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黑石鎮的每一寸土地上。破廟的殘垣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子，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靜靜等待著黎明前的風暴。林凡和林婉兒帶著影衛們在廟內布防，前掌櫃則領著鎮上的青壯，在廟外的蒿草裏埋下絆馬索和硝石——那是他年輕時跟著藥農學的手藝，硝石混著硫磺，遇火便能燃起衝天烈焰。
    “少年安頓好了？”林凡檢查著絆馬索的機關，繩結係在斷裂的石柱上，隻要輕輕一拉，就能將闖入者絆倒在預設的陷阱區。
    林婉兒蹲在供桌旁，用朱砂在石板上補畫著模糊的陣紋：“藏在鎮西的地窖裏，有兩個影衛守著。他爹娘說，就算拚了命也要護著孩子，不能讓鬼手閣的人得逞。”她指尖的朱砂蹭在掌心，像朵小小的血花，“你說，蓮心大師當年刻下這石碑，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今天？”
    林凡望向那塊被石桌蓋住的青石板，月光從屋頂的破洞漏下，在石板邊緣鍍上一層銀輝。“或許吧。”他想起母親日記裏的話，“蓮心大師總說，萬物有靈，邪不勝正，隻是有時光明會來得晚些。”
    正說著，前掌櫃抱著捆幹燥的艾草走進來，草葉上還沾著夜露：“這草能驅蛇蟲，也能引火，鋪在陷阱區外圍，保證他們一進來就出不去。”他將艾草在斷牆後擺成半環狀，又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裏麵是十幾顆自製的火藥彈，“這是我年輕時炸山取石用的，威力不大，嚇唬人夠用了。”
    林凡看著他布滿老繭的手，突然明白這世上從沒有天生的英雄，隻有在絕境中選擇挺身而出的普通人。他接過火藥彈分給影衛：“等會兒聽我信號，先放他們進來，到了祭壇附近再動手。”
    三更時分，破廟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林凡示意眾人隱蔽，自己則躲在佛像後麵，透過殘破的佛耳觀察著外麵。十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潛入，手裏舉著燃燒的火把，照亮了臉上猙獰的表情。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黑袍人，臉上戴著金色麵具，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比之前遇到的副閣主強了不止一個境界。
    “閣主，祭壇已備好。”一個黑衣人單膝跪地，指著廟中央用白石灰畫的圓圈，“‘蓮種’也帶來了，就在外麵的馬車上。”
    金色麵具人走到圓圈中央，聲音低沉如洪鍾：“開啟‘回魂陣’，讓這些迷途的魂魄，看看血蓮九品的真正威力。”
    黑衣人立刻散開，將隨身攜帶的木像擺在圓圈周圍，每個木像前都點燃一支白色的蠟燭。隨著燭火搖曳，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奇異的香氣，林凡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是那些被禁錮的生魂在躁動！
    “不好，是‘攝魂香’！”林婉兒捂住口鼻，從懷裏掏出解毒丹分給眾人，“快屏住呼吸，這香能勾人魂魄！”
    金色麵具人似乎察覺到什麽，突然冷笑一聲：“既然來了，就別躲了。林公子，青陽城一別，別來無恙？”
    林凡知道已被發現，索性從佛像後走出，劍指金色麵具人：“閣下就是鬼手閣閣主？藏頭露尾，也敢稱練就了血蓮術？”
    “放肆！”旁邊的黑衣人怒喝著撲上來，卻被林凡一劍封喉。金色麵具人抬手阻止了其他人：“讓他來，我倒要看看，林嘯風的兒子有幾分本事。”他緩緩摘下麵具，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左額角有塊蓮花狀的胎記——竟與柳如煙眼角的痣位置相似！
    “你是柳如煙的師兄？”林凡瞳孔驟縮，母親的日記裏提過，柳如煙有個師兄叫墨塵，當年因修煉邪術被逐出藥廬，沒想到竟是鬼手閣閣主！
    墨塵撫摸著臉上的疤痕，眼神陰鷙：“算你有點見識。當年你母親毀了我的藥廬，斷了我的修為，這筆賬，也該算了。”他拍了拍手，兩個黑衣人押著少年走進來，孩子嚇得瑟瑟發抖，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肯哭出聲。
    “放開他！”林婉兒怒喝著甩出銀針，卻被墨塵揮手擋開。
    “放了他？”墨塵獰笑，“他可是難得的‘蓮台體’，用他的生魂獻祭，我的血蓮就能突破九品，到時候，別說你母親的魂魄，就是閻王爺也奈何不了我！”他突然掐住少年的脖子，“林公子，想救他，就自廢武功，跪在我麵前求饒！”
