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穀中神醫 出個主意 用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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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小廝便領著門口處的大夫跟童子,進了祁晏清的院落。
    “遲大夫,請。”
    廊下,白衣青年頷首,衝小廝道謝,吩咐小童留在原地。
    他身形清瘦如竹,輪廓清俊,眉宇之間帶著股散漫,唇角未笑先揚,似乎總是在笑一般,眼神清澈,看起來十分無辜,其中還蘊藏了些困倦之色,令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慵懶。
    遲鶴酒走到桌前,正要落座,卻看到了祁晏清肩膀上的束帶。
    “喲,世子爺,天下竟然有能傷您之人,真是讓草民萬分驚喜……啊不是,驚訝啊。”
    他仔細看了看祁晏清那不自然的胳膊,嘖嘖道:“也不知是哪位英雄,有如此神力,徒手能傷您至此,就是位置歪了點,要是再往裏點,直中脖頸,就更好了。”
    遲鶴酒露出沉痛的表情:“可惜,太可惜了。”
    祁晏清抬眸看他一眼,麵無表情:“你這種廢人,居然還活著,也讓我覺得很可惜。”
    “反正你病體孱弱,活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我現在就一劍送你歸西,也免了你受苦,如何?”
    遲鶴酒攤手:“開個玩笑嘛,世子爺寬宏大量,何必跟草民計較呢?”
    祁晏清懶得理他:“你不是在遊曆四方,來我府上幹什麽?”
    遲鶴酒自然而然地落座:“許久未見,甚是想念,路經寶地,特來會麵。”
    “說人話。”
    “兜裏沒錢,找你借點。”
    見祁晏清眼神如冰一般,遲鶴酒絲毫沒有退縮,反而伸出了手。
    “不多,我隻要一千兩,來年此時必還你五千兩,要是我還不上,我就是……”
    “你就是狗,是吧?”
    祁晏清冷笑:“然後跟當年借我五百兩時一樣,拿了錢馬上衝我學犬吠,就不用還了。”
    他豎起大拇指:“世子爺,真不愧是京中首智。”
    見祁晏清冷眼看他,遲鶴酒臉上帶了些愁:“世子爺,您也知道,賺錢難啊,草民又一向病弱,如今實在是窘迫,才上門來打秋風的。”
    “藥王穀的穀主,乃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神醫,一次診金就要萬兩銀子,遲鶴酒,你說這話不心虛?”
    “話是這麽說沒錯,”遲鶴酒露出無奈的神色,“奈何這幾年江湖人身體都太好了,壓根沒有病號,草民自然也就失業了。”
    祁晏清才不信這鬼話:“我聽說滄浪派掌門病入膏肓,願花萬金請你出手救人,但你沒去,這叫沒有病號?”
    “草民有個原則,心情不好不救人,免得把脈的手不穩,反而害了人家。”
    遲鶴酒懶聲道:“那天我早起,發現穀中養的鴨子少了一隻,找了半天,突然想起來是前一天,被我抓去燉湯補身體了,我深覺悲傷,心情不佳,當然不能出診了。”
    祁晏清:“……”
    當初他闖蕩江湖,結下太多仇,被人用毒暗算,原想著將計就計,把人一網打盡,結果半路上,遲鶴酒冒出來救了他。
    他絲毫沒覺得自己破壞了祁晏清的計劃,還說要祁晏清給他五百兩銀子,當做救命之恩的回報。
    結果祁晏清說他是蠢貨,把他氣的不輕,用借錢一事,耍了祁晏清一道。
    由此,兩人才結下交情。
    這人有多不著調,祁晏清再清楚不過。
    他眉宇間顯出些不耐煩,覺得自己真是閑的。
    江明棠的事還沒解決呢,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聽遲鶴酒廢話。
    “我沒有銀子借給你,快滾。”
    遲鶴酒歎了口氣。
    行吧,不借算了。
    他正要走,卻看見桌子上放著的棋子,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這棋子做工這麽粗糙,一向挑剔的祁晏清居然沒把它扔出去,反而用精致的錦盒裝著。
    這不對吧。
    他腦子裏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可能,但有些不太敢相信,於是故意道:“這棋子做得不錯,我很喜歡,世子不如送我?”
    他伸手去摸,還沒碰到呢,祁晏清已經把盒子重重扣上:“想死?快滾。”
    遲鶴酒見他如此反應,瞬間明白了。
    他驚奇道:“沒想到世上還有人,能讓世子為情所傷,快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姑娘?”
    如此神人,他一定要去拜見一下。
    說著,遲鶴酒又試探道:“你這傷,該不會就跟那姑娘有關吧?”
    “你怎麽知道的?”祁晏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副棋子,眸光一暗,“很明顯嗎?”
    “不是很明顯,是非常明顯。”
    這話一出,祁晏清目光更黯淡了些。
    他好像比想象中,還要更喜歡江明棠一點。
    可是,她現在不理他了,還要跟他劃清界限。
    見他如此,遲鶴酒坐正了些,抱著看笑話的心情道:“世子不妨把心事說出來,給我聽聽,說不定我有辦法幫你解決呢。”
    “你?”祁晏清瞥他一眼,“你一個孤家寡人,能懂什麽?”
