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快點長大,但又別長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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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沿著石壁向下延伸,越往裏走越幽深,仿佛通往地底的心髒。發光藤蔓在這裏變得稀疏,僅餘下石壁縫隙中零星鑲嵌的熒光苔蘚,散發著微弱卻持久的綠光,勉強照亮腳下濕滑的石階。
花見棠走在最前麵,右手下意識地護在身前,指尖偶爾觸碰到冰涼的岩壁,能清晰感覺到岩石表麵凹凸不平的紋路。小白緊緊跟在她身後,一隻手攥著她的衣角——那力道比在洞穴裏更緊了些,另一隻手則好奇地在石壁上摸索,指尖劃過熒光苔蘚時,還會輕輕停頓,似乎在感受那微涼的觸感和微弱的光芒。
“姐姐,這個亮亮的草,摸起來軟軟的。”小白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裏回蕩,帶著孩童般的好奇。
花見棠回頭看了他一眼,借著苔蘚的微光,能看到他眼底閃爍的好奇,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她放緩腳步,輕聲叮囑:“小心腳下,石階滑。”
“嗯!”小白用力點頭,目光卻依舊忍不住在周圍的苔蘚上流連。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前方隱約傳來潺潺的水聲,伴隨著水流聲的,還有一股更加濃鬱的靈氣——那靈氣混雜著泥土的濕潤和奇異的花香,吸入一口,都能感覺到體內原本滯澀的靈力變得順暢了幾分。
轉過一個彎,眼前的景象驟然開闊,兩人幾乎同時停下腳步,眼中滿是驚歎。
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地下空腔邊緣,空腔頂端足足有數十丈高,無數鍾乳石從頂端垂下,每一根鍾乳石都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如同倒懸的星辰,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白晝。空腔中央,是一汪圓形的水潭,潭水清澈見底,水麵泛著淡淡的靈氣光暈,水下似乎還有細小的靈魚在遊動,攪動起細碎的漣漪。
水潭周圍,生長著各種外界難得一見的靈植:有葉片呈扇形、邊緣泛著金邊的“金紋草”,有開著紫色鈴鐺狀花朵、散發著甜香的“醉心蘭”,還有幾株掛滿紅色小果、果實表麵覆蓋著細密絨毛的“火棘果”——這些都是在外界能賣出高價的靈材,此刻卻在這裏肆意生長,看得人眼花繚亂。
而在水潭的另一側,兩道身影正背靠著岩壁打坐調息,赫然是花無影和冷千山!
花無影那身標誌性的粉色錦袍此刻破了好幾處,衣擺沾滿了泥汙,連束發的玉簪都歪了,顯得有些狼狽;冷千山情況稍好,但他懷裏抱著的長劍劍鞘上多了幾道細微的劃痕,原本一絲不苟的發髻也散落了幾縷發絲,臉色也比平時蒼白了幾分,顯然是經曆了一場惡戰。
聽到腳步聲,兩人幾乎同時睜開眼,目光瞬間鎖定在通道口的花見棠和小白身上。
花無影原本還帶著幾分疲憊的臉,在看到小白時,瞬間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手指著小白,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這才多久沒見?你吃了什麽靈丹妙藥?怎麽……怎麽長這麽快?!”
他清晰記得,在蜃淵島上見到小白時,對方還是個隻到花見棠膝蓋、渾身毛茸茸的小團子,怎麽才過了一天,就變成了一個身高到花見棠腰際、穿著不合身白衣的少年?這成長速度,簡直比催生靈植還誇張!
