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懷表低語
字數:9957 加入書籤
鄭銳的手臂堅實而穩定,環繞著林晞顫抖的肩膀。她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不規則,瞳孔在工作室昏黃的燈光下微微放大,仿佛仍被那些強行湧入的混亂圖像所占據。
“阻止涅磐...”她喃喃重複著那個陌生的詞語,聲音嘶啞,帶著尚未消退的驚悸。
鄭銳沒有立刻移動,他的槍口仍指著窗外無人機消失的方向,目光銳利如鷹。幾秒鍾後,他才緩緩收回手臂,但身體的每一根神經依然緊繃。老城區的屋頂在暮色中連成一片灰蒙蒙的剪影,那架帶有詭異符號的無人機早已無蹤。
“能站穩嗎?”他的聲音低沉,不帶多餘的情緒。
林晞點了點頭,手指緊緊抓住工作台的邊緣,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她試圖站直身體,但雙腿仍在微微顫抖。“它...那個芯片...像一扇強行打開的門。不止是記憶,還有...別的東西。”
鄭銳的視線掃過證物袋中的懷表。此刻它靜靜地躺在那裏,金屬外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內部的微型芯片不再閃爍紅光,但它存在本身就是一個不祥的宣告。有人不僅在監視他們,還在遠程觸發證物中的隱藏裝置。
“陳教授不是自殺。”鄭銳陳述這個事實,聲音裏帶著一種冰冷的確定。他走向窗邊,仔細檢查窗框,手指在木質邊緣摸索,很快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找到了一個微型吸附裝置——另一個監聽器。他沒有拆除它,隻是用眼神示意林晞。
林晞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仍在狂跳的心髒。她看著鄭銳冷靜得近乎殘酷的側臉,突然明白了他為何能成為特別案件調查部的隊長。在那份冷靜之下,是某種近乎偏執的專注。
“他們知道我們會接觸這個懷表,”林晞低聲說,聲音逐漸恢複了平穩,“他們知道我會...”
“他們會知道你已經看到了他們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鄭銳打斷她,轉身麵對她,目光如實質般壓在她身上,“‘阻止涅磐’——這是什麽意思?你在影像中還看到了什麽?”
林晞閉上眼睛,努力回溯那些破碎的片段。“符號...一個圓,內部有交錯的三角形,像是某種...電路,又像是神經束。無人機上也有,對不對?”
鄭銳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自己右耳後的位置——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曾留意的小習慣。“還有呢?”
“代碼...閃爍的,流動的,不像普通的編程語言。更像是一種...神經信號編碼。還有痛苦,鄭隊長,一種被剝離、被抽空的痛苦。”她睜開眼睛,眼神中帶著一絲恐懼,“那不是普通的謀殺。陳教授的大腦...他的記憶被活生生地提取了。那個懷表裏的芯片,可能既是接收器,也是某種...觸發器。”
工作室陷入短暫的沉默。空氣中彌漫著未盡的危機感和亟待解答的疑問。
鄭銳終於從窗前完全轉過身,走向工作台另一側,目光再次落在那張林晞與楊峰的合影上。照片中的楊峰笑容爽朗,右手不自覺地撫摸著右耳後,那是他在緊張思考時的小動作——一個隻有親近之人才會注意到的細節。
“你認識楊峰。”鄭銳說,這不是一個問題。
林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神複雜。“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三年前,他殉職前一周,來找過我。他很...焦慮。說在調查一些超出他權限的東西。”
“他留下了什麽?”鄭銳追問,聲音裏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緊迫。
林晞走到工作台後方,打開一個隱藏的抽屜,取出一枚老式的數據存儲器。“他讓我保管這個。說如果他出事,隻能交給一個他絕對信任的人。”她抬起頭,直視鄭銳,“他提到了你。但他也說,內部可能...不安全。”
鄭銳接過那枚小小的存儲器,金屬外殼冰涼刺骨。三年來,他一直在追尋楊峰死亡的真相,所有官方記錄都指向一次意外的行動失敗。但他從未相信。楊峰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搭檔,是他最出色的學生,也是他唯一視為親人的朋友。楊峰的死因成了他心中無法愈合的傷口,也是他執著於每一個異常案件的根源。
“他當時有什麽異常?”鄭銳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提到過一個詞,‘記憶狩獵’。”林晞回答,眼神變得遙遠,“他說有一些人,一些組織,在收集特定領域專家的記憶和知識。不是通過常規的學習或交流,而是...直接提取。他認為陳文斌教授可能是目標之一,因為陳教授在神經機械學領域的開創性工作。”
鄭銳握緊了手中的存儲器。“三年前,楊峰的遺體被發現時,官方報告說他的通訊記錄和行動日誌全部損毀。但他的個人終端裏,有一個被深度加密的片段,我們始終無法破解。唯一能提取出來的,就是一個模糊的符號——與你描述的很像,一個圓,內部有交錯的三角形。”
林晞感到一陣寒意。“你認為楊峰的殉職與陳教授的死有關聯?”