    “你這話就不對了,”遲鶴酒不讚同地看著他,“雖說我是孤家寡人,可你別忘了,我師父是出了名的情場高手,光是明媒正娶的師娘就有六個,還不算餘下那些紅顏知己。”
    “雖說最後她們聯手把我師父宰了,但現在每年上墳誰是頭香,還能吵幾天幾夜。”
    “我從小看我師父四處留情,自然也是學到過一些東西的,哄個女人,不在話下。”
    祁晏清沉聲道:“別拿那些女子跟她比,她不一樣。”
    “好好好,你這個不一樣。”
    遲鶴酒也不反駁他:“那麽,世子可以說了嗎?要是我幫你出的主意有用,你就借我一千兩,如何?”
    祁晏清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同意了。
    反正,他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不如試一試。
    他將自己與江明棠之間的事,大致說了一下。
    當然,隱去了她的真實身份。
    在聽到江明棠罵他是工於心計的卑劣小人時,遲鶴酒簡直是想原地鼓掌。
    這姑娘,眼神太好使了!
    居然沒有被祁晏清的皮囊迷惑,而是一眼就看透了本質,實在讓他佩服。
    聽完全部之後,遲鶴酒出主意道:“世子,其實這事兒再簡單不過了,既然你說那姑娘的未婚夫,處處不如你,隻不過是君子風範,恰好對了那姑娘的胃口,你也跟著學那做派,不就行了?”
    他話音才落,祁晏清臉色一黑:“不可能!”
    讓他去學陸淮川?
    他寧願一頭撞死。
    再說了,就算這樣得到了江明棠的喜歡,有什麽用?
    她真正喜歡的,又不是他。
    遲鶴酒想了想,也是,以這位孤高的性格,做不出這種事。
    他提出了第二個建議。
    “世子,那位姑娘雖然否定了你的為人,但她肯定了你的容貌啊,你打扮得好看些,去勾引她,這不就行了?”
    祁晏清額角青筋一跳:“你讓我去色誘?不行!”
    那成什麽了?
    跟勾欄裏的小倌有什麽區別?
    “而且,她並非是看重容色之人。”
    否則的話,江明棠早就選他了。
    遲鶴酒:“那你求求她,語氣可憐一點就行,女人都心軟。”
    “不行,我從來沒求過人!”
    遲鶴酒:“……那你就去對她懺悔你的所有作為,把一切都說開,然後說你錯了,真心實意地道歉,並且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憑什麽?這又不是我的錯,是她那個該死的兄長故意陷害我。”
    ……
    遲鶴酒說一條,祁晏清就否定一條。
    最後,他實在是沒招了:“世子,你不想借我一千兩,就直說,何必耍我玩兒呢。”
    “你就不能出點人能出的主意?”
    遲鶴酒無奈:“我已經盡力幫你出謀劃策了,但你就是不聽,我也沒辦法,再這麽下去,你也就隻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徹底被那姑娘厭棄。”
    “反正我隻有這些辦法,世子愛聽不聽,我困了,現在該午憩了,告辭。”
    遲鶴酒擺了擺手,起身往外走,獨留祁晏清坐在原地,看著錦盒裏的棋子發呆。
    兩天後。
    江明棠接到了一封帖子,來自祁嘉瑜。
    信中,祁嘉瑜說想約她去天香樓坐坐。
    拿到那封邀帖的時候,江明棠就有種直覺。
    雖然字跡一樣,但這絕對不是祁嘉瑜寫的。
    那,會是誰寫的呢?
    江明棠唇角微勾,梳妝更衣後,前去應約。
    一進天香樓,她徑直上了二樓,去往雅間,見靖國公府的家衛守在門口,推門而入。
    “嘉瑜,你今天找我來是……”
    江明棠的話,在看到坐在桌邊的人時,戛然而止。
    祁晏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立刻擠出了個笑來。
    他今日穿了最好看的一件錦衣。
    還略微上了點妝粉。
    甚至於特意學了一點點,她喜歡的溫柔做派。
    祁晏清想,這樣,她應該會消氣點吧。
    最起碼,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他出聲喚她:“江明棠,我……”
    卻不料,她臉色冷然,連說句話的時間都不給他,轉頭就走。
    祁晏清頓時就傻眼了。
    這該死的遲鶴酒,出的什麽餿主意!
    他就說沒用吧!
    回頭他必須找他算賬,把他剁成肉醬!
    他急忙起身:“江明棠!”
    江明棠走到門口,才發現護衛早就把門關上了,臉色更冷了些,祁晏清見門關著,鬆了口氣,去拽她的衣袖:“江明棠……”
    還沒等他碰到她呢,江明棠就已經將他撇開了,冷著臉根本不去看他。
    祁晏清見她這樣,原本想好的所有說辭全都忘了,根本顧不上許多,快步走到她麵前:“江明棠,我有話對你說,你先別走,好不好?”
    她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繞過他就要去踹門。
    這下祁晏清是真慌了。
    她是真的要永遠不理他了,甚至於連罵都懶得罵。
    怎麽辦,怎麽辦?
    這讓他額頭細汗直冒,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來,心裏一橫,利落跪地,抱住了她要踹門的腿。
    江明棠都被他驚到了,以至於直接愣在了原地。
    祁晏清也懵了,回過神來後,暗罵自己一句,悔得不行。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膝下起碼是萬金!
    他居然就這麽對著江明棠下跪了!
    沒出息!
    可看到江明棠終於垂眸注視著他,眼裏有他的模樣,他竟然又覺得,這好像不算什麽了。
    “江明棠,我知道錯了,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你要我找人替你上折子時,答應過我一個條件。”
    祁晏清伸手,緊緊抓住她的手,仰望著她,聲音微顫:“現在我想用這個條件了,那就是你不許不理我。”
    分明是他在提條件,語氣裏卻充滿卑微與脆弱。
    “算我求你,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