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閑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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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窪村的秋收總是伴著山風裏的穀物香,可這香氣飄到村西頭那片向日葵田時,總要摻進些不那麽順耳的話。
小林蹲在田埂上,手裏攥著片剛摘的向日葵葉。
葉片邊緣的鋸齒劃得掌心發疼,他卻沒鬆手。
五年了,從最初那株孤零零的幼苗,到如今半畝地的金黃花盤,這些向日葵像他的影子,在石窪村紮下了根,也成了村民眼裏解不開的謎。
“喲,小林又在跟花說話呢?”
粗嗓門從身後傳來,不用回頭,小林也知道是村裏的王屠戶。
這人總愛扛著副空肉架子從田邊晃過,嗓門大得能驚飛樹梢的麻雀。
此刻他果然斜著身子站在路口,旁邊幾個扛著鋤頭的漢子跟著哄笑。
“王大哥說笑了,我看看蟲害。”小林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土。
“蟲害?我看是你腦子裏長蟲子了!”
王屠戶把肉架子往地上一頓,鐵鉤碰撞著發出刺耳的響,“全村人忙著割稻子、打穀子,就你守著這破花田。我說,這花能長出米來?還是能長出肉來?”
旁邊的瘦高個李三接話:“怕是能長出金元寶呢!不然誰能守五年?”
哄笑聲更大了。
有幾個路過的婦人抱著剛曬好的草藥,也停下腳步指指點點。
穿藍布衫的張嬸撇著嘴對身邊的姑娘說:“看見沒?姑娘家找漢子,可不能找這樣的,不務正業,早晚得餓死。”
姑娘紅著臉低下頭,目光卻偷偷往向日葵田裏瞟——那些花盤確實好看,金黃得像能淌出油來,在秋日的太陽下轉著圈,有種說不出的鮮活。
可好看不能當飯吃,石窪村的日子,是靠地裏的糧食、山裏的獵物撐起來的。
小林沒接話,轉身繼續給花田除草。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碰疼了那些盤根錯節的須根。
五年前剛種下第一株向日葵時,他還會紅著臉辯解,說這花有用,說將來能派上大用場。
可五年過去,連他自己都快忘了當初的底氣從哪來,隻知道每天清晨到田邊看看,摸摸那些溫熱的花盤,心裏才能踏實。
“小林,歇會兒。”
蒼老的聲音帶著點沙啞,李伯拄著棗木拐杖,一步一挪地走了過來。
他褲腿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手裏的竹籃裏裝著幾個剛蒸好的紅薯,騰騰地冒著熱氣。
王屠戶見了李伯,笑聲收斂了些。
李伯年輕時是石窪村最厲害的獵戶,一隻手能拉滿三石弓,後來在山裏摔斷了腿,才退下來。
村裏的年輕人雖不把他當回事,老一輩卻都敬他三分。
“李伯,您還來給他送吃的?”王屠戶撇撇嘴,“這小子就是被您慣的,才不肯好好幹活。”
李伯沒看他,把竹籃往小林手裏一塞,自己往田埂上一坐,拐杖往地上一頓:“我樂意給我忘年交送口吃的,礙著你王屠戶什麽事了?你家肉鋪的骨頭扔給野狗,也沒見你心疼過,倒是管起我送紅薯來了?”
王屠戶被噎了一下,悻悻地哼了聲:“我這不是怕他餓肚子嘛。”
“他餓不著。”李伯拍了拍小林的胳膊,“前兒個還套著隻野兔子,分了我半隻呢。比某些人強,肉鋪裏的碎肉都藏著掖著,生怕別人多瞅一眼。”
周圍的人低低地笑起來,王屠戶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扛著肉架子罵罵咧咧地走了。
幾個跟著起哄的漢子也訕訕地散了,張嬸拉著姑娘,嘴裏還念叨著“真是怪人配怪人”,漸漸走遠了。
田邊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向日葵花盤的“沙沙”聲。
小林把紅薯掰開,遞了一半給李伯:“甜的。”
李伯咬了一大口,燙得直哈氣,含糊不清地說:“甭管他們說啥。山裏的樹,埋在土裏的根比露在外麵的幹粗十倍,旁人看不見,不代表它沒使勁長。”
小林看著他布滿皺紋的臉,心裏一暖,又有點發酸。
這五年,全村人都把他當笑話,隻有李伯從未問過向日葵到底有什麽用,也從未勸過他放棄。
有時兩人坐在田埂上,能一下午不說一句話,李伯眯著眼曬太陽,他低頭擺弄那些花草,卻比跟誰說話都自在。
“李伯,”小林輕聲問,“您說……這花真能有用麽?”
李伯沒立刻回答,慢悠悠地吃完紅薯,用袖子擦了擦嘴,才說:“我年輕時候進山,遇見過會發光的蘑菇,碰一下能麻掉半條腿;也見過石頭縫裏長的草,能治毒蛇咬的傷。山裏的東西,哪是咱們能看透的?”
他頓了頓,拐杖又往地上一頓,“再說了,就算沒用又咋了?人活一輩子,總得有點自己樂意幹的事,不然跟圈裏的豬有啥區別?”
小林笑了,咬了口紅薯,甜絲絲的熱氣從喉嚨暖到心裏。
他低頭看向那些向日葵,花盤正隨著太陽緩緩轉動,像是在點頭應和。
遠處的打穀場上傳來“砰砰”的打穀聲,混著孩子們的笑鬧,是石窪村最尋常的秋日午後。
小林知道,明天路過田邊的人還會說閑話,王屠戶的嗓門還會像殺豬一樣響。
但他想,隻要這些向日葵還在長,隻要李伯的紅薯還熱乎,他就能再守下去,一天,又一天。
風穿過花田,卷起幾片枯落的花瓣,飄向遠處的山巒。
那裏的輪廓在秋日的薄霧裏若隱若現,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沉默地注視著這個小小的村莊,和這片無人理解的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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