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上的白霧徹底消散，黑袍男子的聲音裹著某種黏膩的震顫，像毒蛇信子掃過林疏桐後頸的汗毛。
    她下意識攥緊腕間的係統環，金屬涼意透過皮膚滲進血脈——這是係統第一次同時出現冷熱交替的異常反應，識海裏原本蜷成毛團的鹹魚心訣此刻正炸成刺球，鱗片上泛著微弱的金光，像在警告什麽。
    你們以為打敗了一個老者就能高枕無憂了嗎？墨流蘇的指尖仍抵著鏡麵，每說一個字，鏡沿就爬出一道黑紋，邪神的力量遠超你們的想象。
    謝沉淵的玄鐵劍嗡鳴得更急了，劍刃上跳動的寒光割破了他眼尾的陰影。
    他向前半步，將林疏桐和小翠擋在身後，袖口被劍氣掀起，露出一截纏著舊繃帶的手腕——那是他前日為替林疏桐擋雷劫留下的傷。你究竟是誰？他的聲音像淬了冰的玄鐵，為什麽要幫助邪神？
    墨流蘇笑了，蒼白的臉在夜明珠映照下泛著青灰，眼尾幽藍紋路如活物般蠕動：我是邪神的忠實信徒，墨流蘇。他的目光掃過謝沉淵緊攥劍柄的手，又落在林疏桐發間沾著的土渣上，當你們在祭壇毀掉那具殘軀時，邪神的意識就順著怨氣穿透了三千界壁。
    現在...他忽然傾身貼近鏡麵，瞳孔裏翻湧著渾濁的黑，他正在看你們。
    林疏桐的係統環地輕響一聲。
    她低頭，看見金屬表麵浮現出一行淡金色小字：【檢測到高危能量波動，鹹魚心訣自動激活20防禦】。
    識海裏的刺球緩緩舒展，鱗片上的金光順著經脈漫到指尖，原本因陰冷而發僵的手指漸漸有了溫度。
    她想起前日係統獎勵的鹹魚心訣說明——這功法能吸收負麵情緒轉化修為，此刻她分明能感覺到，從脊背竄起的寒意正被心訣吞噬，轉化成一縷溫熱的氣流，在丹田打了個轉。
    我們不能硬拚。她輕聲拽了拽謝沉淵的衣袖。
    謝沉淵側頭，眼底的警惕稍緩——這是他們相處半年來養成的默契，每當林疏桐用這種氣若遊絲的調子說話，要麽是想出了歪點子，要麽是係統又給了什麽離譜的寶貝。
    林疏桐的目光掃過鏡麵裏墨流蘇逐漸扭曲的倒影，壓低聲音：我需要拖延時間，心訣在吸收他的威脅情緒...可能能找到弱點。
    小翠一直縮在牆角，火把在她手裏抖得像風中殘燭。
    聽見這話，她猛地抬頭，火光映得她眼眶發紅：那...那我來引開他注意？話音未落，她就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慌忙捂住嘴——她不過是青竹鎮張道長最小的弟子，平時連殺雞都要閉眼睛，此刻卻為了朋友要去挑釁邪神使者。
    墨流蘇的笑聲突然拔高，震得夜明珠都晃了晃：商量對策？他的身影在鏡中虛化，再出現時已站在三人正後方，黑袍下擺掃過織金地毯，帶起一陣腐臭的風，太晚了。
    謝沉淵旋身揮劍，玄鐵劍卻擦著墨流蘇左肩劃過，隻撕下一角衣料。
    那布料落地瞬間化為黑霧，林疏桐看見黑霧裏裹著細小的鱗片，像某種深海生物的殘骸。邪神的力量正在不斷增強。墨流蘇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鏡麵上的黑紋已爬滿整麵青銅，七日之後，月蝕之夜，他會從這麵鏡子裏完全降臨。
    林疏桐的係統環突然滾燙，燙得她幾乎要鬆開手。
    識海裏的鹹魚心訣瘋狂旋轉，鱗片上的金光連成一片，她聽見係統機械音在腦海裏炸響：【檢測到邪神本源能量，觸發隱藏任務：七日之內用鹹魚心訣吸收鏡中怨氣，獎勵：天道氣運加持可抵消一次致命傷害）】。
    你們必須盡快找到解決辦法。墨流蘇的身影開始模糊，鏡麵上重新漫起白霧，他最後看了林疏桐一眼，眼尾藍紋突然亮如星火，尤其是你，天道的寵兒——邪神最喜歡吞噬...被偏愛的靈魂。
    話音未落，鏡麵地炸裂。
    青銅碎片如暴雨般落下，謝沉淵旋身將林疏桐護在懷裏，玄鐵劍在頭頂織出劍網；小翠尖叫一聲撲到牆角，火把摔在地上，火星濺到地毯邊緣，騰起一小簇火苗。
    等碎落聲平息，三人抬頭——原本嵌著鏡子的位置隻剩一麵普通的青磚牆，牆縫裏滲出暗褐色液體，帶著濃重的鐵鏽味。
    謝沉淵鬆開林疏桐，劍刃挑起一塊青銅碎片：這上麵...有邪神的氣息。他的指腹擦過碎片上的紋路，突然皺起眉，和我在古籍裏見過的上古禁術...很像。
    林疏桐摸了摸發燙的係統環，低頭看見金屬表麵的小字已經消失，隻餘下一道淡金色的痕跡，像條遊動的魚。
    她又想起墨流蘇最後那句話，後頸的汗毛再次豎起來——被天道偏愛的靈魂？
    可她明明是穿書來的，原主是被天道厭棄的廢柴。
    難道係統環的秘密...
    師姐？小翠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蹲在地上撿火把，發梢沾著青銅碎屑，鏡子...鏡子沒了，那邪神還會來嗎？
    謝沉淵將玄鐵劍收入劍鞘，轉身時衣擺掃過地上的碎鏡。
    一片拇指大的碎片映出他的臉，他盯著鏡中自己泛紅的眼尾，突然伸手攥住林疏桐的手腕：跟我回觀星閣。他的掌心滾燙，像要把係統環的溫度透過她的皮膚烙進骨血，七日太短，我需要查遍所有禁術典籍。
    林疏桐任由他拽著往洞口走，係統環的溫度漸漸平複，可識海裏的鹹魚心訣還在輕輕顫動。
    她抬頭看謝沉淵繃緊的下頜線，又想起墨流蘇說的被偏愛的靈魂——或許，她一直以為的躺平簽到，從來都不是單純的係統獎勵。
    洞外的月光透過磚縫漏進來，照在謝沉淵後頸未被發帶束住的碎發上。
    林疏桐突然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自己腕間的係統環——金屬表麵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新字，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距離月蝕之夜，剩餘六日二十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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