“不是認為,是確信。”鄭銳的眼神銳利如刀,“楊峰死後,我一直在暗中調查。過去三年中,有七位頂尖科學家非正常死亡——四起‘自殺’,兩起‘意外’,一起至今未破的‘搶劫殺人’。每一位都在其領域具有革命性貢獻。陳教授是第八個。”
他走向工作室的另一端,打開自己的隨身終端,將存儲器插入一個隔離接口。屏幕閃爍了幾下,然後顯示出一係列加密文件。
“楊峰留給我的,”鄭銳解釋,“需要你的生物密鑰才能解鎖。他告訴我,隻有你能安全地打開它。”
林晞驚訝地看著他。“他連這個都預見到了?”
“楊峰總是比任何人多想三步。”鄭銳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幾乎看不見的苦笑,“這是他活那麽久的原因。”
也是他最終喪命的原因——這句話懸在空氣中,未被說出。
林晞走上前,將手掌按在終端旁的掃描儀上。一道藍光掠過她的皮膚,讀取著掌紋下的微血管模式與生物電信號。屏幕上的文件一個個解鎖,展現在他們麵前。
裏麵不是常規的報告或數據,而是一係列零散的記錄——音頻日誌、加密筆記、模糊的圖片。
“我是楊峰。如果有人在聽這個,那我可能已經遭遇不測。我發現了‘涅磐’計劃的痕跡。他們不僅在收集知識,他們在構建某種東西——一個集中式的意識庫。陳文斌教授是關鍵,他的神經橋接技術能夠實現生物記憶與數字存儲的穩定轉換...”
“今天又見到了那個符號。圓內的三角網絡,代表連接,代表統一,也代表控製。他們在各個層麵都有滲透,甚至連特別案件調查部內部都可能...”
“林晞是對的,每一次‘閱讀’都會留下痕跡。不隻是對閱讀者,對被閱讀的對象也是如此。那些記憶...它們會改變你,會在你的意識中留下印記。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些被強行抽取的記憶...它們會留下一種特殊的共振,一種隻有特定感官才能探測到的‘回響’...”
音頻到這裏突然中斷。
林晞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從未告訴我這些。他隻是提醒我要小心使用我的...能力。”
鄭銳關閉了音頻,調出另一組文件——一係列科學家的檔案,每個人的照片上都印著“已故”的印章,旁邊標注著他們的專業領域和死亡情況。陳文斌教授的名字在最下方,日期赫然是兩天前。
“一個集中式的意識庫,”鄭銳低聲重複,“如果他們真的在收集最傑出頭腦中的知識和記憶,目的是什麽?又是誰在背後主導這一切?”
林晞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工作台麵,那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陳教授一直在研究人類記憶的數字編碼與存儲。去年他發表了一篇引起爭議的論文,提出理論上可以將一個人的全部記憶和意識‘上傳’到特定載體中。當時學界對此褒貶不一,很多人認為那是科幻小說般的幻想。”
“但如果那不是幻想呢?”鄭銳接口,“如果有人找到了實現的方法,但不是通過自願上傳,而是強行抽取...”
