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青丘族人的誤解與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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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山月那句無比嚴肅的問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巨石,讓剛剛才因為蜜汁雞翅而緩和下來的氣氛,瞬間再次繃緊。
    所有的青丘狐族都屏住了呼吸,齊刷刷地看向塗山幺幺,等待著她的回答。
    修複魔界的緣法……對青丘,對三界,意味著什麽?
    這是一個宏大到足以壓垮任何一個青丘長老的問題。它牽扯到萬年來的仙魔對立,牽扯到三界脆弱的平衡,牽扯到無數血淋淋的仇恨與犧牲。
    然而,被所有人注視著的塗山幺幺,卻隻是歪了歪頭。
    她那雙哭得紅腫的狐狸眼眨了眨,眼神裏滿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茫然。她似乎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問題裏所蘊含的沉重分量。
    “意味著什麽?”她重複了一遍,然後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意味著……魔界就不會有那麽多魔物,因為被亂七八糟的紅線綁在一起,疼得整天互相撕咬,最後變成一地碎肉了呀。”
    她的聲音清脆,帶著屬於幼崽的軟糯,內容卻血腥得讓人心頭發寒。
    “我在碎魂淵看到了,它們好可憐的。”她補充道,小臉上滿是回憶起那副場景時的不忍,“我把它們的紅線理順了,它們就不打了,還會衝我搖尾巴呢。”
    山穀裏,一片死寂。
    如果說之前幺幺的解釋,還隻是讓青丘族人感到一種世界觀上的錯位與荒謬,那麽此刻,她這番發自肺腑的、充滿同情的言論,則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每個狐狸的天靈蓋上。
    可憐?
    她竟然說那些魔物可憐?
    “幺幺,你……你糊塗了!”一個斷了手臂、剛剛被幺幺用“生機”嫁接治好的青年狐族,再也按捺不住,他激動地站了起來,因為情緒起伏,牽動了還未完全穩固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魔族!它們是魔族!它們生來就是混亂與殺戮的代名詞!它們互相撕咬,那是它們的天性!你……你怎麽能說它們可憐?”
    “是啊,幺幺!”另一個女弟子也急切地附和,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你是不是被那個魔頭灌了什麽迷魂湯?修複魔界的緣法,讓它們不再內耗,那它們不就會變得更強大,更有精力來攻打我們仙界,攻打我們青丘了嗎?你這是在助紂為虐啊!”
    “我沒有!”塗山幺幺被他們吼得有點懵,她下意識地反駁,聲音也大了起來,“我隻是不想看到它們那麽痛苦!”
    “痛苦?它們的痛苦,難道比我們死在魔族手裏的先輩更痛苦嗎?”青年狐族的情緒越發激動,他指著自己剛剛愈合的手臂,“我們和魔族是世仇!你忘了你的阿爹阿娘,就是因為追查與魔界有關的懸案才失蹤的嗎?你怎麽能……怎麽能同情敵人!”
    “我沒有同情敵人!我隻是……”
    塗山幺幺急得小臉通紅,她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的話語是如此蒼白無力。
    她看到的,是具體的、鮮活的、被扭曲緣法折磨的生命。
    而族人們看到的,是“魔族”這個冰冷的、承載了萬年仇恨的標簽。
    他們的認知,從根本上就無法對接。
    就在這時,那個青年狐族赤紅著雙眼,他的視線死死鎖定了塗山幺幺手腕上那根血色的絲線。
    “我不信!我不信你沒有被控製!”他嘶吼著,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這根線!就是證據!什麽約定,什麽師父,這分明就是魔頭套在你脖子上的狗鏈!”
    說著,他竟然不顧一切地衝了上來,伸出手,就想去抓扯那根紅線。
    “別碰!”塗山幺幺嚇得尖叫起來。
    塗山月也臉色劇變,厲聲喝道:“住手!”
    但,一切都晚了。
    就在那青年狐族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紅線的一刹那,那根原本隻是安靜纏繞的絲線,驟然亮起了一道不祥的暗紅色光暈。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嗡鳴,在每個人的神魂中響起。
    一股極寒的、帶著絕對掌控意誌的魔氣,順著紅線,瞬間爆發。
    衝上前的青年狐族,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後向後甩飛出去。他重重地撞在數丈外的山壁上,又滾落在地,渾身覆蓋著一層肉眼可見的黑霜,抽搐了兩下,便昏死過去。
    整個過程,快到極致。
    而塗山幺幺,也在這瞬間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那根紅線在爆發魔氣的瞬間,猛地收緊,像一條燒紅的鐵索,深深地勒進了她雪白的手腕,一圈清晰的血痕瞬間浮現。
    “好疼……”她疼得眼淚都冒了出來,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捂住了手腕。
    山穀裏,再次陷入了比死亡更加沉重的寂靜。
    所有的爭辯、所有的質疑、所有的擔憂,在這一刻,都被眼前這霸道、冷酷、不容置疑的一幕,碾得粉碎。
    事實勝於雄辯。
    這根線,它會主動攻擊任何試圖觸碰它的人。
    這根線,它會在懲罰別人的同時,也懲罰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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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哪裏是什麽約定?
