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職縣衙當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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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許久才緩過神來,睜開眼睛見到第一批屍體已經焚燒殆盡,坑裏滿是灰塵和碎骨。
眾人神情還帶著驚懼,但在王捕頭的催促下,已經開始搬運第二批屍體,木柴重新點燃。
另有一位天師道的授籙道士在旁看守,秋山不知所蹤。
李治聽到旁人談論,五鬥米觀總共就兩名授籙道士,一人是長空道人,另一人名為玄靈道人。
玄靈道人比長空道人更加精瘦,神情喜形不於色。
李治強壓雜念,呼吸放緩,臉龐逐漸恢複血色,同時腦海裏消化著獨臂李治的零星記憶。
記憶都是獨臂李治印象深刻的事情。
他很快通過記憶搞清楚根骨雄厚的作用,首先體溫會異於常人,力量雖然不會有明顯提升,但旺盛的氣血卻遠超尋常。
獨臂李治十五歲的年紀,就已經表現出種種特殊之處。
亦如鈍器造成的傷勢在短短幾日便痊愈,或是皮肉不小心破開口子,很快就能止血,並且血液如同水銀般粘稠。
唯一的缺點或許就是容易招惹陰邪。
李治眉頭一挑,記憶中倒是沒有見到什麽陰邪,所以自己目前也不清楚根骨雄厚的代價。
“好在第二顆心髒生長需要時間。”
李治輕撫胸膛,麻煩在於第二顆心髒一旦成型,再造氣血的速度會暴增,很可能讓三元勁提前圓滿,這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別人恨不得修為一日千裏,我是真怕養肥了被當成豬宰。”
嚴溯注意到李治醒著,與王捕頭一同走來,“感覺如何?方才你臉色煞白暈厥過去,定是累著了,再多休息會兒吧。”
王捕頭則打量著李治,目光有些許微妙,“屍體焚燒沒有耽誤太久,日落前可以處理幹淨。”
李治勉強笑了笑:“謝謝嚴老,謝謝王捕頭,我隻是有些脫力。”
他暗自慶幸有氣血虧空,三元勁又非常粗淺,玄靈道人才沒有注意到一個普通腳夫。
不過氣血虧空並非長久之計。
得想辦法找到更多自己的屍體,說不定裏麵就有道士李治,哪怕旁門左道也會有大量道統傳承,一門斂息術法足矣。
王捕頭目光落在李治身上幾息,平平無奇的長相怎會與天師牽扯?或許長空道長隻是順口一提。
“李治,你雖然身子骨孱弱,不過膽大心細,若是暫無去處,等此事了結,可以來衙門做個衙役,總比做腳夫安穩。”
他沒有告知長空道人的事端,拍拍李治腦袋。
嚴溯聞言略顯吃驚,“衙門裏如今缺人手?最近除去趕屍案難道還有別的麻煩?”
王捕頭解釋道:“勉強夠用吧,但歹人一日不除,總歸也得物色些衙役備著,以免人手緊缺。”
“對了,嚴仵作。”
王捕頭扯開話題,“知府大人近些日子一直在五鬥米觀祈福,昨日交代我從城中難民裏挑選一些識字的孤兒,送入觀中當道童。”
五鬥米觀,李治聽過就在城南,裏麵供奉著天師道的仙神。
道童?
他難免覬覦天師道的道統傳承,又怕旁門左道盡坑自己人。
嚴溯輕聲呢喃:“拜入五鬥米觀,也不知是福是……”
王捕頭打斷道:“李治怎樣?是否願意在縣衙討生活?”