冷千山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但按在劍柄上的手,指節明顯收緊了幾分,眼底也閃過一絲凝重。蜃淵島沉沒前那毀天滅地的黑色光柱,還有小白一句“散架”就讓骸骨水鬼化為碎骨的畫麵,此刻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如今這孩子又以詭異的速度“成長”,其體內潛藏的力量,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兩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緊緊聚焦在小白身上,帶著探究、警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小白被他們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往花見棠身後縮了縮,小手緊緊攥住她的衣角,小聲說:“姐姐,他們……眼神好奇怪。”
花見棠能感覺到小白指尖傳來的輕微顫抖,她不動聲色地將小白往身後護了護,迎上花無影和冷千山的目光,心中暗自苦笑——該來的總會來,小白的異常,終究是瞞不住的。
“蜃淵島突發異變,我們被卷入地底,僥幸來到這裏。”花見棠避重就輕地解釋,沒有提及黑色祭壇和玄魘的事,“小白他……體質特殊,這次異變似乎對他影響不小。”
花無影畢竟是老江湖,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上又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隻是眼神深處多了幾分凝重。他踱步上前,繞著小白走了半圈,一邊走一邊嘖嘖稱奇:“特殊?林姑娘,你這弟弟的‘特殊’,怕是能驚掉整個修真界的下巴!”
他伸手想去拍小白的肩膀,卻被小白警惕地躲開了。花無影也不尷尬,收回手,摸著下巴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這模樣倒是生得越發俊俏了,比小爺我年輕的時候還勝三分!就是這身衣服……太不合身了,顯得拖遝。等出去了,哥哥送你幾套最新款式的錦袍,保證讓你成為最靚的仔!”
小白對他的示好顯然不感興趣,尤其是聽到“出去”兩個字時,金色眼瞳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抵觸,又往花見棠身後藏了藏,隻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
冷千山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冷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地不宜久留。蜃淵島雖已沉沒,但周圍空間不穩,隨時可能出現空間裂隙或其他危險。我們需盡快找到出路,離開這片區域。”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小白,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有小白這個“不穩定因素”在,他們待在這裏的每一秒,都可能麵臨未知的危險。
花見棠點頭表示同意。她也想盡快離開這個充滿變數的地底,回到地麵上,哪怕隻是暫時的安全也好。
四人達成了短暫的微妙平衡,開始分頭在空腔內尋找出口。花無影負責檢查水潭和周圍的靈植,嘴裏一邊念叨著“暴殄天物”,一邊手腳麻利地將幾株品相最好的靈植小心采下,收入儲物袋中,那熟練的動作,一看就是經常做這種“順手牽羊”的事。
冷千山則沿著空腔邊緣緩步前行,手中長劍偶爾會輕輕敲擊岩壁,通過劍氣的反饋感知石壁的厚度和內部結構,尋找可能存在的通道或薄弱處。他的動作沉穩而專注,每一次敲擊都精準無比,顯然在探查地形方麵極有經驗。
花見棠拉著小白,在空腔的另一側查探。讓她意外的是,小白似乎對這裏的環境格外敏感,他不需要像冷千山那樣敲擊岩壁,隻需將手貼在石壁上,就能準確地指出幾處能量流動異常的地方。
“姐姐,這裏麵是空的。”在一叢茂密的、散發著藍色熒光的蕨類植物前,小白停下腳步,指著身後的岩壁說。
花見棠將信將疑地撥開蕨類植物,果然發現岩壁上有一道極其隱蔽的裂縫——裂縫窄得幾乎看不出來,隻有湊近了才能看到一絲微弱的氣流從裏麵透出。她用手輕輕推了推裂縫邊緣的岩石,能感覺到岩石後麵是空的。
“這裏有通道!”花見棠立刻招呼另外兩人。
花無影和冷千山迅速聚攏過來。冷千山用劍氣小心地擴大裂縫,露出一條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狹窄通道,通道內一片漆黑,隻能隱約感覺到有氣流從中流出,不知通向何處。
“我先探路。”冷千山言簡意賅,周身瞬間縈繞起淡淡的劍氣,形成一層防護罩,率先側身擠入通道。他的動作利落,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花無影看了看狹窄的通道,又看了看花見棠和小白,歎了口氣:“得,小爺我就勉為其難斷後吧!林姑娘,你們走中間,注意腳下,通道裏可能有碎石。”
花見棠點點頭,拉著小白,緊隨冷千山之後擠入通道。通道內果然狹窄逼仄,兩側的岩壁冰涼刺骨,腳下不時能踩到鬆動的碎石,稍不注意就會滑倒。小白似乎有些害怕這種封閉的環境,緊緊抓著花見棠的手,呼吸都放輕了,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微微發亮,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走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亮光,伴隨著清新的空氣——那是帶著海風鹹腥味的、屬於地麵的氣息!
