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換陷阱,身世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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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的密林向來以幽深詭譎聞名,秋日的枯葉在腳下堆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發出“咯吱”的聲響,在寂靜的林間格外刺耳。李根生和沈若雁追著蘇曼卿的蹤跡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在一處溪流旁看到了她的身影。她正蹲在溪邊,用冷水拍打臉頰,額前的碎發被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臉色比之前更顯蒼白。
“曼卿姐,你慢點走,根生哥他不是故意的。”沈若雁率先走上前,聲音放得輕柔。經過剛才的並肩作戰,她心裏的醋意雖未完全消散,但看著蘇曼卿單薄的背影,更多的是同為女子的共情。
蘇曼卿沒有回頭,隻是伸手掬起一捧溪水,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不是怪他,我是怕……怕當年我父親的死,真的和他祖父有關。若真是那樣,我們之間……”她的話沒說完,卻讓李根生的心沉到了穀底。
李根生走上前,從行囊裏掏出一塊幹糧遞過去,語氣誠懇:“曼卿,我知道空口無憑你不會信。但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查清楚當年的事。我祖父若真參與了害你父親的事,我李根生絕不姑息;若趙玄鐵是故意挑撥,我也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蘇曼卿接過幹糧,指尖碰到李根生的掌心,下意識地縮了縮,卻還是抬眼看向他。火光下他堅定的眼神,左肩還在滲血的傷口,都讓她心裏的堅冰漸漸鬆動。她知道李根生的為人,可家族的血海深仇如同橫在兩人之間的鴻溝,讓她無法輕易釋懷。
三人沉默著吃了點幹糧,剛要商議接下來的行程,就聽到林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趙玄鐵那沙啞的嗓音:“蘇曼卿,李根生,老夫知道你們在裏麵!想知道蘇翰林當年真正的死因嗎?三更時分,鷹嘴崖,用血玉蟾來換!”
“父親的死因?”蘇曼卿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幹糧“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父親當年被人發現死在書房,對外宣稱是突發惡疾,可她清楚記得父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嘴唇翕動著想說什麽,最終卻隻留下“趕屍門”“玉佩”幾個零碎的詞語。這些年她苦苦追查,就是為了弄清父親死亡的真相,趙玄鐵的話無疑擊中了她的軟肋。
“別去!這肯定是陷阱!”李根生一把抓住蘇曼卿的手腕,語氣急切,“趙玄鐵連屍兵都能煉製,什麽陰狠的手段都使得出來,他就是想用你父親的死因引我們上鉤!”
“可萬一他真知道真相呢?”蘇曼卿用力掙開李根生的手,眼神裏滿是執拗,“我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就算是陷阱,我也必須去!”
沈若雁也勸道:“曼卿姐,根生哥說得對,趙玄鐵心機深沉,我們不能冒險。要不這樣,我們先暗中觀察,看看他到底耍什麽花樣,再做打算?”
蘇曼卿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三人商議後,決定由沈若雁提前去鷹嘴崖打探情況,李根生則帶著蘇曼卿隨後跟上,若情況不對就立刻撤離。沈若雁擅長隱匿追蹤,換上一身深色短打,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鷹嘴崖位於密林邊緣,是一處天然的懸崖峭壁,崖邊僅有一條狹窄的棧道可供通行,下方便是奔騰的江水,地勢極為凶險。沈若雁趕到時,天色已近黃昏,她藏身於崖邊的灌木叢中,看到趙玄鐵帶著十幾個屍兵守在棧道入口,每個屍兵手中都握著鐵鏈,將棧道入口圍得水泄不通。更讓她心驚的是,棧道中間的空地上,竟擺放著一個黑漆漆的棺材,不知裏麵藏著什麽。
沈若雁不敢久留,悄悄退了回去,將看到的情況告訴了李根生和蘇曼卿。“情況不妙,趙玄鐵布下了天羅地網,那棺材看著邪乎得很,說不定藏著什麽厲害的屍邪。”
李根生眉頭緊鎖,沉思片刻道:“鷹嘴崖地勢險要,正麵硬拚我們討不到好處。曼卿,你父親的死因固然重要,但我們不能拿命去賭。要不我們先撤,從長計議?”
“不行,我不能撤!”蘇曼卿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玉佩呈月牙形,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這是父親留給我的三枚玉佩之一,我總覺得它和父親的死因有關。趙玄鐵要血玉蟾,我可以給他,但我必須知道真相!”
李根生看著蘇曼卿堅定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決,隻好歎了口氣:“好,我陪你去。但你答應我,一旦有危險,立刻跟我走,不準逞強!”他從懷中掏出血玉蟾,將其放進一個錦盒裏,“血玉蟾在我這裏,到時候由我來和他交換,你待在安全的地方。”
三更時分,月色如水,灑在鷹嘴崖上,給崖壁鍍上了一層慘白的光暈。李根生捧著錦盒走在前麵,蘇曼卿跟在他身後,兩人剛踏上棧道,就聽到趙玄鐵的笑聲:“李根生,你倒是守信用!血玉蟾帶來了嗎?”