李治念頭急轉,當前局麵壓根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成為捕快拋頭露麵不是一件好事。
他遲疑片刻拱手道:“王捕頭,小子見識淺薄,怕是難以勝任衙役之職,若是可以,小子想想跟著嚴老多學些仵作的本事。”
沒有什麽比仵作更適合百世書的。
李治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觸屍體,青州範圍內應該還有不少亂葬崗,絕對能收獲滿滿。
王捕頭深深看了李治一眼,大部分人忌諱屍體,仵作鮮有願意當的,李治的要求很是意外。
“嚴溯,你來決定吧,最近縣衙不少事情確實涉及仵作。”
“唔,也行,李治膽大心細,至少比我當初能耐不少。”
嚴溯直接答應下來,隨即見到李治準備跪地磕頭,連忙伸手攔住,“我隻授業,又不認親。”
“師父……”李治還未說完,嚴溯立刻阻止。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今後是我給你收屍,還是你給我收屍都不一定,何必互稱什麽子父。”
李治從嚴溯的眼底察覺到一絲落寞。
王捕頭搖著頭轉身,前去查看火堆。
李治鞠躬行禮。
嚴溯注意到李治幹瘦的四肢,“王捕頭原名王明,極為擅長刀法,有空可以讓他教你幾招打磨身體,健碩些不易染病。”
“恩。”
李治心中稍稍安定,無論如何,自己總算站住腳,接下來有的是機會深究武學的隱秘。
他忽然想起一事,裝作不經意的問道:“嚴老,小子幼時家鄉遭災,曾經受過同福寺的恩惠。”
“不知嚴老可知同福寺的具體位置?小子記憶久遠,隻記得寺廟在青州,若有機會想去上香還願。”
同福寺,正是獨臂李治幼年待過的寺廟。
嚴溯回應道:“同福寺?恩,就在青州城以西兩百裏外,規模不算大,香火也尋常。”
他語氣帶上幾分敬意,“寺裏的住持圓照老和尚,倒真是個慈悲為懷的善人,如今在青州各地奔走救治瘟疫,活人無數。”
李治默默記住圓照的法號,獨臂李治的記憶最為深刻便是同福寺,自己不管住持善不善,他們一個個絕對都是危險人物。
李治休息片刻,感覺體力恢複便重新起身。
跟著腳夫一同搬運所剩不多的屍體。
火焰持續燃燒,劈啪作響,直到傍晚日落時分,最後一具屍體才在火中化為灰燼。
灰燼骨渣就地掩埋,周遭土壤一片焦黑,散發著淡淡的惡臭。
王捕頭看著被填平的淺坑,長長舒了一口氣。
玄靈道人冷漠的點點頭,確認再無異樣就已經離開。
亂葬崗還需要收尾,李治聽聞縣衙邀請五鬥米觀的法師設立祭台驅邪,至少需要七日。
李治不用再參與,自會有捕快守著亂葬崗。
待到天色漸晚,腳夫結清工錢散場。
李治同樣拿到一份,不過後續卻是跟隨嚴溯返回的縣衙。
嚴溯的住處在焚屍間旁院落裏,孤家寡人一直獨處,李治搬進隔壁後倒是多出幾分熱鬧。
蟬鳴此起彼伏,月色如同水波蕩漾。
李治躺在堅硬的板床上,感受著兩聲心跳,以及不斷自循環的三元勁力,思緒紛雜。
昏昏沉沉睡去,腦海中卻還在反複做夢。
夢裏一直是記憶中圓照和尚的臉龐,笑容慈悲,卻從始至終沒有一分變化。
………
夜色如墨,籠罩著崎嶇的山路。
成群的苦行僧艱難行走。
他們衣衫襤褸,腳步卻異常沉穩,關節處都已經滲血。
為首的老僧更是幹瘦枯槁,深陷的眼窩看不到眼球,隻有兩點微弱的精光在閃爍,以及如同刻在五官上的慈悲神態。
“唔。”
老僧毫無征兆的停下腳步。
破舊不堪的袈裟胸前傳來一陣細微的布料摩擦聲。
緊接著,一隻筋肉虯結的獨臂,竟然緩緩伸出!
獨臂與老僧形成極其詭異的對比,作為第三隻手臂,仿佛是後天嫁接在胸前的。
掌心握著一串烏黑發亮的佛珠,悄然撥動一顆顆佛珠。
老僧抬眸凝望天空,嘴唇微動。
“阿彌陀佛,不知是何時結下的因果未斷。”
獨臂收回袈裟之內,仿佛從未出現過。
老僧不再多言,繼續邁步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