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心火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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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心廣場,午夜。
月光如銀,灑在噴泉、花壇、環形步道上。白日裏喧囂的人流早已散去,隻餘下幾對情侶依偎在長椅,幾個夜跑者掠過樹影,一切如常。
可地下,卻已沸騰。
巴刀魚、酸菜湯、娃娃魚潛入廣場東側的地下設備間。黃片薑未同行,隻在分別時留下一句話:“**門開時,火自燃。**”
他們順著維修梯下到最底層。
眼前是一道巨大的圓形金屬門,直徑十米,門麵刻滿符文,層層疊疊,如鍋中漣漪。門中央,有一個凹槽,形狀正是**一口三足鍋**。
“廚淵之門。”娃娃魚指尖輕觸符文,臉色驟變,“他們在用‘母飼’澆灌門縫。你看——”
她指向門縫。
極細的黑線正從地底蔓延而來,匯入門縫,像是無數根血管在搏動。門麵符文時明時暗,顯然已有鬆動。
“不止是‘母飼’。”酸菜湯咬牙,“你看門下。”
門底,壓著一具屍體。
穿廚師服,臉已腐爛,可胸前廚師證還掛著——**陳德海**,巴刀魚家店鋪的上一任房東。
“他……也被卷進來了。”巴刀魚握拳。難怪老陳行為異常,他父親早被“食魘”所害。
“他們用死廚的怨念,喂‘門’。”娃娃魚閉眼,“這門,快開了。”
巴刀魚上前,掌心貼上凹槽。
刹那,腦海中浮現畫麵——
三百年前。
一座懸浮於雲海之上的巨大廚房,金鍋銀灶,香氣如龍。廚師們以星月為火,以山河為料,烹煮“調和之宴”,平息災禍,鎮壓邪祟。
為首一人,戴廚師帽,手持金刀,背影與巴刀魚竟有七分相似。
突然,異變陡生。
幾名廚師跪地,怒吼:“為何隻調和?為何不掌控?!我們能讓人永生,能讓人臣服,能成為神!”
他們反叛,欲煮開“廚淵”,竊取本源之力。
主廚出手,一鍋“淨世湯”潑下,叛者盡滅,魂魄封入食材,流放人間。
可有一縷怨念未散,化作“食魘之種”,沉入地脈,等待複蘇。
畫麵斷。
巴刀魚喘息,冷汗涔涔。
他懂了。
“食魘教”不是外敵。
是**廚道的叛徒**。
他們用“飼”汙染人間,不是為毀滅,是為**獻祭**——用整座城市的負麵情緒,喚醒“廚淵”之門,讓叛廚歸來。
“不能讓他們開。”巴刀魚低語,“否則,人間將成‘飼場’,再無真味。”
“可我們怎麽關?”酸菜湯問,“這門,不是靠力能破的。”
娃娃魚指向凹槽:“需要‘鑰’。三足鍋的‘心火’,必須由‘主廚’點燃,才能重新封印。”
巴刀魚點頭,從懷中取出那張泛黃紙,貼上凹槽。
紙麵“廚神印”亮起,與門麵符文共鳴。
可就在這時——
“轟!”
地麵震顫!
金屬門符文驟暗,黑線暴漲,門縫竟被強行撐開一絲!
一股腥臭黑風從縫中噴出,瞬間凝成三道人影。
**三名“血廚”**。
他們穿染血廚師服,臉上無五官,隻有一張嘴,嘴角裂至耳根,手持鍋、鏟、刀,步伐沉重,每一步落下,地麵便裂開一道縫。
“叛廚殘魂。”娃娃魚後退,“他們被封在‘飼’中,靠怨念存活。”
“那就清了。”巴刀魚拔刀,掌心金紋亮起,心火注入刀身。
刀鋒燃起金紅火焰。
“酸菜湯!娃娃魚!掩護我!”
他衝向第一道血廚!
血廚舉鍋迎擊,鍋中黑湯潑出,化作無數張痛苦人臉,嘶吼著撲來!
娃娃魚銀針連射,三針成陣,將人臉釘在空中。
酸菜湯怒吼,一拳轟出“火煞”之火,將黑湯焚盡!
巴刀魚一刀斬落!
“鐺——!”
血廚硬接一刀,竟未倒,反手一鏟拍來!
鏟風如刀,巴刀魚側身,肩頭仍被劃出深痕,鮮血飛濺。
他踉蹌後退,心火微顫。
**這些不是實體。是怨念聚合。普通攻擊無效。**
“需要‘心火’直擊神魂!”娃娃魚喊,“可你撐不住!”
巴刀魚咬牙,掌心金紋燃燒,強行催動心火。
第二道血廚已至,手中長刀如鋸,直劈他頭顱!
他舉刀格擋,雙刀相撞,金火與黑焰炸開,氣浪掀翻四周設備!
“啊——!”巴刀魚痛吼,體內命火狂跳,幾乎要破體而出。
第三道血廚從背後襲來,鍋蓋如盾,狠狠撞上他後背!
“噗——!”
巴刀魚噴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心火將熄。
“主廚……要敗了……”娃娃魚聲音發抖。
三道血廚緩緩圍上,張開巨口,似要將他吞下。
就在這時——
“叮。”
一聲輕響。
一瓣薑,從通風口飄落,輕輕落在巴刀魚刀尖。
薑片無火自燃,化作一縷銀火,順刀而上,融入心火。
刹那——
巴刀魚體內,一股清涼之意流轉,壓製了狂暴的命火。他緩緩抬頭,眼神清明如水。
**心火,重燃。**
他站起,刀鋒輕點地麵,低語:
“父親說過,火起於心,味歸於道。”
他抬頭,目光如炬:
“今日,我以心為灶,以城為鍋——”
他猛拍心口,金火衝天而起!
