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巷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發潮，小林拎著空種子袋往倉庫走，鞋跟敲在石板上，發出單調的“篤篤”聲。
    剛過巷口的老槐樹，眼角餘光就瞥見牆根處縮著個灰衣人——那人昨天也在箭樓底下晃，袖口隱約露出半塊銀紋木牌，是長老院的標記。
    他腳步沒停，甚至還對著賣早點的王嬸笑了笑：“來兩個菜窩窩。”
    王嬸用油紙包窩窩時，他借著低頭掏錢的動作，飛快掃過灰衣人的腳邊——沒有風係異能者的旋風，也沒有土係的石屑，就是個尋常護衛，看來陳長老沒派異能者來盯梢，大概是怕動靜太大。
    “小林兄弟這是又要去領種子？”
    王嬸把窩窩遞過來，眼神往灰衣人那邊瞟了瞟，壓低聲音，“那漢子從天亮就在這站著，問他要不要早點，嘴緊得跟封了石似的。”
    “許是新來的守衛吧。”小林接過窩窩，指尖捏著溫熱的油紙，心裏跟明鏡似的。
    自打前天陳長老送種子來偏院，這雙眼睛就沒離開過他。他咬了口窩窩，菜餡裏的鹹香混著露水的潮氣，卻沒什麽滋味。
    倉庫的木門“吱呀”一聲推開，老李正蹲在麻袋堆上核賬。
    見小林進來，他把算盤往桌上一磕：“今天要什麽？周城主特意讓人送了批耐旱的黑麥種子，說是你種在城牆根正好。”
    “先來三袋堅果種子，兩袋豌豆。”
    小林走到貨架前，手指劃過麻袋粗糙的表麵，“昨天種在西城角的堅果牆好像不太對勁，硬度不夠，是不是水土不服？”
    老李湊過來壓低聲音：“哪是水土的事？”
    他往門外努了努嘴，“早上陳長老的弟子來過，翻了三遍賬本，連你上個月領的向日葵種子都記著呢。我瞅著他那眼神，像是你把種子倒溝裏了似的。”
    小林心裏一沉。
    他上個月種向日葵，是為了給係統攢能量點，那些花盤成熟後就悄悄收進了係統，確實沒在賬麵上留下“用途”。
    他抓起麻袋往肩上扛，故意讓袋口的麻繩蹭過貨架，發出“嘩啦”聲響：“可能是我澆水不夠勤，今天多領點，在西城角再補一層。”
    扛著種子往外走時，灰衣人果然跟了上來，保持著兩丈遠的距離。
    小林沒回頭，順著城牆根往西城走，腳下的碎石子被踩得“咯吱”響。
    陽光爬過城牆垛口，在地上投下斜長的影子，灰衣人的影子像條蛇，始終跟在他的影子後麵。
    剛到西城角，就聽見一陣粗啞的笑。
    羅炎正叉著腰站在石堆上，指揮著火係異能者給城牆塗防火漿：“你小子可算來了！昨天說好的，教我怎麽讓堅果牆挨著火盾搭，我這盾總被異獸抓出印子，有堅果牆擋著說不定能結實點。”
    小林把種子放在地上，剛要說話，羅炎突然湊近，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後麵那尾巴，是長老院的吧？”
    他嗓門沒降，反而更大了，“陳老頭就是這德性，當年我剛覺醒火係異能，他盯著我看了半個月，就差沒睡我家炕頭了！”
    遠處的灰衣人聽見這話，脖子明顯僵了一下。
    小林忍不住笑了——羅炎這性子，倒比任何掩飾都管用。
    他蹲下身解開麻袋，抓起一把堅果種子：“要讓堅果牆挨著火盾，得用溫水泡種子，再摻點硫磺粉，這樣既不怕火烤，還能順著盾邊的縫隙紮根，連得更牢。”
    羅炎蹲在他身邊，假裝看種子，聲音卻低了八度：“陳老頭懷疑你什麽？是覺得你跟掠奪派有勾連，還是……覺得你這能力不對勁？”
    小林撒種子的手頓了頓。
    陽光落在種子上，泛著淺褐色的光澤，他沒直接回答，隻說：“可能是我補種得太勤了。”
    “勤才好！”羅炎一拍大腿，聲音又揚了起來，“上次異獸潮要是沒你那堅果牆擋著，我胳膊早被毒蠍王戳穿了！他陳老頭要是敢找你麻煩，我就把這話撂長老院去——是他的賬本重要，還是弟兄們的命重要？”
    這話像塊石頭投進水裏，周圍幾個火係異能者都停下了手裏的活。
    有人跟著附和：“就是！小林兄弟的堅果牆救了咱們多少次，查來查去的，寒人心！”
    遠處的灰衣人往後退了兩步，似乎想轉身走，又像是在猶豫。
    小林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鬆了些——羅炎這一鬧，至少明麵上，長老院的人不敢盯得太近了。
    他加快了撒種的速度，指尖悄悄劃過地麵，淡綠色的光紋在石縫裏一閃而逝。
    堅果種子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冒出嫩芽，很快長成半人高的堅果牆，圓潤的外殼泛著青石般的光澤，緊緊挨著羅炎的火盾，邊緣幾乎嵌進了盾麵的紋路裏。
    “成了！”
    羅炎舉著盾往堅果牆上輕輕一靠，盾邊正好卡在堅果牆的凹槽裏，笑得滿臉通紅，“這下再跟異獸幹架，我這盾就是又能燒又能擋的好家夥！”
    正說著，城門口傳來一陣喧嘩。
    一個土異能者跑過來喊：“羅哥，城主叫你去東城，說是發現了幾隻沒退走的腐狼，讓你去清剿！”
    “來了！”羅炎把盾往背上一甩，臨走前拍了拍小林的肩，“別管那些瞎嘀咕的，種你的堅果牆，天塌下來有哥頂著。”
    看著羅炎帶著人跑遠，小林心裏暖烘烘的。
    他低頭繼續補種，堅果牆在石縫裏越紮越深，外殼上的紋路舒展著，與城牆的石麵漸漸融為一體。
    遠處的灰衣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大概是被羅炎那番話驚走了。
    可小林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陳長老的懷疑不會就這麽打消，那雙藏在暗處的眼睛，說不定正換了個地方盯著他。
    他摸了摸懷裏的種子袋，裏麵還剩著些向日葵種子——那是係統能量的來源，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風從城牆外吹進來，帶著野草的氣息。
    小林望著遠處連綿的山脈，那裏或許還有更多異獸，或許還有掠奪派的據點，而他腳下的磐石城，看似平靜，暗地裏的暗流卻比城外的異獸潮更讓人難防。
    他深吸一口氣，抓起另一袋種子——不管有多少眼睛盯著，他都得把這城牆守好，把藏在種子裏的秘密守好。
    畢竟，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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