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就著微弱的月光或火光，死死盯著那幾頁破紙，嘴裏念念有詞，手指還在自己身上比劃著穴位，表情時而困惑，時而恍然，時而扭曲——比劃錯了戳到痛處。
    “紫府……靈台……這又是什麽地方？聽起來像房地產樓盤……”
    “引星納虛？咋引？站房頂上伸手夠？”
    他記得寶兒夢話裏好像也有類似的詞，但這書裏提得更模糊。他嚐試回憶寶兒那晚的發音，卻怎麽也想不全，隻覺得拗口無比。
    寶兒每次看他這樣，就學著他的樣子盤腿坐好，裝模作樣地閉眼哼哼，沒一會兒就東倒西歪地睡著了，口水流一下巴。
    林閑看得好笑，又有點心酸。
    自己在這吭哧吭哧研究盜版秘籍，旁邊這小祖宗睡著覺可能都在運行頂配功法。人比人，氣死人。
    但他不敢問寶兒。那晚的異常讓他心底發毛，他下意識地想避開這個話題。萬一問出什麽更嚇人的怎麽辦？還是自己研究這破書安全點。
    幾天啃下來，他總算死記硬背下幾段拗口的口訣和幾條模糊的靈氣運行路線，也不知道記錯沒有。
    他偷偷嚐試著按照書上說的“意守丹田”，“感受氣感”。
    結果除了憋出個屁，啥感覺都沒有。
    “媽的，這玩意兒真的假的？”他開始懷疑人生，“別是哪個江湖騙子瞎編的吧？”
    可那晚寶兒的異狀和手鐲的微光又怎麽解釋？這世界肯定有超凡力量。
    難道是我資質太差？林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這天夜裏，他又一次嚐試“感氣”失敗，鬱悶地抬起頭，看著天上那彎月亮，歎了口氣。
    忽然，他瞥見旁邊睡得四仰八叉的寶兒，呼吸均勻，小肚子一起一伏。淡淡的月光灑在她身上，皮膚看起來格外瑩潤。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閑總覺得她周圍的空氣，好像特別……幹淨？清新？
    他甩甩頭，肯定是熬夜熬出幻覺了。
    他重新低下頭，借著月光，苦惱地研究著書中一段關於“神識”的殘缺描述，這東西玄乎得要命。
    他看得太投入，沒注意到，遠處山坡的陰影裏，一個身影舉著一個單筒的、類似望遠鏡的器物，正遠遠地盯著他們這個小小的火堆，目光在他和那本殘破的書冊上來回移動，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基礎煉氣錄》殘篇？居然在撿這種垃圾……看來，是真不懂行。倒是省了不少事……”
    身影低聲自語，聲音融入了夜風裏。
    林閑對著那本破書又琢磨了一整天，腦袋都快想炸了。那些字分開好像都認識，湊一塊兒就跟天書沒區別。什麽“氣走周天”，“意沉紫府”，他試著照做，除了腿坐麻了憋出幾個嗝，屁用沒有。
    “這玩意兒該不會是耍人玩的吧？”
    他癱在地上，對著頭頂的樹葉唉聲歎氣。那點剛撿到書時的興奮勁兒，都快被挫敗感磨沒了。
    寶兒學著他的樣子，也四仰八叉地躺在他旁邊，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哥哥，笨。”
    “對，哥哥笨。”林閑有氣無力地附和，捏了捏她的小胖臉，“就你聰明。”
    歇夠了，他不死心，又爬起來翻書。這次他跳過了那些拗口的口訣，盯著後麵幾頁模糊的插圖看。那上麵畫著幾個小人，擺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有的盤坐，有的手指掐著訣，身上還畫著些彎彎曲曲的線。
    “這啥？廣播體操？”
    他嘀咕著，試著模仿其中一個相對簡單的盤坐姿勢，雙手擱在膝蓋上，手指笨拙地撚著，試圖模仿那個“訣”。
    擺了半天，渾身不得勁，感覺像個抽筋的蛤蟆。
    寶兒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古怪的樣子，黑葡萄似的眼珠轉了轉。她爬起來，小短腿笨拙地學著林閑的樣子盤起來，肉乎乎的小手也擱在膝蓋上，手指頭胡亂地捏在一起。
    她坐得歪歪扭扭，小身子晃晃悠悠，看著又滑稽又可愛。
    林閑被她的樣子逗樂了，剛想笑她兩句。
    忽然，他感覺周圍好像有點不對勁。
    具體哪裏不對，他說不上來。就是感覺……身邊的空氣好像凝滯了一下？然後，極其微弱地，開始流動？
    他猛地看向寶兒。
    寶兒似乎覺得這姿勢挺好玩的，嘻嘻笑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得更穩當點。她大概覺得光坐著無聊，又學著林閑平時“感氣”時那樣，閉上了眼睛，小嘴巴還無意識地微微張合，像是在模仿呼吸。
    就在她閉上眼睛，呼吸變得輕微而綿長的刹那——
    林閑清楚地看到，寶兒額前幾根細軟的絨毛，極其輕微地……飄動了一下。
    不是風吹的那種。現在根本沒風。
    火堆的火焰筆直向上，連煙都幾乎是直的。
    但寶兒身邊，那些極其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灰塵顆粒，卻開始繞著寶兒，緩緩地、打著旋地飄動起來。
    形成一個以她為中心、極其微弱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小漩渦。
    林閑渾身的汗毛唰一下就立起來了！
    他腦子裏嗡的一聲，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不是驚喜，而是純粹的、炸裂般的驚恐！
    【靈犀預警】沒動靜，但這景象比預警還讓他害怕！
    這他媽不就是書上說的“靈氣匯聚”、“氣感自生”嗎？！雖然是丐中丐版本！但這小祖宗居然就這麽坐著玩似的弄出來了？！
    要死要死要死！
    這荒郊野嶺的，天知道這動靜會不會引來什麽鬼東西！那晚山崖上的黑影和低語瞬間湧回他腦子裏！
    “寶兒！醒醒！”林閑幾乎是撲過去的，聲音都嚇變調了，手忙腳亂地搖晃她，“別玩了！快醒醒！”
    寶兒被他一搖，猛地睜開眼，困惑地看著他：“哥哥？”
    她眼睛一睜開，呼吸一亂，那剛剛凝聚起來的、微弱到極致的氣流漩渦瞬間就散了。飄動的灰塵緩緩落下，一切恢複了原狀，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林閑的心髒還在咚咚咚地狂跳，後背一層冷汗。他死死抓著寶兒的胳膊，眼睛驚恐地掃視著四周黑暗的林子，耳朵豎得老高，生怕下一秒就衝出什麽妖魔鬼怪。
    靜悄悄的，隻有蟲鳴和火堆的劈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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