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亂世烽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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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黎朝的疆土上,無形的烽煙已然點燃。
非是災年,卻處處可見扶老攜幼、拖家帶口的逃荒者,如同被驚擾的蟻群,倉惶地離開故土,湧向那些傳說中尚有一線生機的偏遠之地。
沉重的賦稅、如狼似虎的征兵令、幾乎刮地三尺的征糧,如同三座無形的大山,壓得本就喘不過氣的黎民百姓徹底崩潰。
更令人絕望的是,這“三征”並非僅來自搖搖欲墜的朝廷中樞。
各地擁兵自重的藩王、手握重兵的將軍們,也紛紛亮出了自己的爪牙,打著各種旗號,行著同樣的掠奪之事。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民心洶洶,盡化流亡。
官道之上,塵土飛揚,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人群麻木地前行,眼神空洞,隻求遠離那些“吃人”的城池大鎮。
然而,不管逃到哪裏,似乎都逃不開同樣的命運。
偏遠的縣城,很快也被湧入的流民填滿,隨之而來的,便是當地官府同樣猙獰的麵孔。
收攏流民,不過是換個名目,充作免費苦役,或是強征入伍,送上絞肉般的戰場。
久而久之,絕望的流民中也滋生出一種用血淚換來的“智慧”。
他們開始口耳相傳,哪些州府是虎狼之穴,哪些縣城尚存一絲“仁慈”。
如同渾濁洪流中的分叉,越來越多走投無路的人,開始湧向那些更偏僻、更不起眼的小縣城。
臨山縣,這座位於邊陲、向來貧瘠的小城,便成了這絕望洪流中一個意外的“避風港”。
臨山縣衙,後堂書房裏。
燭火搖曳,映照著縣令林正德那張焦頭爛額、布滿愁雲的臉。
師爺周明遠坐在下首,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沉悶的“篤篤”聲,更添幾分壓抑。
“明遠兄,這……這可如何是好!”
林正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他指著桌上兩份幾乎同時送達的文書,一份是蓋著州府大印、措辭嚴厲的公文,另一份則是火漆封口、來自鎮西將軍趙元慶的密信。
內容出奇的一致。
征糧!征兵!征稅!
限期完成!
“州府要征,趙將軍也要征!我臨山縣是金礦銀山不成?”
林正德拍著桌子,聲音裏充滿了無力與憤怒。
“本就窮得叮當響,百姓勉強糊口,哪還經得起這般盤剝?那榜文,我到現在都不敢貼出去!我怕……我怕前腳貼出去,後腳那些被逼急了的鄉親,就能衝進來把我這‘父母官’給生吞活剝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可怕的景象,額頭滲出冷汗。
周明遠重重歎了口氣,聲音低沉。
“大人,這還隻是開始。城外聚集的流民越來越多,已成隱患。州府那邊……恐怕很快就會有新的公文下來,命我們‘妥善安置’。”
他刻意加重了“妥善安置”四個字,其中的殘酷意味不言而喻。
無非是強行充軍或淪為苦役。
“若我們依令行事,不管州府背後是朝廷還是哪位王爺將軍,我們就算是被綁上了戰車,在百姓眼中,就是助紂為虐的幫凶!威望掃地,民心盡失啊!”
最讓周明遠和林正德感到恐懼的是,他們身處權力金字塔的最底層,如同蒙著眼睛在懸崖邊行走。
州府究竟是為朝廷征稅,還是暗中投靠了某位野心勃勃的藩王?
鎮西將軍趙元慶索要錢糧,是奉朝廷之命,還是為自身割據積蓄力量?
他們一無所知!
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在這種亂世棋局中,連一枚合格的棋子都算不上,更像是隨時可以被碾死的螻蟻,隻能被動聽從不知來自何方的命令。
“唯一的指望……就是星瑤了……”
林正德疲憊地閉上眼,將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
這幾日,林星瑤如同不知疲倦,頻繁往返於縣衙和柳樹溝之間,隻盼能與那位白發妖女拉近關係。
仿佛聽到了父親的召喚,書房門被急促推開,林星瑤帶著一身風塵和疲憊快步走了進來,清麗的臉上也難掩倦色。
“爹,周叔。”她聲音有些沙啞。
“星瑤!”