    這分明就是最惡毒的禁製,最恐怖的枷鎖!
    幾個女弟子看著幺幺手腕上那道刺目的血痕,看著昏死在遠處、生死不知的同伴,終於崩潰地哭了出來。
    塗山幺幺看著族人們臉上那混雜著恐懼、絕望和更深憐憫的神情,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該怎麽解釋?
    解釋說這隻是淵皇設下的一個自動防禦機製嗎?
    解釋說淵皇隻是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嗎?
    這些解釋,在族人聽來,隻會坐實她被“囚禁”和“物化”的事實,隻會讓他們更加絕望。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在魔宮,她孤身一人,卻從未覺得如此孤單。因為她知道,在遙遠的青丘,有她的家,有她的族人,他們是她內心最溫暖的港灣。
    可此刻,她回到了港灣,卻發現港灣裏的人,已經無法理解她的語言。
    塗山月快步走到那個昏死的弟子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又輸了一道靈力進去,發現他隻是被魔氣震暈,神魂受了些震蕩,並無性命之憂,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她站起身,轉過頭,看著那個抱著手腕、低著頭、默默掉眼淚的小狐狸,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族人們的反應是正常的。
    她也知道,幺幺的委屈是真的。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在於那個將自身意誌淩駕於三界法則之上的魔尊。
    “把他扶過來。”塗山月吩咐道,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
    兩個弟子連忙跑過去,將昏迷的同伴抬了回來。
    塗山月沒有再去看幺幺,而是將視線落在了她懷裏那枚幽光閃爍的冥魂珠上。
    “幺幺,那顆珠子,你一直帶在身上?”
    “嗯。”塗山幺幺悶悶地應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它是什麽東西?”塗山月的聲音變得很沉。
    “淵皇說,是魔界至寶,叫冥魂珠,能幫我修煉。”
    “魔界至寶……”塗山月重複著這四個字,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它確實是至寶。但它也是用無數生魂怨念凝聚而成的至邪之物。尋常仙族,哪怕隻是碰一下,都會被其中的怨氣汙染神魂,久而久之,就會心性大變,墮入魔道。”
    她的話,讓周圍的青丘族人臉色又白了幾分。
    他們看著那枚在幺幺手中散發著柔光的珠子,仿佛看到的不是寶物,而是一顆正在倒計時的、足以毀滅心智的炸彈。
    一個年長的狐族長老,嘴唇哆嗦著,終於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開口了。
    “幺幺,把它扔了吧。求你了,把它扔掉。你不能再碰這種東西了,你會……你會回不來的!”
    “扔掉?”
    塗山幺幺猛地抬起頭,她看著說話的那個長老,又看了看周圍族人臉上如出一轍的恐懼與懇求。
    她下意識地,將那枚冥魂珠抱得更緊了些。
    她想起了在碎魂淵,是這枚珠子指引她方向。
    她想起了在古戰場,是這枚珠子讓她感受到怨靈的執念。
    她想起了剛才,是這枚珠子讓她感知到了塗山月的方位。
    它對她而言,不是什麽至邪之物。
    它是她的眼睛,是她的夥伴,是她在這片冰冷的魔界裏,除了小貂之外,唯一能信賴的東西。
    看著塗山幺幺那抗拒的、護食一般的動作,所有青丘族人的心,都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她不肯。
    她連這件至邪的魔物,都不肯扔掉了。
    塗山月看著這一幕,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眸裏,終於流露出一絲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決斷。
    她走到塗山幺幺麵前,蹲下身,直視著她的眼睛。
    “幺幺,”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淵皇給了我們三天時間。”
    “這三天,你不僅要為族人療傷。”
    她伸出手,輕輕地、卻不容抗拒地,握住了幺幺那隻抱著冥魂珠的手,將它從懷裏拉了出來。
    “你還要向我們證明……”
    塗山月的目光,從那枚散發著幽光的冥魂珠,移到幺幺那雙倔強又迷茫的狐狸眼上,一字一頓。
    “……你,還是青丘的幺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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