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蓮心初生滌濁流,餘波未平起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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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溪鎮的晨光帶著雨後的濕潤,透過窗欞落在藥罐上,熬藥的水汽氤氳而上,在窗紙上暈出一片朦朧的水痕。阿秀趴在案前,對著那張畫了整夜的水源淨化圖打盹,筆尖還懸在“活性炭投放量”的數字旁,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蘇眉輕手輕腳地蓋上薄毯,轉身時踢到了牆角的藥渣桶,驚醒了淺眠的阿秀。
“醒了?”蘇眉遞過一杯溫水,“剛測了河水的酸堿度,ph值從5.2升到了6.8,蓮心草的種子該下地了。”
阿秀揉著惺忪的眼,看向院外。鎮民們已經在河邊搭起簡易木架,幾個壯漢正將裝著活性炭的紗布袋沉進水裏,孩童們圍著鎮長分發的蓮心草種子雀躍不已,手裏的小鏟子在濕潤的泥土裏劃出整齊的小溝。她忽然想起臨行前林凡塞給她的那包種子,說這草性子韌,哪怕在礦渣堆裏也能紮根——此刻看來,果然沒說錯。
“那個道士呢?”阿秀灌下大半杯水,喉嚨的幹澀緩解了些。
“被影衛押去青州府了,”蘇眉望著牆角那堆沒收的“供品”,裏麵有發黴的餅子、生鏽的銅錢,甚至還有半塊孩童戴過的長命鎖,“鎮長說要當著全鎮人的麵燒了他的法器,讓大家看清楚這些‘神神叨叨’的把戲都是騙人的。”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喧嘩。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扛著鋤頭衝進來,褲腳沾滿泥漿,見到阿秀就撲通跪下:“神醫!求求您去看看我婆娘吧!她喝了藥燒退了,今早卻開始咳血,是不是……是不是沒救了?”
阿秀心頭一緊,和蘇眉對視一眼,立刻拎起藥箱跟著漢子往村西跑。漢子家的茅草屋低矮昏暗,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床上的婦人臉色慘白如紙,咳出的痰裏混著暗紅的血塊,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什麽時候開始咳血的?”阿秀掀開婦人的衣襟,肋骨處的紅疹雖然結痂,卻透著不正常的青紫色,指尖按上去,皮膚下像有硬塊在滑動。
“天剛亮那會兒,”漢子聲音發顫,“她還說胸口悶得喘不上氣,我以為是藥勁沒過……”
蘇眉迅速翻開醫書,指尖點在“濕熱疫並發症”那一頁:“是毒氣鬱結在肺腑了,普通的清瘟湯隻能治表,得加三棱、莪術化瘀,再用白及粉止血,不然肺腑爛透就真的回天乏術。”
阿秀從藥箱裏取出銀針,精準刺入婦人的肺俞、膻中兩穴,撚轉之間,婦人嗆咳了幾聲,咳出的血塊竟比剛才鮮活了些。“蘇眉,你去鎮上藥鋪看看有沒有現成的白及粉,我在這裏穩住她的氣息。”
蘇眉剛跑出屋,鎮長就帶著老郎中匆匆趕來,手裏捧著個陶罐:“神醫,這是去年曬的白及粉,一直沒舍得用,您看看能用不?”阿秀打開陶罐,粉末細膩潔白,湊近聞了聞,沒有黴味,立刻取了一勺用溫水調開,撬開婦人的嘴緩緩灌下去。
半個時辰後,婦人的咳血漸漸止住,呼吸也平穩了些。阿秀鬆了口氣,額頭的冷汗順著下頜線滴落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她站起身時一陣眩暈,才想起自己從昨天到現在隻喝了半碗藥湯。
“得讓鎮民們都來複查,”阿秀對鎮長說,“不是退燒就沒事了,毒氣可能藏在髒腑裏,得用湯藥慢慢排。”她從藥箱裏掏出紙筆,快速寫下新的方子,“加了化瘀的藥材,每天一副,連喝七天,喝完再來找我把脈。”
回到鎮公所時,孫婆婆正指揮影衛將硫磺坊的礦渣裝進推車,準備運到後山深埋。“這些東西得埋夠三丈深,上麵再種上荊棘,免得孩子們挖著玩。”孫婆婆用拐杖敲了敲礦渣堆,發出沉悶的響聲,“剛才青州府派人來了,說那個硫磺坊老板在鄰縣被抓住了,連帶出好幾個偷排廢料的作坊,看來這南境的水禍,不是個案。”
阿秀接過孫婆婆遞來的窩窩頭,咬了一口,粗糲的口感剌得喉嚨發疼,卻讓她清醒了幾分。“蘇眉呢?”
“在河邊教孩子們辨認蓮心草呢,”孫婆婆指向河岸,“說要讓娃娃們都記住,這草能救命,以後看到有人往水裏扔髒東西,就用石頭打跑他們。”
阿秀走到河邊,遠遠看見蘇眉蹲在地上,手裏舉著一株剛發芽的蓮心草,對著圍坐的孩童們比劃:“看這根須,像不像老爺爺的胡子?它就是用這些‘胡子’抓住水裏的髒東西,所以我們要好好護著它……”孩童們的笑聲像銀鈴般脆響,幾個膽大的已經開始用小石子驅趕試圖往河裏扔垃圾的醉漢。
河水在晨光中泛著粼粼波光,活性炭袋吸附了雜質,水麵漸漸透出淺綠,倒映著岸邊新栽的蓮心草芽。阿秀靠在柳樹下,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眼皮發沉。她閉上眼的前一秒,似乎看到林凡騎著馬從鎮口奔來,衣角被風掀起,像極了北境春天最先綻放的白海棠。
“阿秀!”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些微喘息,“青州府來消息,鄰縣的時疫更凶,還出現了人傳人的跡象,知府讓我們立刻過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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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猛地睜開眼,林凡的臉在晨光中格外清晰,他手裏拿著一封火漆封口的公文,眉頭擰成了疙瘩。“那邊的症狀和雲溪鎮不一樣,”林凡將公文遞給她,“高燒不退,還會渾身抽搐,像是……中了毒。”
阿秀接過公文,指尖觸到火漆的溫度,突然想起雲溪鎮婦人咳血的模樣。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聲音因剛睡醒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讓影衛準備馬車,我們吃完這碗藥就走。”
河岸的蓮心草在風中輕輕搖曳,新抽的嫩芽頂著露珠,像無數雙清澈的眼睛,目送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鎮民們站在橋頭揮手,手裏的蓮心草種子袋被攥得發皺——他們說要把這些種子種遍南境的河岸,等明年春天,讓綠色連成一片,再也容不下半點汙濁。
馬車駛過山梁時,阿秀掀開簾子回望,雲溪鎮的輪廓已經縮成小小的黑點,唯有河邊那片新綠在陽光下閃著光。她忽然想起孫婆婆的話:“草木比人有耐心,隻要紮了根,再惡的土地也能捂熱。”或許,她們這些奔波的人,也像蓮心草一樣,看似柔弱,卻能在絕境裏紮下根,慢慢滌蕩那些藏在暗處的濁流。
鄰縣的路還很長,阿秀將公文折好放進懷裏,伸手碰了碰車壁上掛著的雙蓮玉佩。玉佩被林凡的體溫焐得溫熱,她忽然覺得,哪怕前方是更烈的毒、更沉的濁,隻要這玉佩還在,隻要身邊的人還在,就沒有跨不過的河,沒有治不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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