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外的雞鳴聲漸漸密集起來，可林疏桐卻覺得後頸泛起一層涼意。
    她扶著謝沉淵的手站起身時，腕間的係統環突然輕輕發燙——這是自上次血陣爆發以來，它第一次主動傳遞異常信號。
    “阿淵。”她仰頭看向謝沉淵，在晨光中，他額角的血已經凝成暗紅色的痂，“你聞不出來嗎？”她抽了抽鼻子，空氣中那股焦糊的血鏽味淡了些，但仍飄浮著一層若有若無的腐氣，就像爛在泥裏的死蟬，“幽冥王的怨氣消散了，可這股陰祟之氣……不像是她的。”
    謝沉淵的手指在她腕間的係統環上停頓了一下。
    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再抬眼時，眼底的星芒仿佛淬了冰：“我剛才檢查玉牌碎片，發現‘暗影’二字的刻痕裏，還纏著半縷生魂。”他用指腹擦過石壁上尚未褪去的血漬，指尖立刻騰起幽藍色的火焰，將那抹暗紅色的血漬灼成灰燼，“暗影會的人，還沒清理幹淨。”
    小翠正蹲在地道口逗弄山靈，聽到這話猛地轉過頭，桃木哨“啪”的一聲砸在青石板上：“姐姐是說，還有漏網之魚？”她小跑著過來，發梢的青霧被晨風吹散又聚攏，“張師傅說過，斬草要除根！我去搜地下密室，那裏最適合藏老鼠！”
    林疏桐看著她攥緊桃木哨的小拳頭，突然想起自己剛穿書時在靜心書齋翻閱的《百妖誌》——小丫頭現在的模樣，倒真像書裏寫的“竹靈”，脆生生的，偏偏帶著一股韌勁兒。
    她伸手揉了揉小翠的頭頂：“小心機關，山靈跟著你。”
    “知道啦！”小翠蹦蹦跳跳地往地道深處跑去，山靈化作青霧纏上她的手腕，轉眼就沒了蹤影。
    謝沉淵望著她的背影，嘴角難得地翹了翹，又迅速抿成一條線：“去頂層。”他拉著林疏桐往另一條石階走去，“暗影會的老巢，最重‘天覆地載’的布局，地下藏汙納垢，頂上……”他頓了頓，指尖拂過牆壁上褪色的金漆雲紋，“藏著秘密。”
    林疏桐跟著他往上走，每一步都能聽見靴底碾碎碎石的聲響。
    轉過三道回廊時，拐角處突然竄出一道黑影！
    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避，腕間的係統環卻先一步泛起柔和的光芒——那道黑影撞在看不見的屏障上，“砰”的一聲摔進花池，濺起半池腐水。
    “是暗影衛。”謝沉淵拔劍出鞘，帶起一陣冷風，劍尖點在那人身前半寸處，“怎麽，主子都被封印了，還想跑？”
    那人大張著嘴，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響。
    林疏桐湊近一看，隻見他舌根處嵌著一枚黑玉釘——是暗影會的“噤聲契”。
    她蹲下來，係統環突然發熱，像是在催促著什麽。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按在那人後頸，腐氣順著指尖往身體裏鑽，卻在丹田處被“鹹魚心訣”自動轉化成縷縷暖意。
    “他……”林疏桐皺起眉頭，“在找出口傳遞消息。”她抬頭看向謝沉淵，“看來我們猜得沒錯。”
    謝沉淵收起劍，指尖掐訣點在那人眉心。
    黑影瞬間癱軟如泥，連魂魄都散成了灰。
    他拉著林疏桐繼續往上走：“剩下的人，應該在頂層。”
    頂層的風比下麵涼得多。
    林疏桐扶著雕花欄杆往下看，能看見整座宮殿的飛簷像張開的黑色翅膀。
    謝沉淵突然停住腳步，手掌按在一麵青磚牆的縫隙間——牆縫裏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漸漸勾勒出一扇半人高的門，門上的符文像活了似的，正順著磚縫遊走。
    “是鎖魂紋。”謝沉淵指尖凝聚靈力，卻見符文遇靈即散，轉眼又在別處聚成新的圖案，“這是用活人的怨氣養的陣法，越強行破解，鎖得越緊。”
    林疏桐望著那些扭扭曲曲的符文，腕間的係統環突然連跳三下。
    她想起係統空間裏那本泛著銀光的《鹹魚心訣》——上次在破廟簽到時抽到的，說是能吸收負麵能量轉化為修為，可她懶，至今隻翻過兩頁。
    “試試這個？”她輕聲說道，也不等謝沉淵回答，便閉上了眼睛。
    心訣的口訣順著記憶浮上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中的腐氣、牆縫裏的怨氣、甚至謝沉淵劍上殘留的殺意，都順著毛孔往身體裏鑽。
    那些陰祟的能量在丹田轉了個圈，變成溫暖的暖流，又順著經脈湧回指尖。
    “嗡——”
    門上的符文突然炸開金色的光芒。
    林疏桐睜開眼睛時，門已經緩緩打開，黴味混著紙頁的陳香湧了出來。
    她摸著黑走進去，謝沉淵的掌心騰起幽藍色的火焰，照亮了滿牆的木架——架上堆著鏽跡斑斑的法器、缺角的玉牌，最裏側的檀木案上，擺著一本裹著黑綢的書。
    “《暗影錄》。”謝沉淵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他上前翻開那本書，林疏桐湊過去，隻見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地寫著人名、地點、還有……
    “這是他們的餘黨名單。”她指著最後幾頁，“青嵐宗的外門執事、蒼梧城的藥商、甚至……”她喉嚨發緊，“靜心書齋的老周？”
    謝沉淵的手指在“老周”二字上重重一按，紙頁立刻燒出一個焦洞：“假的。”他抬眼時，眼底翻湧著暗潮，“暗影會最擅長用假消息混淆視聽，但……”他合上書本，“有這個，足夠順藤摸瓜了。”
    “姐姐！”
    門外突然傳來小翠的驚呼聲。
    林疏桐心頭一緊，轉身就往門外跑，卻被謝沉淵拽住手腕。
    他將《暗影錄》塞進她懷裏，另一隻手按在劍柄上：“別急。”
    嘈雜聲越來越近。
    先是重物撞門的悶響，接著是刀劍相擊的脆響，還混著幾乎聽不見的吟唱聲——是邪修的咒術。
    林疏桐能感覺到係統環在發燙，那是危險臨近的預警。
    她看向謝沉淵，他的劍已經出鞘三寸，寒光映得眉眼更加冷峻；再看小翠，小丫頭攥著桃木哨的手在發抖，可眼底燃燒著一團火。
    “來了。”謝沉淵說道。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混著沙啞的笑聲，像夜梟撲棱翅膀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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