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桂月照歸途,餘燼終成塵

字數:4484   加入書籤

A+A-


    第37章:
    中秋的月光像融化的銀,淌過“念桂”母樹的枝椏,在青石板上織出滿地碎金。蘇清歡坐在魂核旁的石台上,指尖撚著片從寒月穀寄來的“念桂”葉,葉背的紋路裏還凝著細小的冰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案上的老仆日記攤開著,最後一頁的“同心者毒不侵”旁,被陸衍用劍穗的銀絲繡了個小小的月亮,針腳歪歪扭扭,卻透著股笨拙的溫柔——像他每次對著母樹行禮時,總忍不住多停留的那幾秒。
    “在想什麽?”陸衍的聲音從秘道入口傳來,帶著月光的清冽。他肩上搭著件薄披風,破風劍的劍鞘在月下泛著冷光,劍穗的銀絲纏著朵半開的“念桂”花,是從老仆犧牲處的新苗上摘的,花瓣上還沾著夜露,像顆未幹的淚。
    蘇清歡接過他遞來的桂花酒,酒液在陶碗裏晃出細碎的光,映著兩人交疊的影子。“在想老仆爺爺會不會來看月亮,”她往石台上撒了把新采的桂花,金黃的碎末落在瑩白的根須上,與月光融成一片暖,“日記裏說他小時候總在中秋偷摘桂花,說月亮上的桂樹,定是能記住所有心事的。”
    陸衍的指尖在根須上輕輕敲打,那裏的青光正有節奏地跳動,像無數顆同步的心跳。“寒月穀的‘念桂’在發光,”他望著石壁上泛起的瑩白,“青雲派和煙雨閣的也在動,像在往魂核送什麽東西。”他的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緊張,是感動——那些曾被苦難裹挾的靈魂,如今正借著月光,將溫暖往一處匯。
    林曉抱著個錦盒匆匆趕來,發間的珍珠串在月光下閃著亮,每顆珠子上的“憶”字都沾著淡淡的桂香。“清歡你看,”她打開錦盒,裏麵擺著各地寄來的中秋禮:寒月穀的冰釀桂花酒、煙雨閣的桂花酥、青雲派的桂花茶,最底下壓著張畫,畫裏的“念桂”樹頂著滿枝月光,樹下圍坐著無數人影,像幅流動的《團圓圖》,“我娘說要把這些擺在魂核旁,讓老仆爺爺也嚐嚐萬家的甜。”
    蘇清辭從母樹方向走來,裙角沾著些夜露打濕的泥土,手裏捧著個陶罐,裏麵裝著從封印核心處取的靈泉。“根須長得更密了,”她往蘇清歡手裏倒了些泉水,指尖的溫度透過微涼的水傳來,“月光落在泉裏,映出的桂花影比大暑時更完整,像老仆在泉底笑著補全了最後一筆。”
    泉水在掌心晃動時,蘇清歡忽然看見水裏浮著個清晰的影——是老仆的身影,正佝僂著身子往青銅鼎裏填桂花,動作與記憶裏丹房外偷偷塞糕的自己重疊。她猛地握緊掌心,泉水從指縫漏下,打濕了日記的紙頁,暈開“餘黨或趁月夜反撲”幾個字,墨跡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像在發出最後的預警。
    陸衍的手突然按在劍柄上,劍穗的銀絲在月光下繃得筆直。“有動靜,”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目光掃過魂核外圍的根須,那裏的青光正急促地閃爍,像受驚的鳥,“比大暑時的頻率快三倍,是衝著封印來的。”他往根須上撒了把曬幹的“念桂”花,金黃的碎末落在瑩白的根上,滋滋作響,冒出的白煙裏飄著淡淡的苦,與記憶裏老仆配藥的氣息一模一樣。
    林曉的臉色瞬間白了,手裏的錦盒差點掉在地上。“是最後的反撲?”她的指尖絞著帕子,帕子上繡的桂花被捏得變了形,“他們真要選在中秋動手?”
    蘇清辭忽然指著石壁上的月光投影,那裏的根須影像正緩緩移動,織出個巨大的桂花陣,比《憶魂錄》裏記載的任何陣法都複雜。“老仆早就布好了後手,”她的聲音裏帶著釋然,“他在每個‘念桂’的根須裏都藏了點自己的靈力,隻有中秋的月光能激活,現在……”
    話音未落,魂核處的根須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順著血脈般的紋路往各地蔓延。石壁上的影像瞬間清晰起來——寒月穀的“念桂”頂著冰花發光,煙雨閣的花瓣在月下紛飛,青雲派的枝葉舒展如傘,無數道金光匯聚成河,在魂核上空凝成個巨大的桂花虛影,花瓣上竟映出無數張笑臉,有老仆的,有陸衍師父的,有所有在劫難中逝去的人。
    “是他們在幫忙!”阿桂抱著個裝滿桂花糕的竹籃跑進來,糕上的紅豆沙畫著小小的桂花陣,“清歡姐你看,老仆爺爺的苗開花了,花瓣上的月光影映出他在指揮根須,像個將軍!”
    秘道入口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個戴著青銅麵具的人影撞了進來,手裏舉著個黑陶壇,壇口的青灰色霧氣正順著縫隙往外冒,是“腐根散”的升級版,比大暑時的濃度高了數倍。“同歸於盡吧!”麵具人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帶著瘋癲的絕望,“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守住!”