林正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起身,親自倒了一杯溫茶遞過去。
“快,喝口水,坐下歇歇。柳樹溝那邊……那前輩怎麽說?”
周明遠也急切地望過來,眼神充滿了期盼。
林星瑤接過茶杯,卻沒有喝,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父親和師爺,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開城,收攏流民!登記造冊,暫時安置。至於征糧征兵之事……那前輩應該會庇護臨山縣的,我們暫且按下不表!”
“應該?!”
林正德和周明遠幾乎同時失聲叫了出來。
林正德臉色瞬間煞白。
“星瑤!這事關乎全縣百姓身家性命,關乎我林家滿門存亡的大事!豈能用‘應該’二字?!萬一……萬一那位前輩到時候袖手旁觀,我們就是萬劫不複啊!”
周明遠也急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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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這太冒險了!若府台大人已暗中投效某位王爺,我們抗命很可能就是得罪了未來的真龍!若府台仍是朝廷忠臣,我們抗命就是造反!無論哪種,都是滅頂之災啊!那白發……那位前輩再強,難道還能敵得過數萬大軍不成?亂世之中,個人的勇武,終究有限啊!”
他差點又說出“妖女”二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林星瑤看著父親和師爺眼中的恐懼和質疑,心中既焦急又無奈。
她無法向他們描述那日親眼所見、天地失色的震撼,也無法解釋那種麵對白璃時,如同螻蟻仰望星海的渺小感。
她隻能斬釘截鐵,用最直白也最驚悚的話來強調。
“爹!周叔!你們不明白!那位前輩……她能掌人生死!在她眼中,凡俗的軍隊數量,根本毫無意義!我親眼所見,絕非虛言!”
她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無比嚴厲,甚至帶著一絲怒意。
“還有!請爹和周叔務必謹記!她是我的師父!絕不可再有任何不敬之詞!‘妖女’二字,若再讓我聽到,休怪女兒不孝!”
林正德被女兒眼中前所未有的銳利和堅定震懾,下意識地辯解:
“為父……為父隻是私下說說,當著那位前輩的麵,絕不敢有絲毫不敬!”
“私下也不行!”
林星瑤聲音拔高,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執著。
“心若不誠,如何能求得庇護?如何能讓前輩感受到我們的敬意?爹!周叔!我們現在的活路,就在師父的一念之間!請務必收起所有輕視與懷疑,以最虔誠之心待之!”
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
林正德和周明遠麵麵相覷,都被林星瑤這近乎狂熱的維護和警告震住了。
他們從未見過林星瑤如此激動地維護一個人。
最終,在沉重的壓力和對女兒判斷的最後一搏中,林正德艱難地下了決心。
他頹然坐回椅子,聲音幹澀。
“罷了罷了……就依你所言。明遠,你立刻去安排,開南門,設立粥棚,收攏登記流民,務必維持秩序。至於州府和趙將軍的公文……就說……就說本官正在全力籌措,請求寬限時日……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是,大人。”周明遠拱手,憂心忡忡地退下安排。
林星瑤看著父親疲憊絕望的臉,心中不忍,放柔了聲音補充道:
“爹,暫時不必過於憂心。朝廷鞭長莫及,而趙元慶的駐地離我們不過百餘裏。他信中隻索要錢糧,並未提及征兵。我們可先暗中籌措一部分錢糧,但不必立刻送出,靜觀其變。若真有大軍壓境,而師父……尚未出手,我們再將錢糧獻上,尋求趙將軍庇護,也算一條退路。當然……”
她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若師父出手,則萬事無憂!”
林正德無力地揮揮手。
“你去吧,柳樹溝那邊……還要辛苦我兒了。務必……務必讓前輩感受到我們的誠意。”
“女兒明白!”
