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伯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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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季的風裹著沙礫,打在草屋的窗紙上沙沙作響。
小林蹲在灶門前添柴,火光映著他側臉的輪廓,把影子投在牆上,忽明忽暗。
鍋裏煮著的野菜湯咕嘟冒泡,散發出淡淡的苦味——這是他今天在山坳裏找到的耐旱植物,李伯說能充饑,就是味道澀得很。
“咳咳……”
裏屋傳來李伯的咳嗽聲,比昨天更重了些。
小林趕緊起身,端起剛晾溫的水走進去。
老人正靠在床頭,眉頭皺成個疙瘩,手捂著膝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又疼了?”小林把水遞過去,伸手想幫他揉揉腿。
李伯擺擺手,喝了口水道:“老毛病了,天旱就犯,不礙事。”
他看著小林,突然笑了笑,“你這孩子,心思重。白天那事,還擱在心上呢?”
小林沒說話,低頭摳著衣角。
狗蛋他爹傍晚來找過,沒進門,就在院外罵了半天,說李伯“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欺負自村娃”。
那些話像針一樣,紮得人心裏發慌。
“別理他。”李伯拍了拍床沿,讓他坐下,“他就是自己沒本事,才把火氣撒別人身上。想當年,我可比他橫多了。”
小林抬起頭。
他聽過村裏人說李伯年輕時的厲害,卻從沒聽老人自己講過。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李伯望著屋頂的茅草,眼神飄得很遠,“是村裏最能折騰的。總覺得打獵憑的是力氣,憑著一股子狠勁,就能比別人多打些獵物。”
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舊疤:“二十四那年,跟人打賭,說要去黑風穀逮隻白狐。那地方邪乎得很,進去的獵戶十有八九出不來,可我那時候,眼裏哪有‘怕’字?”
他帶了三天的幹糧,揣著把祖傳的獵刀就進了山。
黑風穀裏林深草密,霧氣能把人裹得嚴嚴實實。
他運氣好,真撞見了隻白狐,雪白雪白的,像團棉花。
“那畜生精得很,我追了它兩天兩夜,最後在個懸崖邊堵住了它。”
李伯的聲音沉了些,“我眼裏就看見那白狐了,沒瞅腳下——那地方的石頭看著結實,其實早被潮氣蝕空了。”
他一腳踩空,直直摔了下去。
等醒過來時,腿已經腫得像根紫蘿卜,動一下就鑽心地疼。
白狐蹲在崖邊看了他半天,最後竟叼來些不知名的草藥,放在他手邊。
“你說邪門不邪門?”
李伯笑了,眼角的皺紋堆在一起,“那時候我才明白,打獵靠的不是狠勁,是敬著山裏的東西。人啊,太把自己當回事,就容易栽跟頭。”
他在崖底躺了五天,靠著那點草藥和身上的幹糧才活下來。
等村裏人找到他時,腿已經廢了,再也拉不開弓,更別提追獵物了。
“回來後,我躲在屋裏半年沒出門。”
李伯歎了口氣,“聽著外麵傳來的打獵聲、說笑聲,心裏像被貓抓似的。覺得自己成了個廢人,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
小林的心揪了一下。
他能想象那種滋味——十年裏,他無數次覺得自己守著不結果的向日葵,和廢人也沒兩樣。
“後來是誰勸您的?”他輕聲問。
“沒人勸。”
李伯搖搖頭,“是我自己想通的。那天我拄著拐杖,第一次走到門口,看見院裏的老槐樹。那樹前幾年被雷劈了半拉,我以為活不成了,結果開春還照樣發芽。”
他看著小林:“樹都能熬過來,人憑啥不能?再說了,不能打獵,我還能教後生們認草藥、設陷阱;不能扛槍,我還能坐在田埂上,看看太陽,看看雲。活著,總有活著的用處。”
窗外的風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灑下一片銀斑。
李伯的聲音很輕,卻像塊石頭,落在小林心裏,砸出一圈漣漪。
“你這花,”李伯轉過頭,看著窗外那片朦朧的金黃,“我瞅著就精神。它們在這兒長了十年,沒辜負你天天澆水施肥,將來啊,說不定也不會辜負你的等。”
他頓了頓,又說:“人這一輩子,總得有件事,讓你覺得‘就算別人都不明白,我也得幹下去’。不然,日子過得跟白開水似的,有啥意思?”
小林站起身,走到窗邊。
月光下的向日葵田像一片安靜的海,花盤都朝著月亮的方向,像是在積蓄著什麽力量。
他突然覺得,這十年的等待,或許不隻是等向日葵結果,也是在等自己慢慢明白——有些堅持,不需要別人理解,隻要自己覺得值,就夠了。
“李伯,”他輕聲說,“明天我再去山裏找找,看有沒有治腿傷的草藥。”
李伯“嗯”了一聲,眼裏的笑意更濃了些:“去吧。對了,要是見著野栗子,撿點回來,我給你炒著吃。”
灶房裏的野菜湯還在冒熱氣,苦味裏似乎摻進了點別的味道,不那麽澀了。
小林望著窗外的月色,突然覺得,這旱季好像也沒那麽難熬了。
隻要這屋裏的燈還亮著,隻要那片花田還在,他就能再撐下去,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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