    陸衍的破風劍瞬間出鞘,劍光劈開月光,在青石板上劃出道深深的溝,將黑陶壇擋在魂核三尺外。“你的對手是我,”他的聲音裏帶著冰碴子的冷,劍穗的銀絲纏住麵具人的手腕,勒進皮肉,“當年你給我師父灌忘憂丹時,就該想到有今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蘇清歡趁機將桂花玉拚合,四塊玉在月光下爆發出刺眼的青光,與“念桂”的金光交織,在魂核周圍織成道密不透風的網。青灰色的霧氣撞在網上,瞬間化作縷縷青煙,像被月光燒盡的塵。
    麵具人見勢不妙,突然扯下臉上的青銅罩,露出張布滿疤痕的臉——是當年給長老配藥的藥師,左臉的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像條扭曲的蛇。“我不甘心!”他的眼睛裏淌出黑血,顯然已中了自己配的毒,“憑什麽你們能守著溫暖,我卻要在陰影裏腐爛?”
    “沒人攔著你走向光明,”蘇清辭的靈力順著根須蔓延,將藥師困在金光裏,“是你自己選擇了腐爛。”她的聲音透過靈力傳遍秘道,每個字都帶著“念桂”的甜香,“老仆當年比你更罪重,卻能用餘生贖罪,你為什麽不能?”
    藥師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黑血順著指縫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竟冒出淡淡的白煙。他望著魂核上空的桂花虛影,那裏老仆的笑臉正對著他,像在無聲地歎息。“我……錯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漸漸化作青灰色的煙,被月光一吹,散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枚刻著扭曲桂花紋的青銅令牌,落在老仆日記旁,像塊終於卸下的枷鎖。
    當最後一縷青煙散去時,中秋的月光突然變得格外明亮,淌過“念桂”母樹的枝椏,在魂核處的根須上匯成個小小的漩渦,將各地“念桂”的金光都吸了進來。蘇清歡望著漩渦中心,那裏竟慢慢浮出個透明的身影,是老仆的魂靈,正對著他們深深鞠躬,然後漸漸消散在月光裏,像滴融入江海的露。
    “他終於能安心走了。”陸衍的聲音裏帶著哽咽,他將破風劍插回劍鞘,劍穗的銀絲輕輕掃過青銅令牌,“我們守住了他想守的。”
    蘇清歡往石台上擺了塊桂花糕,紅豆沙畫的月亮在月光下泛著暖光。“他一直都在,”她指著老仆犧牲處的新苗,那裏的花枝在月光下輕輕晃動,像在點頭,“在根須裏,在花瓣上,在每個被‘念桂’溫暖過的記憶裏。”
    走出秘道時,中秋的夜風帶著桂花的甜香,吹得人渾身舒泰。廣場上的“念桂”母樹在月光裏泛著淡淡的金光,樹下擺滿了各地寄來的中秋禮,寒月穀的冰釀冒著白氣,煙雨閣的酥餅堆成小山,青雲派的茶盞裏飄著嫋嫋的香。
    林曉的母親帶著孩子們在石碾旁做桂花糖,木輪轉動的“咯吱”聲裏,金黃的花瓣被碾成粉,甜香漫得老遠,連停在母樹上的夜鳥,都忍不住蹦到桌角,啄食散落的糖屑。“老仆要是在,定會愛吃這新做的糖,”她往蘇清歡手裏塞了塊,糖塊在舌尖化開時,甜得能讓人想起所有美好的事,“當年他總躲在冬青後看我們做糖,眼神亮得像這月光。”
    阿桂背著個小布包,挨個兒給長輩們分桂花糕,包裏的油紙印著小小的桂花陣,是林曉母親教他剪的。“清歡姐,陸大哥,”他往兩人手裏各塞了塊最大的,“老仆爺爺的苗結了桂子,我把它們埋在了母樹根下,林曉姐說這樣明年會長出更多的‘念桂’,開遍整個山頭。”
    蘇清歡望著滿地的月光與桂影,忽然覺得老仆從未離開。他化作了魂核裏纏繞的根須,化作了寒月穀花瓣上的冰晶,化作了此刻拂過臉頰的晚風,藏在每縷桂香裏,守著他用餘生守護的安寧。
    陸衍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帶著破風劍的冷與桂花酒的暖。“明年此時,”他的聲音裏帶著月光的溫柔,“我們帶著各地的‘念桂’籽,去老仆的家鄉看看吧,聽說那裏的山上,曾長滿野生的桂花。”
    蘇清歡點頭時,發間的木劍吊墜輕輕晃動,桃木的溫潤貼著皮膚,與陸衍劍穗的銀絲纏在一起。她望向身邊的人——姐姐正低頭給林曉講刺繡的針法,林曉的母親在給孩子們分桂花糖,阿桂纏著寒月穀的訪客問冰原的月亮,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月光般的柔和,像幅被歲月溫柔包裹的畫。
    離下一個中秋,還有整整一年。但魂核處的根須已織成密不透風的網,各地的“念桂”都結了飽滿的桂子,老仆日記的最後一頁,被林曉用金線繡上了輪滿月,桂花圍繞著月亮,像群守護著光的星。
    夜風拂過“念桂”母樹,花瓣簌簌落在每個人的衣襟上,像場溫柔的饋贈。蘇清歡望著遠處天際的銀河,知道那是各地的“念桂”在傳遞著團圓的喜悅,它們的香正乘著風,往更遠的地方去,要告訴所有等待的人——隻要根還連著,花還開著,那些深埋的溫柔與堅守,就會永遠活著,在時光裏釀成最甜的蜜,滋養每個平凡的晨昏。而那些曾試圖破壞的餘燼,終究會在桂月的清輝裏,化作塵埃,歸於大地,隻留下“念桂”年年盛開的芬芳,證明著溫暖與記憶的永恒。
    喜歡憶劫修仙請大家收藏:()憶劫修仙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