“先說出我父親的死因,否則免談!”蘇曼卿上前一步,聲音冰冷。
趙玄鐵指了指中間的棺材:“蘇翰林的死因,就在這棺材裏。你讓李根生把血玉蟾給我,我就打開棺材,讓你看看真相。”
李根生握緊了手中的錦盒,警惕地看著趙玄鐵:“你先打開棺材,我看到真相,自然會把血玉蟾給你。”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趙玄鐵臉色一沉,揮手道,“給老夫上!把他們拿下!”屍兵們立刻揮舞著鐵鏈衝了上來,鐵鏈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取李根生和蘇曼卿。
李根生早有準備,將錦盒塞給蘇曼卿,抽出腰間短刀迎了上去。短刀與鐵鏈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火星四濺。蘇曼卿也不含糊,將玉佩握在手中,指尖夾著銀針,趁屍兵不備,將銀針射向他們的眉心。
可這些屍兵比之前遇到的更加強悍,銀針射中眉心竟毫無作用,反而被鐵鏈纏住了手臂。李根生見狀,連忙揮刀斬斷鐵鏈,拉著蘇曼卿後退:“這些屍兵被煉製過,眉心不是命門了!攻擊他們的咽喉!”
就在這時,趙玄鐵突然撲向蘇曼卿,手中的彎刀直取她手中的錦盒。李根生瞳孔驟縮,想也沒想就撲過去擋住蘇曼卿,彎刀再次砍在他的左肩,舊傷疊加新傷,他疼得悶哼一聲,卻還是死死護住蘇曼卿。
“根生!”蘇曼卿驚呼著,從懷中掏出玉佩,將其按在李根生的傷口上。玉佩接觸到傷口的瞬間,發出一道柔和的光芒,李根生的疼痛竟緩解了不少。
趙玄鐵看到玉佩,眼睛頓時亮了:“好啊,蘇翰林的‘秘錄玉佩’果然在你手裏!有了它,再加上血玉蟾,老夫就能打開元代古墓,得到控製屍邪的秘術了!”他再次揮刀撲來,攻勢比之前更加猛烈。
李根生咬緊牙關,奮力抵擋,可左肩的傷口越來越疼,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就在這危急時刻,棧道旁的灌木叢突然傳來一聲槍響,子彈精準地打在趙玄鐵的手腕上,彎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趙玄鐵,你的對手是我!”沈若雁手持雙槍跳了出來,雙槍連發,將圍上來的屍兵逼退。
“是你這個小丫頭!”趙玄鐵捂著受傷的手腕,臉色猙獰,“老夫今天要把你們三個都變成屍兵!”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口中念念有詞,符紙瞬間燃燒起來,落在中間的棺材上。
棺材蓋“砰”的一聲被彈開,從裏麵跳出一具身著官服的屍體,屍體麵色青紫,雙眼圓睜,口中獠牙外露,正是蘇曼卿的父親蘇翰林!“父親!”蘇曼卿驚呼著,就要撲過去,卻被李根生攔住了。
“那不是你父親,是被趙玄鐵煉製的屍邪!”李根生臉色凝重,“蘇伯父的屍身被他用來煉屍,他就是想以此要挾你!”
趙玄鐵得意地笑著:“蘇曼卿,看到了吧?你父親的屍身就在這裏,隻要你把秘錄玉佩和血玉蟾給我,我就放他的屍身安息,否則,我就把他煉成最凶的屍王,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蘇曼卿看著父親猙獰的模樣,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趙玄鐵,你好狠毒!我父親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待我不薄?”趙玄鐵冷笑一聲,“蘇翰林當年拿著秘錄,不肯與我分享,還聯合李墨卿那個叛徒來對付我,害我被趕屍門逐出師門,這筆賬我豈能不討?”他轉向李根生,“李根生,你祖父李墨卿當年也是趕屍門的弟子,他和我師出同門,卻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真是活該!”
“你胡說!我祖父才不是叛徒!”李根生怒喝著,揮刀向趙玄鐵砍去。他雖然不知道祖父當年的事,但他絕不相信祖父是叛徒。
趙玄鐵側身躲開,從懷中掏出一本泛黃的賬簿:“老夫有沒有胡說,看看這個就知道了!這是當年趕屍門的弟子名冊,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李墨卿的名字!他當年因為反對煉製屍兵,被掌門逐出師門,卻懷恨在心,聯合蘇翰林偷了秘錄,想毀掉趕屍門!”
李根生看著賬簿上的名字,腦子一片空白。他想起師父臨終前交給自己的一個木盒,說裏麵是祖父的遺物,他一直沒打開過,難道裏麵藏著什麽秘密?
“李根生,識時務者為俊傑!”趙玄鐵趁熱打鐵道,“你祖父當年犯了錯,你隻要認祖歸宗,跟著老夫幹,老夫就原諒你的過錯,讓你當趕屍門的副掌門,到時候我們聯手打開元代古墓,得到秘術,稱霸江湖指日可待!”