冷千山加快速度,率先鑽了出去。花見棠和小白緊隨其後,當兩人踏出通道,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時,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有種重見天日的輕鬆感。
他們出來的地方,是一片荒涼的海岸線,腳下是粗糙的沙礫和黑色的礁石,遠處能看到霧隱海那標誌性的、永不消散的灰白色濃霧,如同巨大的幕布籠罩在海平麵上。而曾經矗立在海中的蜃淵島,已經徹底消失不見,隻餘下海麵下偶爾翻湧的暗流,昭示著這裏曾發生過的劇變。
花無影最後一個鑽出來,他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和蜘蛛網,看著茫茫大海,誇張地哀歎一聲:“完了完了!船也沉了,羅盤也丟了,這下真成荒島求生記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貪那點好處,跟著來這破島!”
冷千山走到一塊高聳的礁石上,極目遠眺,目光掃過遠方的海岸線,似乎在辨認方向。他常年在外曆練,對地形的敏感度遠超常人,很快就鎖定了一個方向。
花見棠看著身邊的小白,他正仰頭望著天空,金色的眼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裏麵滿是純粹的好奇——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外麵的世界”,沒有黑暗的洞穴,沒有危險的祭壇,隻有蔚藍的天空和呼嘯的海風。
花見棠輕輕握緊了他的手,小白感受到她的觸碰,回過頭,對著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那笑容幹淨而純粹,瞬間驅散了她心中的幾分陰霾。
蜃淵島的危機暫時解除,但花見棠很清楚,更大的麻煩或許才剛剛開始。花無影和冷千山已經察覺到小白的異常,以他們的身份和人脈,小白的存在恐怕很快就會傳入其他人的耳中。而修真界從不缺貪婪之輩,小白體內潛藏的力量,必然會引來無數窺伺的目光。
她低頭,輕聲問:“小白,接下來,你想去哪裏?”
小白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認真地看著花見棠,金色的眼瞳裏沒有絲毫猶豫,清晰地說:“姐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依舊是那句依賴的話,卻比之前多了幾分堅定。花見棠看著他眼中一如既往的信任,心中稍安——至少此刻,他還是那個需要她、依賴她的小白。
她抬起頭,望向遠方海天一線的交界處,心中做出了決定:“那我們先去最近的修士坊市,打聽一下消息,再做打算。”
陌生的海岸線上,四人站在礁石旁,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海風卷著浪花,拍打著礁石,發出“嘩嘩”的聲響,也打亂了各自的思緒。
花無影眼珠子轉了轉,臉上又堆起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湊到花見棠和小白麵前:“林姑娘,小白兄弟(他瞄了一眼小白抽條的身形,艱難地改了口),你看這荒郊野嶺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到處都是未知的危險。不如我們結伴而行?我花無影別的不說,人脈廣,路子野,不管是找住處還是打聽消息,都比你們兩個人方便。保管把你們安安全全送到想去的地方!”