他的話被一陣輕微的嗡嗡聲打斷。不是來自窗外,而是來自工作台本身。林晞迅速轉向她的設備——一係列精密的傳感器和顯示器,此刻正閃爍著異常的光芒。
“有什麽東西在激活,”她低聲說,手指在控製麵板上快速滑動,“是記憶共振...陳教授的記憶殘留正在與某個來源產生共鳴。”
鄭銳立即警覺起來:“來源在哪裏?”
林晞調整了幾個控製鈕,屏幕上的數據流快速滾動,最終鎖定了一個坐標。“不遠,就在老城區,距離這裏不到一公裏。”她抬起頭,眼中帶著驚愕,“但那不可能,那是一片廢棄的工業區,已經荒廢多年了。”
鄭銳已經行動起來,收起存儲器和懷表,檢查武器。“帶路。”他簡短地說。
林晞猶豫了一下:“鄭隊長,這可能是個陷阱。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裏,知道我已經接觸了懷表。他們可能故意引我們去那裏。”
“或者他們沒想到你能定位共振源,而那裏可能藏著答案。”鄭銳已經走到門邊,透過門縫觀察外麵的巷子,“選擇權在你,林晞。但我必須去。”
林晞看著鄭銳堅定的背影,又回頭瞥了一眼屏幕上閃爍的坐標。三年前,楊峰來找她時,眼中也帶著同樣的決絕。她曾後悔當時沒有多問一些問題,沒有多做一點什麽。現在,她不想重蹈覆轍。
她迅速從工作台下拿出一個小型手提箱,打開後露出裏麵一係列奇特的設備。“等我一下。”她說著,走向工作室後方的一個保險櫃。隨著一聲輕微的氣流聲,保險櫃門滑開,裏麵不是文件或珠寶,而是一套奇特的裝備——一件能夠嵌入傳感器的黑色外套,一副帶有多種視覺模式的眼鏡,和幾個她迅速裝入衣袋的小型裝置。
“你準備得很充分。”鄭銳評論道。
“每次‘閱讀’都會樹敵,”林晞簡潔地回答,穿上那件特製外套,“有些人不想讓死者的秘密被揭開。”
他們悄然離開工作室,步入老城區深巷的暮色中。夕陽的餘暉在狹窄的巷道裏投下長長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腐朽的氣息。林晞帶著鄭銳穿梭在迷宮般的小巷中,她的步伐輕快而確定,顯然對這片區域極為熟悉。
“你的能力,”鄭銳在她身後低聲問道,目光不斷掃視四周,“它是如何工作的?”
林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慮如何回答。“物體...特別是與人密切接觸過的物體,會保留一種印記。情感、記憶、思緒...就像一種能量場。大多數人無法感知,但我可以...解讀它們。就像閱讀一本用無形墨水書寫的書。”
“代價呢?”鄭銳想起她布滿針孔的手指。
“疼痛,”林晞簡短地回答,“還有,那些記憶會成為我的一部分。死者的恐懼、痛苦、遺憾...它們會改變你。”她停頓了一下,“陳教授的記憶尤其...強烈。他被抽取記憶時的痛苦,那種被剝離的感覺...我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被侵犯感。”
鄭銳回想起林晞觸摸懷表時的劇烈反應,理解了那種痛苦不僅是心理上的,也是生理上的。
他們轉過一個拐角,前方出現了一片廢棄的工業區。生鏽的鐵絲網後,幾棟破舊的廠房佇立在漸深的暮色中,窗戶大多破碎,牆上布滿塗鴉。一片死寂,隻有風吹過破損金屬發出的嘎吱聲。
“在哪裏?”鄭銳低聲問,手已經按在了槍套上。
林晞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仿佛在感知什麽無形的信號。當她再次睜眼時,指向其中一棟最為破敗的三層建築。“那裏。共振源在下方,地下室或者某種地下設施。”
鄭銳仔細觀察那棟建築。從外表看,它和其他廢棄廠房別無二致,但他訓練有素的眼睛注意到了一些細節——入口處的鎖雖然生鏽,但鎖芯有近期被使用過的痕跡;地麵上的灰塵分布不均勻,似乎有車輛近期在這裏停靠過;最重要的是,他捕捉到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嗡嗡聲,不是來自工業區的老舊電路,而是某種精密的電子設備。
“不是正門,”他做出決定,“有後路或者其他入口嗎?”
