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猛地睜開眼。
    沒有預想中的空間撕裂，也沒有被傳送到某個奇怪的地方。刺目的銀光已經消失了，洞穴裏恢複了之前的昏暗，隻有頭頂塌陷的洞口透下微弱的光。
    他還死死抱著寶兒，兩人跌坐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懷裏的寶兒動了動，小聲哼唧了一下。
    “哥哥……勒太緊了……”
    林閑趕緊鬆開手，心髒還在咚咚狂跳，像是要撞碎肋骨。他飛快地上下摸索寶兒：“寶兒？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寶兒搖搖頭，小臉上除了有點困惑，倒看不出別的：“就是手有點麻。”
    她抬起剛才按在基座上的那隻小手，甩了甩。
    林閑抓住她的手仔細看，白白嫩嫩，連個紅印都沒有。他鬆了口氣，這才有功夫去看那陣法。
    黑色的基座安靜地躺在廢墟中央，那枚黑色小石子依舊嚴絲合縫地嵌在凹陷處。之前那些如同回光返照般亮起的銀色紋路，此刻已經完全黯淡下去，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死寂。
    又是死寂。
    林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果然還是不行嗎？剛才那一下，隻是這破陣法報廢前最後的抽搐？
    他不死心，手腳並用地爬過去，眼睛幾乎貼在冰冷的基座上，手指顫抖地撫摸那些粗糙的符文和鑲嵌槽。
    就在這時，他後腦勺像是被人用針輕輕紮了一下，一陣極其細微的眩暈感襲來。
    【破妄真瞳】自動觸發了？還是餓出幻覺了？
    他晃了晃腦袋，集中精神，那針紮似的頭痛沒出現，反而眼前的視野開始發生極其微妙的變化。
    基座還是那個基座，廢墟還是那片廢墟。但在那徹底黯淡的、看似完全斷裂的符文線條深處，他隱約看到了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銀色流光。
    極其細微，如同頭發絲一般，正以一種緩慢到令人發指的速度，艱難地在那破損的符文脈絡裏蠕動，流淌。範圍很小，隻局限於嵌著石子的那個凹陷周圍一小片區域，而且流淌得極其艱難，時不時還會卡頓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斷流。
    但這微弱的能量流是真實存在的！
    這破陣它沒完全死透！它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活性！
    “活了……它好像……真的還有點氣？”
    林閑喃喃自語，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絕望的灰燼裏，竟然又給他飄起來一點火星子！
    “什麽氣？”寶兒也湊過來小腦袋，學著他的樣子盯著基座看，看了半天，眨巴著大眼睛，“哥哥，它又睡著了嗎？”
    “沒！沒完全睡著！”林閑猛地抓住寶兒的肩膀，眼睛發亮，“寶兒你看，它裏麵還有一點點亮亮的東西在慢慢爬！看到了嗎？就那裏！”他指著那幾乎難以察覺的能量流。
    寶兒使勁眯起眼，小鼻子都快碰到石頭了，然後搖搖頭：“看不到。”但她很快又興奮起來，“不過它剛才醒了！亮了一下！對不對？”
    “對！對！它醒了了一下！”林閑激動地搓著手，在原地轉了個圈，腦子飛快運轉，“能量……肯定是能量不夠！剛才那是你……呃，是那石頭把它暫時喚醒了，但能量太少，它動不起來！”
    他猛地停下，目光掃過地上那些散落的黑色碎石塊，又看向寶兒。
    用寶兒當能源？剛才那一下已經嚇掉他半條命了，係統警告還在腦子裏回響，這玩意兒太邪門，不能再讓寶兒碰。
    靈石！對，靈石！修士都用靈石驅動陣法！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地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都翻了個遍。除了些幹糧渣滓、那本破獸皮書、幾張泛黃的獸皮紙，就隻剩下幾塊下品靈石。還是之前從那些修士手裏“坑蒙拐騙”來的，一直沒舍得用。
    他掏出那幾塊光澤黯淡、蘊含靈力微弱的下品靈石，又看看這巨大而殘破的基座，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這點玩意兒夠幹啥？給這陣法塞牙縫都不夠吧？
    但不試試怎麽知道？
    難道最終還是得用最笨、最燒錢的辦法？
    他的心開始滴血。這些靈石可是他準備留著關鍵時刻跑路或者換飯吃的老本啊！
    但看著這死氣沉沉的基座，又想想頭頂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找過來的恐怖存在……
    “媽的！”
    林閑一咬牙，臉上肌肉抽搐著，像是要上刑場。他哆嗦著解開那個小布袋，看著裏麵那些雖然黯淡但依舊蘊含著靈力的下品靈石，感覺呼吸都疼。
    他捏起一塊下品靈石，手指都在抖。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一臉肉痛地將其按向嵌著那塊黑色大石的凹槽附近——一個看起來像是輔助能量導入的細小符文節點。
    靈石接觸的瞬間，光芒迅速黯淡，化為齏粉。
    而幾乎同時，嵌在旁邊的那塊黑色大石，表麵似乎極其微弱地閃過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烏光。基座內部那絲緩慢的能量流，猛地加快了一絲，流淌的範圍也清晰可見地擴大了一點點！
    有用！但這方式也太他媽的坑爹了！居然要用普通靈石當“引信”，才能激活這些黑色石頭裏同源但沉寂的能量？
    這破陣是屬貔貅的嗎？又挑食又敗家！
    林閑看著那絲活躍了一點點的能量流，又看看布袋裏所剩不多的靈石，眼前一陣發黑。
    這得填進去多少才夠啊？！
    “哥哥，石頭亮了一下下！”
    寶兒倒是很興奮，指著那黑色大石。
    “亮一下的代價太大了……”
    林閑哭喪著臉，感覺心在滴血。這哪是亮了一下，這亮的是他的命根子啊！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咬緊後槽牙，眼睛一閉，開始一塊接一塊地往那個輔助節點塞靈石。
    每塞一塊，他嘴角就抽搐一下。
    “一塊……跑路費沒了……”
    “兩塊……一頓靈獸肉大餐沒了……”
    “三塊……能買件不錯的防禦符籙了……”
    “四塊……五塊……”
    布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靈石粉末簌簌落下。
    幾塊下品靈石迅速被吸幹，變成廢石。基座內部那絲能量流明顯變得活躍了一些，流淌的範圍也稍微擴大了一點點，但依舊隻局限於很小的一塊區域，對於啟動整個龐大而殘破的陣法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
    林閑癱坐在地上，看著那幾塊變成灰色的廢石，又看看這巨大的廢墟，一股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
    這就好比想用幾節五號電池去啟動一台報廢的航空母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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