歸真門的偏院靜得能聽見燭芯爆響。
    林疏桐蹲在謝沉淵身側，看他指尖撫過絹帛上的血字，墨跡裏還凝著未散的怨氣，沾得他指腹泛青。
    這祭天策......謝沉淵喉結滾動，聲音像淬了冰的劍，是用百個邪修的心頭血寫的。
    異界長老要在子時引動兩界裂隙，用我修真界的氣運養他們的世界。
    那祭壇在哪兒？林疏桐捏著塊涼透的桂花糕，甜香混著血帛的腥氣直往鼻子裏鑽。
    她突然想起原身慘死時的畫麵——也是這樣的血月，也是這樣的陰謀，可這次，她不會再當旁觀者了。
    後山亂葬崗。謝沉淵將最後一張絹帛拍在桌上，我前日查探過，入口被九幽冥火封著。他抬頭時眼尾紅痣一跳，你手還在抖。
    林疏桐縮了縮脖子，卻沒抽回被他攥住的手。
    他掌心的溫度像團火火，從指縫往她骨頭裏鑽。
    門一聲被推開。
    小翠端著青瓷碗擠進來，發間的海棠花歪到耳後：我煮了桂圓羹！
    姐不是說餓麽......她瞥見滿桌血帛，碗底地磕在桌沿，這、這是要打架了？
    林疏桐接過碗，桂圓的甜香終於壓過了血腥氣：小翠，你怕麽？
    怕啊！小翠把垂落的發絲胡亂挽到耳後，指尖卻重重按在腰間的桃木劍上，可上次在破廟，姐用係統給的躺平盾擋下鬼修攻擊時，我就不怕了。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再說了，我跟著張道長學了三年驅邪術，總不能比你們倆拖後腿吧？
    謝沉淵忽然笑了。
    他很少笑，可這一笑，連燭火都跟著晃了晃：你若拖後腿，我背你。
    林疏桐被桂圓燙到舌尖，借機低頭掩飾發燙的耳尖。
    她摸了摸發間的木簪——鎮魂符的熱度又升了些，像在提醒她時間不多。
    我得去簽到。她突然開口。
    謝沉淵的笑僵在臉上：現在？
    係統今早提示的地點在亂葬崗附近的斷碑。林疏桐扒拉著碗底的桂圓，上次在枯井簽到得了隱身符，這次說不定能......
    我陪你。謝沉淵已經起身，指尖拂過她腰間的儲物袋，若有邪祟......
    不用。林疏桐按住他手腕，係統選的地點向來安全，再說......她晃了晃發間木簪，藍蓮紋路在暗處泛著幽光，有這個呢。
    亂葬崗的風裹著腐葉味灌進領口。
    林疏桐摸著黑走到斷碑前，碑身爬滿青藤，隱約能辨二字。
    她往碑下的石墩上一癱，把係統要求的躺平狀態貫徹到底——雙手墊在腦後，眼睛盯著血月，連呼吸都放得又慢又勻。
    一炷香時間過得比想象中快。
    當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裏響起時，她正盯著一片飄到眼前的枯葉發呆。
    【叮——今日簽到成功。
    獎勵：鎮魂符可封印邪魂，時效三日）、護心丹可護心脈，免疫一次致命傷）】
    林疏桐捏著掌心突然出現的兩張符紙和一個小玉瓶，差點笑出聲。
    她對著月光晃了晃鎮魂符，符上的朱砂紋路竟像活了似的遊走著，像條隨時要竄進陰曹的赤蛇。
    回到偏院時，謝沉淵正站在簷下等她。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看見她的瞬間，他大步跨過來，指尖幾乎要碰到她衣襟，又頓在半空：沒事？
    能有什麽事。林疏桐把護心丹塞進他手裏，吃了。
    你呢？
    我有木簪的鎮魂符。她又摸出那張赤蛇符遞給小翠，這個你收著，要是遇到被邪魂附體的，往他額頭上一拍。
    小翠捏著符紙的手指發白，卻重重點頭：知道了！
    我、我還帶了張道長給的雷擊木，肯定......
    夠了。謝沉淵打斷她，展開一張泛黃的地圖鋪在桌上，子時三刻，亂葬崗西頭有處地縫，是祭壇入口。
    疏桐用隱身符探路，我斷後，小翠在入口處布障眼法——他突然抬頭看向林疏桐，隱身符還剩幾張？
    兩張。林疏桐從儲物袋裏摸出符紙，邊角還帶著係統出品的淡淡檀香，上次簽到得的，應該夠我們三個用半炷香。
    不夠。謝沉淵的指節抵著地圖，在祭壇核心處壓出個褶皺，若被發現......
    那就打。林疏桐把符紙拍在他手背上，你忘了我還有躺平盾？
    上次被鬼修推了把，反震得他吐了三升血。
    謝沉淵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劍磨出的薄繭，蹭得她手背發癢：若真到了絕境......
    沒有絕境。林疏桐抽回手，卻反手勾住他小指，我們說好了的，要一起顛覆天道。
    子時的風卷著落葉打在窗紙上。
    林疏桐背著儲物袋站在院門口，看謝沉淵替小翠係緊腰間的符袋，看小翠把雷擊木往袖子裏塞了又塞。
    月光落在他們身上，把三個人的影子疊成一團，像株根須纏繞的樹。
    謝沉淵抽出腰間的劍，劍鞘上的雲紋在夜色裏泛著冷光。
    林疏桐摸出發間木簪，藍蓮紋路燙得她後頸發癢。
    她展開隱身符，淡青色的霧氣裹住三人。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咚——，敲碎了夜色的寂靜。
    亂葬崗的斷碑在月光下投出怪誕的影子。
    林疏桐踩著腐葉往前走，能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風響。
    謝沉淵的呼吸就在她耳側，溫熱的，一下一下，像在數著他們離祭壇還有多遠。
    轉過最後一道山梁時，石門出現在眼前。
    門楣上刻著扭曲的符文，正滲出幽綠的光，像極了異界長老那對泛著綠光的眼睛。
    林疏桐的木簪突然燙得幾乎要燒穿發間的絹帕。
    她轉頭看向謝沉淵，透過隱身符的霧氣，隻能看見他眼尾的紅痣，像團要燒穿夜色的火。
    小翠的手突然搭在她肩上。
    女孩的指尖冰涼，卻帶著股說不出的堅定。
    石門後傳來模糊的吟唱聲，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念誦什麽。
    林疏桐深吸一口氣，隱身符的霧氣更濃了些。
    她伸手按在石門上，石麵的涼意透過掌心直竄進骨頭——
    決戰，終於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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