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林凡便帶著眾人啟程前往黑石鎮。雪後的荒原被凍得硬邦邦的，馬車碾過路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在咀嚼著昨夜未散的血腥味。林婉兒裹著厚厚的狐裘，將血玉蓮花佩貼在胸口，玉佩的溫涼透過衣衫傳來，讓她紛亂的心緒漸漸平複。
    “公子，您看前麵。”影衛頭領勒住馬韁，指向遠處晨霧中的黑點。那是個身材佝僂的老者，背著個巨大的竹簍，正沿著路邊撿拾著什麽。馬車靠近時，林婉兒看清他簍裏裝的竟是散落的箭矢和斷裂的彎刀——顯然是昨夜蠻族兵倉皇撤退時丟下的。
    “老丈，”林凡掀開車簾，聲音溫和，“這黑石鎮還有多遠？我們是來投親的，昨夜在驛站遇了險，想在鎮上歇歇腳。”
    老者抬起頭，臉上的皺紋比樹皮還深，渾濁的眼睛在林凡和林婉兒臉上轉了一圈，忽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歇腳？我看是來送死的。”他用枯枝般的手指了指前方，“看到那片黑樹林沒？過了林子就是黑石鎮，可鎮上的人，十有八九都成了‘牽線木偶’。”
    “牽線木偶？”林婉兒不解，“老丈是說，鎮上有傀儡術？”
    老者冷笑一聲，放下竹簍掀開最底層的麻布，裏麵露出個木製的小人，關節處纏著細密的黑線，眼眶裏嵌著兩顆黑豆，竟與真人有幾分相似。“鬼手閣的‘陰槐術’，把活人的魂魄釘進木像裏，讓他們替自己幹活。上個月，我那孫子就是被他們抓去，現在還在鎮西頭的槐樹林裏‘站崗’呢。”
    林凡心裏一沉，昨夜那執事說的“血蓮籽”，莫非就是指這些被抽取魂魄的生魂？他拿出碎銀遞給老者：“老丈，求您指條明路，我們要找鎮裏的‘雙蓮堂’，不知還在不在？”
    老者接過碎銀，突然壓低聲音：“雙蓮堂？早改成‘陰槐殿’了！老板是個戴青銅麵具的怪人，每天子時都要往槐樹林裏送活人。你們要是想找他，就去鎮東的破廟，他每月十五會去那裏‘祭槐’。”說完，他背起竹簍匆匆離去，仿佛身後有厲鬼追趕。
    馬車進入黑石鎮時，林婉兒倒吸一口涼氣。鎮上的房屋倒是整齊，街上也有行人往來，可所有人都麵無表情，走路時雙臂僵硬，像被人提著線的木偶。有個小孩摔倒在地，半天沒爬起來，路過的大人竟視若無睹，依舊邁著機械的步子前行。
    “他們的魂魄被鎖在木像裏，肉身自然沒了生氣。”林凡握緊腰間的劍，“我們先找地方落腳，等入夜再去槐樹林看看。”
    影衛們找到家還算完好的客棧，掌櫃的是個眼神呆滯的中年男人，問他什麽都隻說“不知道”。林凡塞了塊銀子給他，他才木然地指了指二樓的房間。推開房門時，林婉兒發現窗台上擺著盆枯萎的蘭草，花盆裏的土卻很新，像是剛被人換過。
    “這房間有人住過。”她撥了撥蘭草的枯葉，發現盆底刻著個“蓮”字，“是自己人。”
    入夜後，黑石鎮靜得可怕，連狗吠聲都沒有。林凡和林婉兒帶著兩名影衛，借著月色潛入槐樹林。林中的槐樹都長得歪歪扭扭，樹幹上布滿了詭異的刻痕，每個樹洞裏都擺著個木像，正是白天老者見過的那種。
    “看那裏。”林婉兒指向最粗的那棵老槐樹，樹幹上綁著個少年，雙眼緊閉，眉心插著根銀色的針。樹下站著個戴青銅麵具的人，正拿著桃木劍往少年心口刺去——桃木劍上還纏著七根不同顏色的線，分明是“陰槐術”的祭器！
    “住手！”林凡拔劍出鞘，劍氣直逼麵具人後心。麵具人反應極快，側身避開的同時甩出一把黑灰，影衛們躲閃不及，吸入後頓時癱軟在地。“是‘鎖魂散’！”林婉兒認出這是毒經裏記載的迷藥，連忙捂住口鼻。