林星瑤鄭重應下,顧不得休息,轉身又匆匆離開了縣衙,朝著柳樹溝的方向疾馳而去。
日頭西斜,金色的餘暉灑在寧靜的柳樹溝。
王家小院仿佛與外麵那個動蕩不安的世界隔絕開來。
小丫瘋玩了一天,此刻終於耗盡了所有精力。
她像隻歸巢的小鳥,跌跌撞撞地跑到石桌旁,無視了娘親張氏緊張的眼神,張開小手,一頭紮進了白璃的懷裏。
小小的身子軟綿綿的,帶著陽光和青草的氣息,以及玩鬧後的溫熱汗意。
白璃正閉目凝神,試圖從那稀薄得令人發指的天地靈氣中汲取一絲一毫。
懷裏突然多了個熱乎乎的小東西,她下意識地蹙眉,伸手想將這小麻煩推開。
然而,指尖剛觸及小丫的背脊,卻發現這小家夥呼吸均勻綿長,竟已在她懷裏沉沉睡去。
小手裏還緊緊攥著半個啃得坑坑窪窪、沾滿口水的果子,嘴角掛著滿足的、無憂無慮的微笑,甚至還喃喃地說著含糊不清的囈語。
“……果果……甜……咯咯……”
白璃伸出的手頓在半空。
看著懷裏這睡得毫無防備、全然信賴的小生命。
心裏想著,這是自己的小孫女!
推開的動作,終究沒有繼續。
張氏見狀,連忙小跑過來,臉上堆著尷尬又惶恐的笑。
“娘……小孩子不懂事,吵著你了……我來抱她回屋睡……”
她小心翼翼地從白璃懷中接過熟睡的女兒。
就在交接的瞬間,小丫無意識地鬆開了手,那啃了一半的果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沾上了塵土。
張氏的臉色瞬間煞白,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果子比糧食還要精貴,有錢人家才吃得起,浪費了還得了?
“啊!這……這……”
一旁的大丫也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飛快地撿起果子,用袖子使勁擦拭著上麵的泥土,聲音帶著心疼和補救的急切。
“沒事沒事,我拿去洗洗……洗洗還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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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的目光掃過那沾了泥汙的果子,又看向張氏母女那驚惶失措、仿佛天塌下來的表情,隻覺得凡俗之人對於身外之物的執著,實在難以理解。
她淡淡開口,語氣平靜無波:“果子而已,髒了,棄掉便是。”
“是……是!娘說得是!”
張氏連忙點頭哈腰,大丫也緊緊攥著那髒了的果子,低聲應著。
“嗯……知道了……”
但她並沒有真的扔掉,而是悄悄將果子藏進了袖管裏。
這在她看來無比珍貴的果子,還能吃,丟掉是不可能的。
白璃自然看到了大丫的小動作,卻毫不在意。
凡人的心思,如同螻蟻的忙碌,不值得她分神。
她的目光掠過院門,落向天際僅剩的一抹殘紅。
過去這些天,那個執著的小姑娘都會雷打不動的在這個時間點出現,一絲不苟地行完跪拜大禮,道一聲“弟子告退”才會離開。
今日……怕是不會來了吧?
白璃心中毫無波瀾,甚至覺得這樣更好。
少了凡俗的打擾,她可以更專注於這徒勞卻已成習慣的修煉。
她重新閉上雙眸,摒棄所有雜念。
心神沉入識海,如同億萬次做過的那樣,以強大的元神之力,強行溝通、聚攏著天地間那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靈氣。
微不可察的靈光點點匯聚,艱難地鑽入她的體內。
功法本能地運轉周天,試圖將這微不足道的靈氣轉化為自身的靈力。
這是效率低到令人發指的過程,如同用漏勺去舀幹大海。
但,不要緊。
修煉對她而言,早已是純粹的習慣性動作,一種刻入骨髓的本能,而非對修為增長抱有絲毫期待。
在這靈氣荒漠般的世界,每一次吐納帶來的靈氣,都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萬年苦修也難有寸進。
然而,就在這一次靈力運轉周天結束,微薄靈氣即將被轉化的瞬間……
嗡!
白璃那古井無波的識海深處,忽如掠過一縷無形的風痕,極輕、極淡,卻讓沉寂了數萬年的水麵,泛起一絲漣漪。
她的身體、她的元神、她的靈力,那象征著力量上限的“壁壘”,竟然……極其細微,又無比真實的……向外擴張了一絲!
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比發絲更細,比塵埃更小!
但白璃那古井無波的心境,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麽可能?!
她猛地睜開雙眼,那雙深邃如淵、仿佛能凍結時光的眸子裏,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為“震驚”的情緒!
她下意識地內視自身,一遍又一遍地確認著那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增長”。
這提升微小到如同滄海之中增加了一滴水,對於她浩瀚如星海的靈力總量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但……
難道,已經觸及到師尊所說的“心”了嗎?
可是,到底是什麽時候?
是哪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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