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3章青鱗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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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區,淩晨一點。
老式居民樓像沉睡的巨獸,樓道燈忽明忽暗,牆皮剝落,空氣裏彌漫著潮濕和陳年油煙的味道。巴刀魚三人潛入目標單元——302室,那個喝下“飼”的老人就住這裏。
門虛掩著。
推門,一股濃烈的“香”撲麵而來——不是食物的香氣,是**死香**,甜膩到發腥,像腐爛的花。
客廳裏,老人坐在桌前,麵前擺著空湯盒,他雙手捧著頭,身體微微抽搐,嘴裏發出“咕嚕咕嚕”的吞咽聲,可嘴裏什麽都沒有。
“魂被勾了。”娃娃魚閉眼,“‘飼’在吃他的記憶,尤其是——關於家人的。”
她指向牆上的全家福:老人、妻子、兒子、兒媳。照片被剪掉了一角——兒子的臉不見了。
“他在逃避。”娃娃魚輕聲道,“兒子早年車禍去世,他不敢想。‘飼’就鑽這個空子,用虛假的滿足填他,讓他永遠沉在麻木裏。”
“那就讓他醒。”巴刀魚走到灶前,打開冰箱。
裏麵塞滿了“速食濃湯”,品牌各異,包裝精美,可他一眼看出——全是“食魘”旗下產品。標簽角落,藏著極小的符號:鍋中無火,隻有一滴淚。
“他們在全城下餌。”酸菜湯冷笑,“專挑有傷的人下手。”
巴刀魚取出一盒,撕開。
湯色乳白,香氣誘人,可湯麵浮著一層極細的黑絲,像活物般蠕動。
他掌心金紋一動,金焰骨在玉匣中微震。
“就是它。”他低語,“‘青鱗醒魂’的引子,就在這湯裏。”
“什麽?!”酸菜湯驚,“你要用‘飼’煉菜?你瘋了?!”
“不。”巴刀魚搖頭,“我用‘飼’裏的‘魂’。這湯,吃了太多人的記憶。它本身,就是一條‘魂之河’。我要從中,釣出‘青鱗魚’。”
“青鱗魚?”娃娃魚問。
“上古主廚的靈材。”巴刀魚將湯倒入紫砂鍋,“生於忘川,遊於記憶之河,鱗片能映人心最深的執念。找到它,就能喚醒沉淪的魂。”
他點火。
金焰骨入湯。
刹那——
湯中黑絲瘋狂扭動,化作無數張人臉,嘶吼著撲向巴刀魚!
“淨味·破!”他掌心銀光注入,金火炸開,人臉盡碎。
可湯未停。
反而沸騰,化作一片**黑水之海**,海中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
一個孩子在哭,母親抱著他:“不怕,媽媽在。”
一對戀人爭吵:“你永遠不懂我!”
一個男人跪在墓前:“爸,我混出來了……”
全是**痛苦的記憶**,全是**未說出口的話**。
“它在用記憶攻擊你!”娃娃魚驚呼,“快停!”
“不能停。”巴刀魚咬牙,命火注入金焰,“‘青鱗’隻現於最深的執念。我得沉進去。”
他閉眼,心神沉入黑水之海。
**幻境·記憶之淵**
巴刀魚站在一片無邊的黑海上。腳下是流動的記憶,頭頂是扭曲的星空。他看見無數“燈籠”漂浮——那是食客的魂。
他向前走。
每一步落下,記憶翻湧。
他看見父親跪在灶前,割下手指,滴血入鍋。
他看見母親在醫院,握著他的手:“別做廚師,太苦。”
他看見自己第一天開店,酸菜湯拍他肩膀:“兄弟,火夠旺不?”
痛。
每一幕都像刀割心。
可他不躲。
他繼續走。
終於,海心。
一條魚,靜靜遊著。
通體青藍,鱗片如鏡,每一片都映著不同的人臉——有笑,有哭,有怒,有悔。
**青鱗魚**。
它看見巴刀魚,突然張口,吐出一串氣泡。
氣泡中,浮現出畫麵——
一個少年,站在破舊的廚房裏,手裏拿著菜刀,正對著一碗湯發呆。湯裏映著母親的臉。少年流淚:“媽,我學會燉骨頭了……你嚐嚐……”
是**年少的巴刀魚**。
“你……記得我?”巴刀魚聲音發顫。
青鱗魚不語,隻輕輕擺尾,遊向他。
巴刀魚伸出手。
魚鱗觸掌,刹那——
萬千記憶湧入腦海!
不是他的。
是**所有吃過“飼”的人**的記憶!
一個女孩,吃下“情緒菇”,笑著說:“我好開心。”可她心裏在哭,因為暗戀的男孩從沒看過她。
一個白領,吞下“記憶魚”,說:“我懂人生。”可他忘了自己的童年,忘了自己的名字。
一個老人,喝下“速食濃湯”,說:“真香。”可他忘了兒子的臉,忘了妻子臨終的囑托。
**他們在用“飼”填空,卻忘了自己是誰。**
“青鱗……”巴刀魚握緊它,“你願隨我出?”
