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子…熱騰騰、油汪汪、香噴噴的大肉包子…”
    林閑眼睛死死黏在那隻金鐲子上，腦子裏自動循環播放著誘人的畫麵，喉嚨不受控製地上下滾動，發出清晰的“咕嚕”聲。
    剛才目睹殺人的恐懼，被乞丐毆打的疼痛，渾身濕冷的黏膩感，在這一刻都被那金燦燦的光芒暫時壓了下去。
    這玩意兒！純金的！沉甸甸的！上麵那鬼畫符一樣的花紋看著就邪乎，但越邪乎越值錢啊！
    這要是在他原來的世界，得值多少萬？在這鬼地方，就算打個狠折，換成最實在的硬通貨——糧食，那也夠他苟活好一陣子了吧？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腦子裏那個保命的警報聲還在頑強地響著，但此刻卻被另一個更響亮、更本能的聲音蓋了過去：“餓！要餓死了！眼前就是救命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遠處那凶狠的呼喝聲越來越近，像催命符一樣敲打著他的神經。
    “媽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幹了！”
    林閑一咬牙，心一橫，什麽“麻煩精預定”，什麽“天大禍源”，統統被拋到腦後。
    他猛地伸出手，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指尖直勾勾地朝著那孩子纖細手腕上的金鐲子抓去！動作又快又急，帶著點孤注一擲的狠勁兒。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那冰冷金鐲的刹那——
    地上那糊滿汙泥的小團子，眼皮底下那對又長又密的睫毛，猛地一顫！
    林閑的動作瞬間僵在半空，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跳！
    下一刻，那雙緊閉的眼睛，倏地睜開了！
    沒有預想中的迷茫、痛苦或者哭鬧。
    那是一雙極其幹淨、極其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浸在寒潭裏的兩顆黑曜石。瞳孔深處映著垃圾堆上方灰蒙蒙的天空，也清晰地映出了林閑那張因為驚駭而扭曲、沾滿汙泥的、寫滿了“做賊心虛”四個大字的臉！
    烏溜溜的大眼珠子，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一眨不眨！
    那眼神……怎麽說呢？沒有恐懼，沒有好奇，甚至沒有屬於嬰兒的懵懂。就是純粹的、直白的、穿透性的注視。仿佛能透過林閑那層沾滿汙垢的皮囊，直接看到他心底正在激烈搏鬥的“貪念”和“驚嚇”。
    “臥槽！！！”
    林閑嚇得魂飛天外，喉嚨裏爆發出一聲短促變調的驚叫，整個人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推了一把，屁股向後猛地一撅，“噗嗤”一聲，結結實實一屁股坐進了身後那灘散發著濃烈酸腐氣味的爛菜葉混合粘稠汙物裏！
    冰冷的、滑膩的、令人作嘔的觸感瞬間包裹了他的半個身體。但他此刻完全顧不上惡心了，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盯著地上那雙突然睜開的眼睛，後背的冷汗“唰”一下就冒了出來，浸透了單薄的粗麻衣，比剛才的汙水還冷。
    活…活了？！真活了？！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他伸手要擼鐲子的時候醒？！這小祖宗是故意的吧？！
    “西…父？”
    就在林閑嚇得快要靈魂出竅的時候，一個極其微弱、帶著濃濃奶音、發音含混不清的詞語，從那小小的、沾著汙泥的嘴唇裏飄了出來。
    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落在這寂靜的垃圾堆角落，卻如同在林閑耳邊炸響了一個驚雷！
    西父是什麽鬼？還東父呢！
    不對，難道叫的是師父？！
    林閑腦子裏嗡的一聲，徹底懵了。他看看那張糊得連鼻子眼睛都快分不清的小髒臉，再看看自己這副剛從泥湯裏撈出來的乞丐造型，一股巨大的荒謬感排山倒海般襲來。
    “不是…小祖宗，你認錯人了！你看我像有那本事當你師父的人嗎？我自己都快餓得管別人叫師父了！”
    林閑內心瘋狂吐槽，嘴巴哆嗦著，愣是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事情發生了。
    地上那小團子，睜著那雙清澈得嚇人的大眼睛，看著他，小小的身體似乎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動了一下。
    然後，那隻同樣沾滿汙泥、卻異常白嫩的小手，極其精準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執著，朝著林閑的方向，一點點地、顫巍巍地伸了過來。
    目標是他那沾滿汙垢、此刻正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的衣角。
    林閑想躲，身體卻像灌了鉛。那隻小小的、冰涼的手，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力氣對於一個兩三歲孩子來說），穩穩地、緊緊地攥住了他衣角邊緣的一塊破布。
    攥住了！抓得死死的！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被碰瓷了”的恐慌和“這娃是不是腦子摔壞了”的錯愕感，瞬間席卷了林閑。他感覺自己不是撿了個娃，是撿了個強力膠粘上的人形炸彈！
    “放開！小祖宗你撒手啊！”林閑內心哀嚎，下意識地就想把自己的衣角往回扯。
    可那小手的力氣出奇的大，他輕輕一扯，居然沒扯動！反而感覺那小手攥得更緊了，仿佛抓住了生命中最後一根稻草。
    “西…父…”
    小奶音再次響起，依舊含混，卻多了一絲極其微弱、不易察覺的依賴感。那雙清澈的大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裏麵似乎還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林閑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就在這時！
    “在那邊！仔細搜！那小崽子肯定跑不遠！還有那個鐲子！主家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鐲子必須帶回去！”
    巷子口傳來的呼喝聲陡然拔高，清晰無比！帶著金屬摩擦般的粗糲和毫不掩飾的暴戾！腳步聲雜亂而沉重，迅速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逼近！甚至能聽到刀鞘磕碰牆壁的“哐當”聲！
    追兵到了！近在咫尺！
    林閑渾身的汗毛瞬間集體起立敬禮！頭皮一陣發麻，像有無數隻螞蟻在爬！
    “完犢子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雜念。他看著地上那雙依舊執著抓著自己衣角的小手，再看看巷口晃動的人影，一股熱血也可能是腎上腺素）猛地衝上頭頂！
    跑！不跑就是死！被當成同夥剁成肉泥都是輕的！
    至於這小祖宗，媽的！總不能真把她丟這兒等死吧？那跟剛才隨手殺人的畜生有什麽區別？雖然社畜當久了良心有點萎縮，但還不至於爛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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