“我絕不會跟你同流合汙!”李根生回過神來,眼神堅定,“我祖父就算是趕屍門弟子,也絕不會做出偷秘錄、害同門的事!你別想挑撥離間!”他揮刀再次砍向趙玄鐵,這一次,他的刀法更加淩厲,帶著滿腔的憤怒和不甘。
沈若雁和蘇曼卿也反應過來,沈若雁雙槍連發,掩護李根生,蘇曼卿則手持玉佩,試圖喚醒父親的神智。玉佩發出的光芒照在蘇翰林的屍身上,屍身的動作竟漸漸遲滯下來,口中發出痛苦的嘶吼。
趙玄鐵見狀,心中焦急,從懷中掏出一把屍粉,向李根生撒去。屍粉帶著刺鼻的氣味,李根生不慎吸入一口,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腳步一個踉蹌。趙玄鐵趁機撲上來,將李根生按在地上,手中的彎刀抵住他的咽喉:“李根生,老夫最後問你一次,認不認祖歸宗?”
“不認!”李根生咬著牙,艱難地說道。
“好!好!好!”趙玄鐵怒極反笑,“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夫就先殺了你,再把蘇曼卿和沈若雁煉成屍兵!”他手中的彎刀就要落下,卻聽到蘇曼卿大喊:“住手!我把秘錄玉佩給你,你放了根生!”
趙玄鐵轉頭看向蘇曼卿,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把玉佩和血玉蟾一起給我!”
蘇曼卿猶豫了片刻,從懷中掏出玉佩,又從地上撿起錦盒,慢慢走過去:“我給你,但你必須放了根生,還要讓我父親的屍身安息!”
“沒問題!”趙玄鐵大喜過望,伸手就要去接玉佩和錦盒。就在這時,李根生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將趙玄鐵推翻在地,大喊:“曼卿,快跑!”
蘇曼卿反應過來,轉身就跑。沈若雁也連忙開槍掩護,三人沿著棧道向崖下跑去。趙玄鐵氣得暴跳如雷,大喊:“給老夫追!一定要把他們抓回來!”屍兵們立刻追了上去,蘇翰林的屍身也跟在後麵,動作僵硬地跳躍著。
三人沿著崖壁上的藤蔓滑到崖下,一路狂奔,直到擺脫了屍兵的追擊,才停下來喘口氣。李根生靠在一棵大樹上,左肩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染紅了半邊衣衫。蘇曼卿連忙掏出草藥,為他包紮傷口,眼神裏滿是擔憂:“根生,對不起,都是我太衝動了,害你受了這麽重的傷。”
“不怪你,”李根生搖了搖頭,看著蘇曼卿,“我祖父的事,我會查清楚的。不管他當年是什麽身份,我都相信他的為人。”他從懷中掏出那個木盒,“這是師父交給我的祖父遺物,或許裏麵有當年的真相。”
沈若雁也湊了過來:“那我們趕緊打開看看!說不定能找到趙玄鐵的罪證!”
李根生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盒。木盒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本泛黃的日記和一把短刀。日記的封麵已經磨損,上麵寫著“李墨卿手記”幾個字。李根生顫抖著翻開日記,裏麵的字跡工整有力,記錄著當年的往事。
日記裏寫道,李墨卿當年確實是趕屍門的弟子,但他一直反對趕屍門煉製屍兵的做法,認為這種秘術太過殘忍,會害人性命。後來他發現掌門和趙玄鐵密謀奪取蘇翰林手中的秘錄,想用秘錄中的秘術煉製更強的屍兵,稱霸一方。李墨卿不忍百姓遭殃,便暗中通知了蘇翰林,讓他帶著秘錄離開。
沒想到趙玄鐵提前得知了消息,帶人圍攻蘇翰林的書房,李墨卿趕到時,蘇翰林已經身受重傷。他拚死護住蘇翰林的女兒蘇曼卿,將她交給了自己的徒弟,也就是李根生的師父,讓他暗中保護。而自己則留下來斷後,最終被趙玄鐵殺害,屍體也被扔進了湘江。
“原來如此……”蘇曼卿看著日記,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是我錯怪了祖父,錯怪了你……”她抬頭看向李根生,眼神裏滿是愧疚。
李根生握住蘇曼卿的手,輕聲道:“不怪你,要怪就怪趙玄鐵,是他故意挑撥離間。現在真相大白了,我們更要聯手,為蘇伯父和我祖父報仇!”
沈若雁也點了點頭:“沒錯!趙玄鐵拿到了空的錦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再做打算。”
三人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李根生突然覺得手臂一陣刺痛,他卷起袖子一看,隻見手臂上出現了幾道紅色的斑痕,斑痕呈網狀,看起來詭異至極。“這是……什麽?”
蘇曼卿臉色驟變:“是血咒!趙玄鐵的彎刀上肯定塗了血咒,一旦被砍中,血咒就會侵入體內!日記裏提到過,這種血咒是趕屍門的禁術,會慢慢侵蝕人的神智,最後讓人變成沒有理智的屍奴!”
李根生看著手臂上的斑痕,心中一沉。他知道,這場與趕屍門的恩怨,才剛剛開始,而他手臂上的血咒,注定會讓這場複仇之路,變得更加凶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