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廟底下難道是個亂葬崗？這念頭讓他更毛了。
    他死死盯著那點還在眼前晃悠的綠光，牙齒都在打顫。不行，必須確認一下！萬一不是呢？萬一是某種邪門的妖獸或者鬼魂呢？
    賭一把！就看一下！
    他心一橫，意念集中。
    【破妄真瞳】，開！
    視線瞬間聚焦在那點幽綠的光斑上。世界在他眼中變得不同，光斑不再是模糊一團，而是顯現出極其細微的能量流動和結構……
    【…檢測到低烈度、無意識能量逸散…結構不穩定…成分分析：磷、氫化合物…微量…來源判定：地下沉積層…無生命跡象…無威脅…】
    一行行極其簡略的信息閃過，伴隨著虛像值肉眼可見地往下掉了一小截的肉痛感。
    磷礦？隻是地下有磷礦，逸散出來的氣體自燃了？
    林閑愣住，繃緊的身體一點點鬆弛下來，冷汗卻唰地冒了出來，貼身的衣服瞬間變得冰涼。
    媽的！自己嚇自己！差點把保命的虛像值給嚇沒了！
    一股巨大的虛脫感湧上來，取代了之前的恐懼。他靠著牆壁，大口喘著氣，看著那些還在飄來飄去的綠色光點，隻覺得無比滑稽。
    “哥哥？”寶兒被他的動靜吵醒了，揉著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地看著滿廟飄蕩的綠光，小嘴張成了圓形，“哇……好看的蟲子……”
    她一點都不怕，反而伸出小手，試圖去抓眼前飄過的一點綠光。那光點被她的小手一帶，倏地散開，又在她身後凝聚。
    “別碰！”林閑趕緊拉住她的手，心有餘悸，“髒，就是……地底下冒出來的氣，燒著了，沒什麽好看的。”他試圖用最簡單的話解釋。
    “氣？”寶兒歪著頭，看著那些綠光，“會飛的氣？”她又看向林閑，眨巴著眼，“哥哥，你剛才抖什麽？”
    林閑老臉一熱，好在黑暗中看不出來。
    “沒抖！冷的！”他強行挽尊，咳嗽了一聲，“睡覺睡覺！明天還得趕路！”
    他重新把寶兒按回稻草堆裏，自己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盯著那些依舊在廟裏悠閑飄蕩的鬼火，他越想越憋屈。今天真是倒黴透頂！被果子毒，被村姑嫌，被混混訛，最後還被幾團磷火嚇得差點尿褲子！
    這穿越者的待遇也太差了吧？說好的金手指大殺四方呢？說好的萌娃帶飛呢？這帶飛的方向是不是有點不對？淨往溝裏帶！
    就在他內心瘋狂吐槽，稍微放鬆下來的時候。
    廟外，漆黑的林子裏，遠遠傳來了一聲極輕微的、枯枝被踩斷的聲響。
    【靈犀預警】的嗡嗡聲，毫無征兆地，陡然拔高了一截，變得清晰而急促，像一根驟然繃緊的弦。
    林閑猛地坐直了身體，剛剛放鬆的神經瞬間再次繃緊，比剛才見到鬼火時繃得還要緊！
    他死死盯著廟門的方向，耳朵豎起來，心髒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那聲音……絕不是風吹的。
    磷火還在廟裏幽幽地飄著，映得他臉色忽明忽暗。
    剛剛經曆了一場烏龍的他，此刻對這突如其來的預警，不敢再有絲毫大意。
    外麵……是什麽？
    天剛蒙蒙亮，林閑就拖著寶兒溜出了那間鬧鬼雖然是烏龍）的破廟。
    一夜沒睡踏實，【靈犀預警】後半夜那陣急促的嗡嗡聲搞得他神經衰弱，但預料中的襲擊並沒發生，隻有幾聲不知名的野鳥啼叫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他不敢多留，總覺得暗處有眼睛盯著。身上的紅疹退了些，但還是癢，加上饑餓和困倦，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似的，腳步發虛。
    寶兒倒是睡足了，精神頭挺好，被他拖著走，小腦袋好奇地東張西望。
    沿著依稀可辨的小路走了小半天，日頭升高了些，林閑餓得眼前發花，嗓子冒煙。就在他琢磨著是不是真要啃樹皮的時候，前方傳來了車輪碾過路麵的咕嚕聲和隱約的人語。
    他精神一振，小心地撥開擋路的枝條望去。
    隻見一支不大的商隊正停在路邊休息。三四輛馱馬拉著的板車，上麵蓋著油布，捆著些貨物。七八個穿著統一服飾、佩著刀的護衛散在四周，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幾個穿著綢緞、像是管事的人正圍在一起低聲商量著什麽，臉色有些凝重。
    還有兩個穿著道袍、氣質明顯不同於護衛和商賈的修士，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一個年長些，留著山羊胡，正皺著眉頭看手裏一張泛黃的皮卷。另一個年輕些，顯得有些焦躁，手指無意識地在腰間玉佩上敲打著。
    “師兄，這‘小斂息術’的口訣是不是這裏有點問題？運轉起來總感覺滯澀，靈力損耗也比記載的大。”年輕修士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點煩悶。
    年長修士頭也沒抬，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自己悟性不夠，休要聒噪。口訣乃是師門所傳，豈會有誤？靜心凝神，再試！”
    年輕修士噎了一下，不敢頂嘴，隻好憋著氣，深吸一口，再次低聲念誦起來，試圖調整體內靈力的流轉：“……氣納丹田，神歸紫府，靈機內斂，晦跡藏形……”
    他念得磕磕絆絆，眉頭緊鎖，顯然極不順暢。
    林閑拉著寶兒，本想悄悄繞過去，盡量不引起注意。他現在這狼狽樣，實在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尤其是看起來有組織的商隊和修士。
    可他餓得腿軟，商隊板車上飄來的淡淡幹糧香味像鉤子一樣拽著他的腳。他猶豫著，是不是能上前討點吃的？或者問問路？
    就在他躊躇不前時，身邊的寶兒忽然停下了腳步，小腦袋歪著，耳朵動了動，似乎在仔細聽那年輕修士念口訣。
    那年輕修士又失敗了一次，懊惱地跺了跺腳，聲音不由得拔高了些，帶著怨氣又把那幾句關鍵口訣重複了一遍：“靈機內斂！晦跡藏形！怎麽就不對！”
    他話音剛落，一個清脆稚嫩、咬字卻異常清晰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學著他的腔調：
    “靈機內斂！晦跡藏形！”
    字正腔圓，流暢無比，甚至還隱隱帶著一種奇特的、難以言喻的韻律感，仿佛林寶兒念的不是拗口的法訣，而是一首簡單有趣的童謠。
    空氣瞬間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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