魚輕輕點頭。
**現實**
巴刀魚睜眼,手中多了一片青鱗。
鱗片巴掌大,青藍如海,內部有光流轉,映出萬千人臉。
紫砂鍋中,黑湯已盡,隻剩一片青鱗靜靜懸浮,湯水清澈如泉。
“成了。”娃娃魚輕聲道,“‘青鱗醒魂’,第二道‘鎮界宴’,可喚醒沉淪之魂。”
巴刀魚將青鱗放入特製玉匣,與金焰骨並列。
他轉身,走向老人。
將一片青鱗,輕輕放在他手心。
青鱗入掌,瞬間化光!
老人渾身一震,猛地抬頭!
眼中渾濁散去,淚水奪眶而出。
“……小傑……”他喃喃,看向牆上的全家福,“我……我想起來了……”
他顫抖著,從抽屜裏找出剪下的照片,拚回兒子的臉,緊緊抱在懷裏,嚎啕大哭。
“爸……”他對著照片哭喊,“爸對不起……爸不該忘了你……”
娃娃魚閉眼,指尖輕顫:“我聽見了……全樓的夢,在醒。”
**同一夜,城市各處**
寫字樓頂層,一名高管正吞下“記憶魚”,想獲取對手的商業機密。
突然,他停住。
青鱗之光從他眼中閃過。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曾是個想當廚師的少年。
他推開文件,撥通家裏的電話:“媽,我今晚回家吃飯。”
地鐵末班車,一個女孩吃著“情緒菇”,強迫自己快樂。
青鱗光閃。
她想起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點讚,是有人問她“你還好嗎”。
她摘下耳機,對鄰座的陌生人說:“今天……有點累。”
醫院ICU外,一名男子守著昏迷的妻子。
他喝下“夢湯”,想逃避現實。
青鱗光閃。
他想起妻子最愛吃他煎的蛋,哪怕總煎糊。
他衝出醫院,衝進廚房,開始學煎蛋。
一夜之間,無數人從“飼”的夢中醒來。
不是因為藥效消失。
是因為,有人把他們**弄丟的魂**,還了回來。
**三日後,刀魚小灶**
清晨,隊伍比往日更長。
可今天,巴刀魚沒煮白湯。
他站在灶前,掌心金紋亮起,將青鱗放入清水。
火燃。
水沸。
刹那,整口鍋竟化作一片**青色海洋**,波光粼粼,香氣升起——不是濃烈,而是一種**清醒**的味道,像暴雨後的天空,像深夜驚醒時的第一口呼吸。
他舀起一碗,遞給排在最前的老王。
老王喝下,瞬間愣住。
“這……”他聲音發抖,“這味……讓我想起……我老婆第一次給我做飯……糊了……可我……我吃了三碗……”
他蹲下,抱著碗哭:“我……我好久沒想起她了……我以為我忘了……”
第二位,是張姨。
她喝下,突然掏出手機,撥通兒子的號碼。
“喂,小宇?”她聲音顫抖,“媽……媽想你了……你……你什麽時候回來?”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傳來一聲:“媽……我……我下個月回。”
張姨哭得像個孩子。
第三位,是外賣小哥。
他喝下,抬頭,對巴刀魚說:“老板,我能……能要個打包盒嗎?我想……帶一碗,給我媽。”
巴刀魚笑了。
他遞出盒子。
“記住。”他說,“這湯,不貴。貴的是——**別忘了回家的路**。”
**深夜,店將打烊**
巴刀魚正刷鍋,忽然掌心青鱗玉匣一震。
他“看”見——
城市西郊,一片廢棄的養殖場。鐵網鏽蝕,棚屋倒塌,空氣中彌漫著死魚的腥臭。
可就在那臭味深處,有一縷極淡的**紅光**,從地下滲出。
紅光中,浮現出一粒米的虛影——通體赤紅,如血,如火。
“赤米……”娃娃魚閉眼,“第三道‘鎮界宴’,在等你。”
“在哪?”巴刀魚問。
“在……**死魚腹中**。”
巴刀魚眼神一凝。
他知道,那不是普通養殖場。
是“食魘”的**血飼場**。
他們用活人喂養魚類,再將魚投入市場。那些魚,體內已孕育“赤米”,專為煉“赤米安神”——一道能鎮壓心魔的靈菜。
“他們……在養‘料’。”酸菜湯咬牙。
“那就去收。”巴刀魚摘下廚師帽,露出額角新愈的傷疤,“明早,去西郊。”
他關店,鎖門。
月光下,灶火未熄。
青鱗在鍋中輕蕩。
魂,已醒。
路,還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