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鞋底剛碾過靜心書齋的青石板，後頸的冷汗就順著衣領滑進脊背。
    謝沉淵的手掌仍虛虛護在她後腰，玄色衣擺掃過她小腿時帶起的風，比密道裏的陰寒更讓她心跳發顫。
    吱呀——
    門閂剛扣上，裏間就傳來瓷碗相撞的脆響。
    小翠舉著一盞琉璃燈從耳房探出頭，發間的銀鈴鐺隨著動作輕響，我就說聽見動靜！
    你們怎麽這時候回來？她眼尾還沾著墨跡，顯然剛在抄經——林疏桐上月教她的小楷，此刻正攤在案幾上，雲來峰的事...是不是出變故了？
    謝沉淵將外袍搭在椅背上，指節抵著桌沿緩緩坐下。
    他喉結動了動，看向林疏桐的目光像浸了寒潭：他們要動青竹鎮的棋子，還要在月圓夜碎天道碑。
    天道碑？小翠的琉璃燈晃了晃，暖黃光暈在青磚地上晃出碎金，那不是蒼梧山鎮壓氣運的寶貝麽？
    主上...暗影會的主上要碎它做什麽？她忽然想起什麽，猛地攥住林疏桐的手腕，九娘姐，今早我去茶攤買桂花糕，聽見王屠戶說後巷老井半夜有動靜，莫不是...
    林疏桐的指尖在桌下掐了掐掌心。
    係統的簽到提示在識海浮起，淡金色的字跡與小翠的話音重疊——與謝沉淵商討對策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半柱香，她能感覺到真話耳正順著經脈往耳後鑽，像有隻螞蟻在啃咬軟骨。
    先理線索。謝沉淵抽出腰間玉牌，指腹劃過牌麵刻的蒼梧山雲紋，青竹鎮的棋子，可能是張道長的舊識，也可能是常來書齋的香客。他抬眼時眼尾泛紅，但更要緊的是雲來峰的碑芯。
    若讓他們拿到，碎碑隻是時日問題。
    那我們去毀了他們的基地！小翠一拍桌子，震得燈盞裏的油星濺在抄經紙上，我知道鎮外亂葬崗有處地洞，上個月阿黃追兔子掉進去過，洞口長著血荊棘——她突然頓住，望向林疏桐的眼神發虛，就...就覺得那地方邪性。
    林疏桐的真話耳突然發燙。
    她盯著小翠泛紅的耳尖，聽見自己聲音裏混著雙重回響——一重是原本的清亮，一重是被係統強化後，直透人心的銳響：你去過那地洞，對不對？
    小翠的手指絞著裙角，銀鈴鐺叮鈴作響：我...我前日替張道長送符紙，路過亂葬崗聽見哭聲。
    順著找過去，看見洞壁刻著蛇紋，和上個月在茶攤看見的暗影會標記一樣！她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沒敢說，怕你們擔心！
    謝沉淵的指尖在玉牌上叩出急促的節奏：血荊棘是暗影會的標記，地洞應該就是他們的臨時據點。他抬眼時眼底翻湧著暗潮，月圓夜還有三日，我們必須在儀式前端了它。
    林疏桐摸向腰間的係統空間。
    今早簽到的真話耳讓她輕易拆穿了小翠的隱瞞，此刻係統又在識海震動——新的簽到地點浮現在眼前：青竹鎮亂葬崗血荊棘洞，狀態：躺平觀察，獎勵：封印符x1、護心丹x3。
    她捏了捏謝沉淵的手背，觸感是慣常的涼，卻帶著點細微的顫抖。我有辦法。她將係統獎勵的封印符和護心丹攤在桌上，符紙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丹瓶裏飄出淡淡龍涎香，封印符能封修士三息，護心丹保心脈不破。
    小翠立刻抓起丹瓶塞進衣襟：我身法快，負責引開守衛！
    謝沉淵卻按住封印符，指節因用力泛白：你用。他盯著林疏桐眼下的青影，聲音放軟了些，你體質弱，盾法雖強，到底要留底牌。
    窗外的更夫梆子聲再次響起，咚——這次比昨夜更沉，像敲在人心髒上。
    林疏桐望著謝沉淵眉峰間的褶皺，突然想起他總說天道隻酬勤，可此刻他望著她的眼神，分明混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依賴。
    子時三刻出發。謝沉淵起身將玄衣係緊，劍穗掃過桌角時帶落半塊桂花糕，小翠引開前洞守衛，我破後洞機關，九娘...他頓了頓，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鬢發，你用隱身符跟著，見機行事。
    林疏桐摸出懷裏的隱身符，符紙在掌心發燙。
    她望著謝沉淵腰間的蒼梧劍，忽然抓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你答應我，若有危險，先保自己。
    謝沉淵的喉結動了動，反手將她的手按得更緊：我答應。
    月上中天時，三個人影從書齋後窗翻出。
    林疏桐的隱身符裹住三人，連呼吸聲都被消弭在夜色裏。
    小翠走在前頭，腳步輕得像片雲；謝沉淵跟在右側，玄衣融入黑暗，隻有劍鞘上的雲紋偶爾反光；林疏桐落在最後，係統空間裏的封印符和護心丹隨著步伐輕撞，發出細碎的響。
    亂葬崗的風裹著腐葉味撲來。
    林疏桐看見前方的血荊棘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紅，荊棘叢後露出半人高的洞口，像隻張開的怪嘴。
    謝沉淵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後頸。
    他的體溫透過隱身符滲進來，在她耳邊低笑：到了。
    林疏桐望著洞口深處滲出的幽藍鬼火，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摸出封印符攥緊，指腹觸到符紙上的紋路——那是係統刻下的，專屬於她的印記。
    暗影會的核心基地，就在這洞的最深處。
    而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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