林晞點頭,帶領他繞到建築側麵,那裏有一個半地下的窗戶,幾乎被雜草完全掩蓋。鄭銳小心地撥開植被,檢查窗框。
“最近有人從這裏進出過,”他低聲說,“鎖被破壞了,但故意用植被掩蓋。”
他示意林晞後退,然後輕輕撬開窗戶,率先滑入黑暗的內部。片刻後,他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低沉而警惕:“下來吧。但要做好準備,這裏的東西...不尋常。”
林晞跟隨他進入建築內部,一股混合著黴味和某種消毒劑的氣味撲麵而來。借著手持照明器的光芒,她看清了內部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外表破敗的廠房內部,竟隱藏著一個高科技實驗室。光滑的金屬牆麵,無菌工作台,精密的儀器,與外部判若兩個世界。但此刻,實驗室一片狼藉,設備被匆忙拆除,資料散落一地,顯然在不久前被匆忙廢棄。
“他們知道我們會來,”鄭銳檢查著一個被遺棄的主機箱,“硬盤都被物理銷毀了。”
林晞卻站在原地,身體微微顫抖。“不,鄭隊長,你不明白。這裏的共振...太強烈了。無數記憶的碎片...痛苦、恐懼、困惑...”她捂住額頭,仿佛被無形的力量衝擊,“這裏不是一個普通的實驗室。這裏是一個...屠宰場。記憶的屠宰場。”
鄭銳快步走到她身邊,扶住她搖晃的身體。“你能堅持住嗎?我們需要找到證據,任何能指認幕後黑手的證據。”
林晞艱難地點頭,從外套中取出一個小型設備——一個帶有天線和顯示屏的儀器。“我在嚐試捕捉記憶共振的模式,也許能重構部分信息。”她調整著設備,屏幕上的波形劇烈跳動,“這裏...有個殘留特別強。在那邊。”
她指向實驗室後方的一扇金屬門。鄭銳嚐試打開它,發現門被電子鎖牢牢鎖住。他後退一步,舉槍瞄準門鎖,但林晞阻止了他。
“讓我來。”她走上前,從口袋裏取出一對細長的探針,插入鎖孔。她的眼睛閉上,手指極其輕微地移動,仿佛不是在撬鎖,而是在進行某種精密的演奏。幾秒鍾後,隨著一聲輕微的哢嗒聲,門滑開了。
門後的空間讓兩人都愣住了。這是一個圓形房間,牆壁上布滿了一種奇特的透明麵板,後麵是複雜的電路和發光元件。房間中央有一個類似牙科治療椅的設備,但附加了無數線纜和探頭。最令人不安的是,房間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低沉的嗡鳴,仿佛有無數聲音在同時低語。
“天啊,”林晞 whispered,她的臉在麵板發出的詭異光芒中顯得蒼白,“這是一個記憶提取室。他們就是在這裏...工作。”
鄭銳在房間裏仔細搜查,在角落裏的一個廢物處理口找到了一些未被完全銷毀的碎片。他拚湊起幾片殘紙,上麵有部分日誌記錄。
“項目涅磐...階段三...候選者7號...兼容性87%...提取完成度...”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冷峻的光芒,“他們在測試兼容性,抽取記憶。陳教授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林晞站在房間中央,閉著眼睛,手臂微微展開,仿佛在感受空氣中殘留的波動。“不止是記憶,鄭隊長。他們在抽取更多。意識、個性、本質...他們在收集人的靈魂。”
她突然踉蹌一下,扶住中央的椅子才站穩。“我感受到了...陳教授最後的反抗。他試圖抵抗提取過程,他的意識在尖叫...然後是一片空白,徹底的虛無。”她睜開眼睛,眼中充滿恐懼和憤怒,“這不是科學,這是褻瀆。”
鄭銳正準備回應,突然警覺地抬頭。遠處傳來了車輛引擎的聲音,正在迅速接近。
“他們回來了。”他簡短地說,迅速收集起找到的碎片證據,“我們得離開這裏。”
林晞點頭,但她的目光被角落裏一個閃爍的小燈吸引。她走過去,發現那是一個半隱藏的接口麵板,上麵仍有一個微弱的信號在閃爍。
“等一下,”她說,迅速將一個小型設備連接到接口上,“他們在撤離時可能上傳了什麽到本地服務器,還沒有完全清除。”
數據傳輸的進度條在她的設備屏幕上快速移動。90%,95%,100%。就在傳輸完成的瞬間,整個設施內部突然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觸發安全協議了!”鄭銳喊道,抓住林晞的手臂,“現在必須走!”