    “師兄別信他！”少年突然喊道，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我爹娘說了，寧死也不能讓壞人得逞！”
    墨塵沒想到一個孩子竟有如此骨氣，怒極反笑：“好！那就讓你親眼看著他魂飛魄散！”他舉起右手，掌心凝聚起一團黑色的霧氣，正是血蓮術的邪力。
    林凡看準時機，突然將血氣注入血玉蓮花佩，玉佩紅光爆閃，化作一道光柱直衝墨塵。“血蓮綻！”他大喝一聲，石碑下的地麵突然震動，青石板裂開一道縫隙，無數道金光從縫中射出，將整個破廟照得如同白晝。
    “怎麽可能！”墨塵被光柱震得後退，掌心的黑霧瞬間潰散，“這石碑……怎麽會有如此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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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根本不懂血蓮術的真諦！”前掌櫃突然推著一車艾草衝進來，將草料撒向黑衣人，“蓮心大師說過，血蓮以善為蕊，以愛為瓣，你用怨力滋養，練的不過是邪祟！”
    林婉兒趁機甩出火折子，艾草遇火瞬間燃起熊熊大火，黑衣人被燒得慘叫連連。影衛們從暗處衝出，與剩下的敵人展開激戰。林凡則劍指墨塵，劍氣中帶著血玉蓮花佩的金光：“今天，我就替母親清理門戶！”
    墨塵見勢不妙，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黑色的小鼎，正是聚陰鼎！“既然你們找死，就別怪我心狠！”他將鼎口對準石碑的裂縫，“這鼎裏有百具生魂，正好用它們來喂我的血蓮！”
    鼎口噴出的黑氣與石碑的金光碰撞，發出刺耳的嘶鳴。林凡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仿佛魂魄都要被鼎口吸走。他咬著牙將血氣催到極致，血玉蓮花佩的光芒越來越盛，竟在他身前化作一朵巨大的白蓮花，花瓣上流淌著溫潤的光。
    “那是……護心蓮！”林婉兒驚呼，蘇伯母藥圃裏的護心蓮，開花時就是這般模樣！
    白蓮花撞上聚陰鼎，鼎身劇烈搖晃，發出“哢嚓”的碎裂聲。墨塵噴出一大口鮮血，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法器：“我的鼎……不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林凡的聲音透過蓮花的光芒傳來，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你用生魂修煉，早已背離天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白蓮花突然爆開，金光如雨點般落下，聚陰鼎徹底碎裂，裏麵的生魂化作點點熒光，飛向石碑的裂縫——那是魂魄重獲自由的征兆！墨塵被金光擊中，身上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裏麵早已被邪力侵蝕的枯槁軀體。
    “不——！”他發出絕望的嘶吼，身體在金光中漸漸消融，“我不甘心……我修煉了三十年……”
    最後一絲黑氣消散時，天邊泛起魚肚白。破廟的裂縫中鑽出無數嫩芽，在晨光中迅速生長，開出一朵朵潔白的蓮花，香氣彌漫了整個黑石鎮。被操控的鎮民們突然晃了晃腦袋，眼神漸漸恢複神采，有人茫然地看著四周，有人認出了親人，喜極而泣。
    少年撲進父母懷裏，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前掌櫃蹲在石碑前，看著裂縫中開出的蓮花，老淚縱橫——他仿佛看到兒子安兒的笑臉，正在花叢中對他揮手。
    林凡走到石碑前，裂縫中滲出的金光在他掌心凝聚，形成一朵小小的金蓮。他將金蓮輕輕放入裂縫，石碑瞬間合攏，恢複如初，仿佛從未裂開過。
    “這才是血蓮九品的真章。”林婉兒走到他身邊，看著滿廟的白蓮，“不是吞噬生魂，而是淨化怨氣，讓萬物重生。”
    晨光穿過破廟的屋頂，照在相擁的人們身上，溫暖而明亮。前掌櫃捧著那株開出真蓮的石碑殘片，對林凡深深鞠躬：“多謝恩公，黑石鎮得救了。”
    林凡搖搖頭，望向青陽城的方向：“救大家的不是我，是心中的那朵蓮。”他知道，無回穀的事還沒結束，但此刻站在這片重生的土地上，他突然明白母親和蓮心大師守護的，從來不是什麽秘卷或法術，而是人間的正義與善良。
    影衛們收拾著戰場，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林凡握緊林婉兒的手，血玉蓮花佩在兩人掌心微微發燙，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光明與希望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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