    麵具人冷笑一聲，桃木劍轉而刺向少年：“晚了！這孩子是本月的‘蓮種’，獻祭給陰槐神，就能換來黑石鎮百年平安，你們也配阻攔？”
    “用活人獻祭換平安，這和鬼手閣的歪理有什麽兩樣！”林凡劍氣縱橫，逼得麵具人連連後退。林婉兒趁機拔下少年眉心的銀針，將血玉蓮花佩按在他頭頂，玉佩紅光一閃，少年“哇”地哭出聲來，眼裏終於有了神采。
    麵具人見計劃被破，突然扯下腰間的銅鈴猛搖，林中所有木像同時轉動，眼眶裏的黑豆射出綠光，竟化作實質的鬼爪撲來。“給我困死他們！”麵具人跳上樹杈，掏出個黑色的羅盤，“陰槐神會保佑我，你們這些外來者，都得死！”
    林凡將林婉兒和少年護在身後，揮劍斬斷襲來的鬼爪，卻發現木像源源不斷，砍碎一個又來一個。“這些木像靠陰槐樹的陰氣維持，燒了它們的根！”林婉兒突然想起《血蓮秘卷》裏的記載，“用血氣引燃，能破陰氣！”
    林凡立刻咬破指尖，將血抹在劍上，縱身躍到老槐樹根前，劍氣橫掃，同時運起血脈之力。血色劍氣撞上樹根的瞬間，“轟”的一聲燃起熊熊烈火，火焰呈詭異的青藍色，所過之處，木像紛紛化為灰燼，鬼爪也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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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具人在火光中發出驚恐的尖叫：“我的百年基業！”他想撲過來滅火，卻被林凡一腳踹倒。摘下他的青銅麵具，林婉兒驚呼出聲：“是雙蓮堂的前掌櫃！您不是三年前就病死了嗎？”
    前掌櫃麵目猙獰地瞪著他們：“病死？我是被鬼手閣的人逼著假死！他們說隻要幫著養‘蓮種’，就放我妻兒回家。可現在……”他突然咳起血來，指著樹洞裏的一個木像，“那是我兒子，他們騙了我，早就把他煉成木像了……”
    林凡看著那個刻著“安兒”名字的木像，突然明白老者說的“牽線木偶”是什麽意思。前掌櫃抱著木像泣不成聲，槐樹林的火光映著他悔恨的臉，像一出遲來的悲劇。
    “鬼手閣的總壇在哪？”林凡扶起他，聲音沉重，“我們幫你救妻兒，也幫黑石鎮的人找回魂魄。”
    前掌櫃抹了把淚，從懷裏掏出張殘破的地圖：“在極北的‘無回穀’，那裏有座陰槐廟，廟裏的石碑刻著解術的方法。隻是……”他看著燃燒的老槐樹，“你們鬥不過他們的，閣主修煉了‘血蓮噬心術’，能吞噬生魂增強功力。”
    林婉兒握緊血玉蓮花佩，玉佩的紅光映在她堅定的眼眸裏：“再強的邪術，也敵不過人心的光明。我們會去無回穀，不僅為了救人，也為了讓所有被操控的魂魄，都能重獲自由。”
    槐樹林的火漸漸熄滅，天邊泛起魚肚白。林凡讓影衛將前掌櫃和獲救的少年送回客棧，自己則站在老槐樹的灰燼前，看著那枚血玉蓮花佩。玉佩上的蓮花紋路又清晰了幾分，仿佛在回應著這場正義的火焰。
    “接下來去哪？”林婉兒走到他身邊，發絲上還沾著槐樹林的晨露。
    “去破廟。”林凡望著鎮東的方向，“既然他每月十五祭槐，那明天的破廟，一定有場大戲等著我們。”
    客棧的窗欞透進第一縷晨光，照在林凡和林婉兒緊握的手上。他們知道，前路必定布滿荊棘，但隻要血蓮的光芒不滅，正義與光明就永遠不會缺席。而那藏在古寺殘碑後的秘密，也終將在他們的探尋下，露出真正的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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