他們衝出記憶提取室,沿著來路返回。就在他們接近出口時,主入口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和呼喊聲——不止一個人,而且裝備精良。
“不能從原路出去了,”鄭銳判斷形勢,迅速改變方向,“有其他出路嗎?”
林晞咬著嘴唇,努力回憶建築結構圖。“應急通道,在東北角,通常這種設施會有隱蔽的應急通道。”
他們轉向東北方向,在迷宮般的走廊中穿行。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命令的呼喊和手電筒的光束。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扇標有“應急出口”的門。鄭銳嚐試推開,發現它被鎖住了。他舉槍瞄準門鎖,這次沒有猶豫。
槍聲在封閉空間內震耳欲聾。門鎖被破壞,鄭銳踢開門,示意林晞先出去。就在他準備跟上時,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肩膀,擊中門框,濺起一片碎屑。
鄭銳迅速回身還擊,壓製住追兵,然後閃身出門,隨手將門從外部卡住。他們發現自己身處建築後方的一個狹窄巷道中。
“這邊!”林晞引路,兩人沿著巷道快速奔跑。
暮色已深,老城區的街燈陸續亮起,在潮濕的鵝卵石地麵上投下昏黃的光暈。他們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直到確認沒有被跟蹤,才在一個隱蔽的拱門下停下,喘息著回顧剛才的發現。
“他們撤離了主要設施,但不想留下任何證據,”鄭銳分析道,檢查著自己肩膀上的擦傷,“說明我們的調查觸動了他們的神經。”
林晞靠牆站著,仍因之前的經曆而微微顫抖。她打開剛才下載的數據,快速瀏覽著內容。“鄭隊長,看看這個。”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
鄭銳湊過去看她的設備屏幕。上麵顯示著一份項目進度報告,標題是“涅磐計劃:階段四”,而下方的一行字讓他的血液幾乎凍結:
目標:建立全球性意識網絡,實現人類記憶與意識的統一管理與控製。
當前優先級:獲取關鍵兼容者,完成核心意識庫構建。
下一階段目標候選人:林晞(記憶感知者) 兼容性預估:92%
林晞抬起頭,眼中的恐懼幾乎實體化。“他們不僅僅是在收集死者的記憶,鄭隊長。他們現在...想要我的能力。”
鄭銳的目光從屏幕移到林晞蒼白的臉,再望向遠處城市閃爍的燈火。在這個看似普通的都市表象之下,一場關乎人類意識自由的戰爭正在悄然進行。而他和林晞,無意中已成為了這場戰爭的前線。
“他們不會得到你,”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意,“我失去過楊峰,不會再失去另一個重要的人。”
夜色漸深,包圍著這兩個站在黑暗邊緣的戰士。懷表在他們的證物袋中寂靜無聲,但它所揭示的秘密,才剛剛開始展開它危險的觸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