他這話半真半假,想要護送他們是真,但更多的,是想近距離觀察小白這個“來曆驚天”的活寶貝——畢竟,能在短時間內快速成長、還能操控強大力量的存在,整個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個。
冷千山站在不遠處,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離開,顯然也打著同樣的主意。隻是他的方式更加直接,那雙冰碴子似的眼睛時不時掃過小白,像是在評估一件絕世凶器的危險等級,仿佛隻要小白有任何異動,他就會立刻出手。
花見棠心裏門兒清。帶上花無影和冷千山,無異於帶上兩個移動的監視器,而且以他們的身份,很可能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但如果拒絕,以她如今的實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和小白不穩定的狀態,在這完全陌生的地界獨自行動,風險恐怕更大——萬一遇到散修或者妖獸,他們連自保都成問題。
她正權衡利弊,身邊的小白卻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力道不大,卻帶著明顯的抗拒。
花見棠低頭,隻見小白蹙著精致的眉頭,金色眼瞳裏滿是抵觸,小聲但清晰地說:“姐姐,不要和他們一起。”
他的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不遠處的花無影和冷千山聽到。花無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哎喲喂,小白兄弟,這話可就傷感情了!咱們好歹也是一起扛過災(蜃淵島沉沒)、一起逃過難(地底求生)的交情啊!怎麽能說不一起就不一起呢?”
小白卻不理他,隻是固執地看著花見棠,重複道:“不要。”他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仿佛隻要花見棠點頭,他就會立刻露出更抗拒的姿態。
花見棠有些意外。小白雖然黏她,對陌生人也很警惕,但很少如此明確地表達厭惡。她蹲下身,與小白平視,輕聲問:“為什麽不想和他們一起?”
小白抿了抿嘴唇,金色眼瞳裏閃過一絲困惑,似乎自己也說不清緣由,隻是憑著本能說:“他們……味道不好。”
“味道?”花見棠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小白說的“味道”,恐怕不是指氣味,而是指他們身上的氣息,或者某種更深層的“惡意”。花無影身上帶著商人的精明和算計,冷千山則藏著修士的警惕和疏離,這些或許都被小白敏銳地感知到了。
花無影和冷千山也聽到了這話,臉色都有些微妙。花無影是尷尬,冷千山則是眼神更冷了幾分,顯然對“味道不好”這個評價很不認同。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冷千山忽然開口,目光落在花見棠身上,聲音依舊冷硬:“東北方向,百裏外有一座修士聚集的坊市,名為‘望海坊’。那裏有傳送陣,可以通往各大主城。”
說完,他不再停留,周身劍氣暴漲,化作一道淩厲的白色劍光,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幹脆利落得讓人反應不及——顯然,他也看出了小白的抗拒,不願再做無謂的停留。
花無影看著冷千山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呸!這冰塊臉,跑得倒快!生怕晚一秒就被人嫌棄似的!”他又轉向花見棠,不死心地勸道:“林姑娘,你再考慮考慮?望海坊雖然不遠,但路上可能會遇到妖獸,我……”
“多謝花道友一路照應。”花見棠打斷他的話,語氣客氣而疏離,“既然已有明確方向,我們就不麻煩道友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她的態度很堅定,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花無影看著她眼中的決絕,又看了看她身邊那個眼神依舊排斥的小白,知道事不可為,隻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行吧,既然林姑娘心意已決,那小爺我就不勉強了!山水有相逢,咱們以後有緣再見!”
他倒也光棍,說完,立刻祭出一件飛行法器——那是一個巴掌大小、雕刻著繁複花紋的蓮花座,被他注入靈力後,瞬間變大到能容納一人。花無影翻身坐上蓮花座,朝著與冷千山相反的方向飛去,臨走前還不忘對小白喊了一句:“小白兄弟,有空記得來找哥哥玩啊!哥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保管讓你滿意!”
小白把頭一扭,用後腦勺對著他,顯然對他的“邀請”毫無興趣。
目送花無影的身影消失在天際,花見棠終於鬆了口氣。她拉起小白的手,輕聲說:“我們也走吧,爭取在天黑前趕到望海坊。”
根據冷千山指的方向,兩人沿著海岸線朝著東北方前行。沒有飛行法器,隻能靠雙腿趕路,速度比預想中慢了許多。好在小白雖然外形變成了少年,體力卻比普通孩童好得多,走了大半天也隻是微微喘氣,沒有喊累。
讓花見棠意外的是,離開花無影和冷千山後,小白明顯放鬆了許多,不再需要她時刻牽著手,卻依舊保持著半步的距離,像個小小的護衛,時不時會主動扶她繞過路上的碎石或積水,眼神裏滿是細心。
“姐姐,你累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走到一處平坦的沙灘時,小白停下腳步,看著花見棠額角的薄汗,關切地問。
花見棠確實有些累了,她點點頭,和小白一起坐在一塊幹淨的礁石上休息。海風拂過臉頰,帶著淡淡的鹹腥味,讓人精神一振。
小白坐在她身邊,目光落在遠處的海麵上,看著浪花一次次湧上沙灘,又一次次退去,金色的眼瞳裏滿是好奇。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聲音在海風的吹拂下顯得有些輕:“姐姐,我們……一定要去人多的地方嗎?”