“**煮你們!**”
轟——!
金火化作火龍,盤旋而上,直撲三道血廚!
血廚怒吼,黑焰噴湧,可金火如陽,所過之處,黑焰盡滅!
第一道血廚被火龍纏住,發出淒厲尖嘯,身體如蠟般融化,最終化作一縷黑煙,被金火焚盡。
第二道舉鍋硬抗,可鍋碎人亡,黑魂在火中掙紮,最終消散。
第三道轉身欲逃,巴刀魚刀鋒一指:
“心火·鎖!”
金火化作鎖鏈,纏住其腳踝,硬生生拖回!
“不——!我們是廚!我們該為神——!”
“你們?”巴刀魚冷笑,“不配為廚。”
他掌心金紋爆裂,最後一絲命火注入金火!
“心火·焚!”
轟——!!!
金火炸開,第三道血廚徹底湮滅!
火光散。
巴刀魚跪地,渾身是血,皮膚龜裂,金火從裂縫中溢出,如將熄的燭。
“成了……”他喘息。
可那道門縫,仍在緩緩擴大。
“不夠……”娃娃魚閉眼,“需要真正的‘心火’。不是你的命,是整座城的‘願’。”
“可這城……早已麻木。”酸菜湯低語。
“不。”娃娃魚抬頭,望向地麵,“有人還在等一口熱湯。”
她猛地抬手,銀針射出,刺入巴刀魚肩頭!
“你——!”酸菜湯怒吼。
“聽我說!”娃娃魚閉眼,指尖連在銀針上,“我用‘聽魂術’,將你的‘心火’散入地脈!讓全城人……嚐到你的味道!”
“你要他死?!”酸菜湯怒吼。
“我要他活!”娃娃魚淚流滿麵,“主廚不該孤戰!這城,該有人懂他!”
她指尖發力,銀針化作光絲,順地脈蔓延,直通全城下水、電網、通訊管線!
刹那——
全城異變!
正在吃“飼”的人,突然停住。
他們“嚐”到了。
一口熱湯的味道。
不是“飼”的虛假滿足,不是“魂肉”的麻木快感。
是**真味**。
是母親熬的粥,是父親炒的蛋,是街邊小攤那碗冒著熱氣的酸菜魚。
他們抬頭,眼神有了光。
寫字樓裏,白領放下“記憶魚”,走到窗邊,望著夜空。
學校宿舍,學生吐出“情緒菇”,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警局中,警察摘下耳機,輕聲說:“我想回家吃飯。”
娃娃魚的身體開始透明,銀針一根根斷裂,她以自身為引,強行將“心火”散播全城。
“別……別這樣……”巴刀魚伸手。
“主廚……”她微笑,“味道,不該隻有你在守。”
她閉眼,最後一絲氣息化作光,散入地脈。
“我聽見了……”她低語,“全城……在說‘餓’。”
轟——!
全城燈火,驟然一暗。
隨即,萬千人家的廚房,同時亮起。
煤氣灶點燃,電飯鍋啟動,鍋鏟翻炒聲如雨點般響起。
無數縷“願火”從萬家灶台升起,順著地脈,匯入廣場地下!
它們不是金火,不是銀光,而是最樸素的**藍火**——
可當它們匯聚,竟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心火之柱**,直衝雲霄!
火柱落下的瞬間,巴刀魚體內命火重燃!他站起,掌心金紋化作完整火焰,一刀斬向“廚淵之門”!
“以萬民為灶,以心火為引——”
他怒吼:
“**封!**”
轟——!!!
心火之柱轟然灌入門縫!
門麵符文大亮,黑線寸寸斷裂,血廚殘念徹底湮滅!
“不——!!!”老周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我們……要歸來——!”
“你們,”巴刀魚一刀封死門心,低語,“不配入灶。”
轟隆——!
金屬門緩緩閉合,最後一絲黑風被壓回地底。
符文流轉,最終定格——
**一口三足鍋,鍋中火,火上懸一滴淚,淚中映城。**
封印,重立。
巴刀魚跪地,力竭。
酸菜湯衝上前扶住他。
娃娃魚倒在牆角,氣息微弱,身體近乎透明。
“救她……”她喃喃,“我……還想喝湯……”
巴刀魚點頭,從懷中取出最後一點薑片,放在她唇邊。
“睡吧。”他說,“我煮。”
他點燃隨身小爐,取出最後一條魚,洗淨,切片,下鍋。
沒有複雜的料,沒有玄力。
隻有一口鍋,一把火,一顆心。
湯成時,天已微亮。
他喂娃娃魚喝下。
第一口,她透明的身體凝實一分。
第二口,她指尖回暖。
第三口,她睜開眼,笑了。
“好吃。”她說。
巴刀魚也笑了。
他抬頭,望向地麵。
晨光灑落廣場,噴泉重新啟動,孩子們在奔跑,老人在打太極,情侶在自拍。
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他站起,戴上那頂破舊的廚師帽。
“走吧。”他說,“店,該開了。”
火,已燃遍城。
味,終歸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