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薑之棠把原本定好回港市的機票退掉，又給爸媽打了一個電話，隻是說自己這幾天還想和朋友逛逛街。
    她不敢讓他們知道王奶奶出事。
    能瞞一天算一天。
    薑之棠蜷縮在被子裏，手腳冰涼，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迷迷糊糊的夢到司野越走越遠，怎麽叫都不回頭，
    消失在視線中。
    薑之棠是被嚇醒的，天空已經泛白。
    她起身走到浴室，看著鏡子裏狼狽的人，扯了扯嘴角，眼睛腫的厲害，她洗漱完畢從冰箱拿了冰塊，包在毛巾裏消腫。
    “小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南姨在廚房一邊打包，一邊說著。
    “好。”
    薑之棠確認看不太出來後，快速的吃了一口，帶著打包的早餐回到醫院。
    推開門，
    司野還是昨天那個姿勢，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看著王奶奶。
    眼底的紅血絲格外明顯，很顯然是一個晚上都沒有睡。
    薑之棠把早餐擺出來：“阿野，吃飯了。”
    “嗯。”
    司野手撐著麻木的腿慢慢起身，僵硬的走到餐桌前。
    “你吃了嗎？”
    薑之棠點頭：“吃了，都是你的，一會吃完在沙發上躺一會睡覺，我幫你看著奶奶，好嗎？”
    她聲音很輕，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樣，怕他拒絕。
    “好，都聽你的。”
    司野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吃完飯如她所說一般乖乖的躺在沙發上。
    閉好眼睛。
    他越是這樣，薑之棠就越覺得心在隱隱作痛，她知道的，他根本不是出於內心想要吃東西、想要休息，隻不過是不想讓自己擔心。
    四個小時不到，
    他便起來重新坐到床邊。
    身邊的人來來回回，可他始終像是陷進一個旋渦中。
    半點反應都沒有。
    就連司青錫帶來的結果，他也僅僅是看了一眼之後，放在一旁。
    直到護工給王奶奶擦拭身體時，發現手指動了動：“老太太醒了！她手指動了。”
    司野瞬間起身：“奶奶？奶奶。”
    老人眼睫微微顫動兩下，緩緩睜開眼睛：“阿、野。”因為戴著麵罩，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悶。
    “是我。”野喉嚨哽咽，握著奶奶的手不敢用力。
    “傻、孩子，奶奶讓你擔心了，對、對不起。”
    “不，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您。”
    司野的心猶如被針紮一般，要不是他狂妄自大、一意孤行，總以為時間會等著他慢慢成長，奶奶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自責和後怕已經完全吞噬了他的大腦。
    薑之棠擦掉眼角的淚，趕忙去叫醫生。
    反複的檢查後，醫生點點頭：“很好，現在已經徹底脫離了生命危險，情況穩定下來，繼續觀察，有什麽變化趕緊叫我，我去給老太太下一份新的醫囑。”
    “謝謝醫生，辛苦您了。”
    薑之棠轉身去送醫生，示意護工跟著一起出來。
    給他們一點時間。
    她靠著冰冷的牆麵，心跳卻並沒有降下來，拿起手機先後給林讓和小姨他們報個平安。
    隨後又無力的放下。
    —
    十天後，
    所有的事情都在慢慢變好，奶奶的病情越來越穩定，白天的時候幾乎可以短暫的拿下氧氣麵罩。
    司野的精神看起來也好很多。
    誰也沒有再提那天的事故，林讓他們幾乎每天都過來陪著，給奶奶帶花，講故事，幫司野分擔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笑聲總是洋溢在病房裏。
    王奶奶很喜歡他們，總是一臉笑容聽林讓說學校裏的事情，怎麽聽也聽不夠。
    “今天晚上我們出去吃。”司野給奶奶蓋好被子，
    交代護工一番，
    帶著薑之棠他們出了醫院。
    下過雨的道路濕漉漉的，連帶著風中都帶了幾分涼意。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給薑之棠披上。
    “烤肉？”
    林讓一個大跨步越過麵前的水坑：“行啊，正好這邊附近就有一家，走路十分鍾就能到。”
    泛光的水麵讓黑夜亮了幾分。
    莊悅和蘇文瑤故意加快了腳步，衝上前和林讓打鬧，想要把他推到水坑裏，影子比她們先一步的過去。
    林讓勾勾唇，身子一下側到旁邊：“嘿，還想偷襲我，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啊。”
    他一下跳到莊悅影子的腦袋上，囂張極了：“踩踩踩，踩豬頭咯。”
    幼稚的幾個人來回踩著地上的影子。
    周承澤也被牽連進去。
    來回閃躲、跑跳。
    薑之棠嘴角輕輕勾起：“他們好幼稚啊，阿野，你說是不是？”她歪著頭，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月亮還要亮。
    整個人被大大的外套包裹住，像一個偷穿衣服的小孩子。
    俏皮可愛。
    司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默默蜷縮著放回去：“是啊，好幼稚。”他轉移視線，目光落在前麵的幾個人身上。
    “什麽時候回港市？”
    薑之棠撇嘴：“你在趕我走？”
    “哪敢啊，我這不是擔心公主殿下樂不思蜀，到時候會有人怪我。”
    薑之棠哼了一聲，
    自己也差不多確實該回去了，爸媽的電話越來越勤，滿打滿算半年都沒有回家，自己也想他們了。
    “你覺得我什麽時候回去？”
    她試探著詢問，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的狀態。
    司野不說話，就盯著她看。
    半晌後輕笑出聲，彎腰靠近她的耳邊：“這麽聽話？薑之棠，你又想抱我了是不是。”
    不等她反應，司野將人拉倒樹後，抱在懷裏，下巴放在她的脖頸處，貪戀的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我，我才沒有想抱你。”薑之棠呼吸猛然一停，聲音越來越小。
    “那是我想要抱你了，可以嗎？”
    你抱都抱了，現在來問我。
    薑之棠心裏編排著，僵在半空中的手卻慢慢落，環住男生精瘦的腰間：“司野，你，真的沒事嗎？”
    “奶奶都好了，我還能有什麽事情。”司野鬆開她。
    “不許騙我。”
    “不會。”
    薑之棠明顯開心許多。
    遠處林讓的聲音傳過來：“小仙女，你們在幹嘛，快點啦。”
    “嗯，來了。”
    她朝著蘇文瑤幾人的方向跑過去，
    卻錯過了男生眼底閃過的愧疚和傷痛，司野視線緊緊隨著她。
    他的女孩本就該是現在這樣，活潑開朗，享受著最美好最熱烈的青春和友情，而不是如同一隻破碎的蝴蝶，遊走在醫院之中。
    自己能夠牽連她到現在，也值了。
    接下來的路，
    希望她平安順遂。
    司野諷刺的笑了笑，沒有自己，她本就會平安順遂的，那就祝願她再也遇不到自己這麽糟糕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