花見棠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他。小白的頭微微低著,長長的白色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隻能看到他緊抿的嘴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我們需要去坊市打聽消息,也需要補充一些東西。”花見棠解釋道,“而且,一直待在沒人的地方,也不行。”
小白低下頭,用小樹枝撥弄著腳下的沙子,悶悶地說:“可是……人多,不好。他們會……搶姐姐,還會……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花見棠心中一軟。原來他是在擔心這個。林家、霧隱海散修、甚至花無影和冷千山……過往的經曆,讓他對“外人”產生了強烈的不信任和排斥。
她坐到他身邊,輕輕攬住他的肩膀(現在攬起來已經有點別扭了,畢竟外形是個小少年了)。
“別怕,”她柔聲說,“有姐姐在,不會讓別人搶走我。至於奇怪的眼神……”她頓了頓,看著跳動的火焰,“我們沒辦法讓所有人都喜歡我們,但隻要我們自己知道彼此是什麽樣的人,就夠了。而且……”
她笑了笑,帶著點自嘲:“說不定到了人多的地方,別人看你長得這麽好看,隻會羨慕我呢?”
小白抬起頭,金色眼瞳眨了眨,似乎在消化她的話。他猶豫了一下,小聲問:“我……好看嗎?”
“當然好看。”花見棠肯定地點點頭,捏了捏他沒什麽肉的臉頰(手感依舊很好),“我們小白最好看了。”
小白的耳朵尖悄悄紅了,他低下頭,嘴角卻微微翹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眼神變得認真起來:“那……我要變得很厲害!非常非常厲害!這樣,就能保護姐姐,把想搶姐姐的壞人都打跑!讓那些用奇怪眼神看姐姐的人,都不敢再看!”
他說這話時,金色的眼瞳裏沒有孩童的戲言,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堅定。那股潛藏在他體內、屬於妖王玄魘的冰冷威嚴,似乎又隱隱泄露出一絲。
花見棠看著他在火光下顯得格外認真的小臉,心中百感交集。
她希望他擁有自保和保護她的力量,卻又害怕那力量徹底蘇醒後帶來的未知。
她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好,姐姐等著小白變得很厲害的那天。”
“不過,”她話鋒一轉,語氣嚴肅起來,“答應姐姐,不能隨便用力量傷人,知道嗎?就像之前說的,盡量用‘定’,不能用‘禿’,也不能用‘醜’,更不能讓人‘散架’或者‘不動了’,記住了嗎?”
小白用力點頭:“記住了!不能用‘禿’、‘醜’、‘散架’、‘不動了’!”他掰著手指重複了一遍,神情嚴肅得像在背誦最高指令。
花見棠看著他這副乖巧(?)的樣子,稍稍安心。
夜色漸深,小白靠在花見棠身邊,沉沉睡去。呼吸均勻,長長的白色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花見棠卻毫無睡意。
她看著小白安靜的睡顏,又抬頭望向東北方向。
坊市……修士聚集之地……
帶著這樣一個狀態不穩、來曆成謎的小怪物踏入其中,是福是禍?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從她決定帶走他的那一刻起,這條路,就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將滑落的披風往小白身上拉了拉。
“快點長大吧……”她在心裏默念,“但又……別長得太快。”
這句矛盾的期盼,如今顯得更加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