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海峽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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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艦隊駛離占城,沿中南半島海岸繼續南下。海圖上的航線逐漸稀疏,意味著他們正駛向更陌生、更少有天朝船隻涉足的海域。風浪愈發莫測,時而晴空萬裏,碧波如鏡;時而烏雲壓頂,暴雨傾盆。但艦隊在蕭景珩的指揮下,憑借著日益豐富的航海經驗和不斷完善的星象、海流記錄,始終保持著正確的航向。
    月餘後,了望塔上傳來了激動的呼喊:“海峽!看到海峽了!”
    眾人湧上甲板,極目遠眺。隻見前方海天相接處,兩片墨綠色的陸地如同巨臂般伸入海中,形成一道狹窄的水道。水道之中,帆影點點,舟楫往來,顯出一派繁忙景象。這裏,便是控製著東西洋咽喉的黃金水道——滿剌加馬六甲)海峽。
    “傳令各船,升旌節,鳴禮炮,整肅軍容,緩速進港!”蕭景珩立於艦橋,沉聲下令。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海峽入口處幾艘形製奇特、船體高聳、懸掛著紅底盾徽旗幟的西方帆船——那便是佛郎機葡萄牙)人的船隻。
    三聲震耳欲聾的禮炮響徹海麵,宣告著天朝艦隊的到來。大明龍旗與欽差旌節在主桅上獵獵作響,龐大的艦隊以一種威嚴而不可侵犯的姿態,緩緩駛入滿剌加海峽。
    海峽兩岸,山巒疊翠,港口城市滿剌加馬六甲城)的輪廓逐漸清晰。碼頭上人聲鼎沸,各種膚色的商人、水手、苦力聚集於此,阿拉伯長袍、印度紗麗、東南亞土人的纏腰布交織在一起,語言嘈雜,貨棧林立,充滿了異域風情。明軍艦隊的存在,如同一塊巨石投入這口沸騰的大鍋,引起了巨大的轟動。許多久居此地的華人後裔,見到故國旌旗,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湧向碼頭。
    艦隊在引水船的引導下,於港口最佳錨地下碇。蕭景珩並未立刻登岸,而是先派副使持節拜會滿剌加蘇丹,遞交國書,申明來意——宣慰藩屬,保護商路,緝捕海盜。
    滿剌加蘇丹國此時正處在內憂外患之中。北方暹羅泰國)虎視眈眈,西方佛郎機人憑借堅船利炮,不斷侵蝕其利益,甚至控製了海峽的部分關稅權。對於大明使團的到來,蘇丹曼蘇爾·沙既懷有期待,又心存疑慮。期待的是天朝或許能遏製佛郎機人的氣焰,疑慮的是擔心前門驅狼,後門進虎。
    次日,蘇丹在王宮舉行盛大儀式,迎接大明欽差。蕭景珩一身緋色麒麟袍,腰佩玉帶,在精銳衛隊的護衛下登岸。沈清辭依舊作文書打扮,手持記錄文卷,低調地跟隨在使團隊伍中,仔細觀察著這座繁華而複雜的港口城市,以及王宮中各方勢力的表現。
    會談在一種微妙的氣氛中進行。蘇丹對大明皇帝的信物和賞賜表示感激,重申藩屬之誼,但言語間對佛郎機人的威脅多有抱怨,卻又不敢過於得罪。蕭景珩敏銳地察覺到蘇丹的騎牆態度,他並未急於承諾軍事支持,而是強調大明維護海路暢通、保護合法商賈的立場,並提出雙方加強貿易往來,市舶司可在滿剌加設立常駐機構,規範管理,公平抽分,互利共贏。
    這一提議,既展現了天朝的懷柔與實力,又未過度幹涉內政,給了蘇丹一個台階,也觸動了當地商人的利益,贏得了不少好感。會談後,蕭景珩還特意會見了僑居此地的華人首領,撫慰有加,令僑胞倍感溫暖。
    然而,平靜之下,暗流洶湧。就在明使團抵達的第三日傍晚,一名通事匆匆來報:佛郎機駐滿剌加商站的首領,一名叫做阿爾瓦雷斯的中年軍官,遞來帖子,要求“拜會”大明欽差。
    “來了。”蕭景珩眼中寒光一閃,對身旁的沈清辭低聲道。佛郎機人終於坐不住了。
    “來者不善。”沈清辭輕聲道,“世子爺需小心應對,彼等火器犀利,性情彪悍,且在此地盤踞多年,與各方勢力關係錯綜複雜。”
    “我知道。”蕭景珩冷笑,“正好會會他們,看看這些西番,究竟是何方神聖!”
    會麵安排在港口附近一所寬敞的阿拉伯商館內。蕭景珩隻帶了副使、通事及數名貼身護衛前往,沈清辭則以記錄名義隨行。阿爾瓦雷斯則帶著幾名身穿緊身雙排扣外套、腰佩細劍的隨從,早已等候在內。
    雙方見麵,氣氛瞬間緊繃。阿爾瓦雷斯身材高大,鼻梁鷹鉤,眼神銳利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他操著生硬的阿拉伯語由通事轉譯),開門見山:“尊敬的欽差大人,我代表葡萄牙王國,歡迎您來到馬六甲。不過,我需要提醒您,這片海域以及通往印度的貿易路線,受我國國王陛下保護。任何未經許可的軍事行動或貿易活動,都可能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話語中的威脅意味,毫不掩飾。
    蕭景珩端坐主位,神色平靜,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阿爾瓦雷斯先生,本官奉大明皇帝陛下旨意,巡弋海疆,宣慰藩屬,保護往來商旅。滿剌加蘇丹國,乃我朝藩屬,此地海路,自古便是萬國通衢,何來需他國‘許可’之說?至於軍事行動,我朝水師在此,隻為靖海安民,若有海盜或不法之徒滋擾商路,必當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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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目光如電射向阿爾瓦雷斯:“倒是貴國船隊,近年來屢屢出現在我朝藩屬海域,甚至與海盜流瀣一氣,劫掠商船,此事,本官倒想請教!”
    阿爾瓦雷斯臉色微變,沒料到蕭景珩如此強硬,且直接翻出舊賬。他強辯道:“那是汙蔑!我國船隻隻為貿易與傳教而來!至於海盜,或許是些不受管束的冒險家所為,與我國政府無關!”
    “哦?是嗎?”蕭景珩冷笑一聲,不再糾纏細節,轉而道,“既然貴國亦為貿易而來,我朝歡迎所有守法商賈。市舶司新章已立,公平抽分,保護合法貿易。貴國商船若願遵守我朝法規,依法納稅,自然可在各口岸公平交易。但若心存不軌,擅闖海禁,或恃強淩弱,就休怪我朝水師,行使靖海之權了!”
    一番話,軟中帶硬,既劃下紅線,又留有餘地,彰顯了天朝氣度,也表明了扞衛海疆的決心。
    阿爾瓦雷斯碰了個硬釘子,臉色陰沉,但又不敢當場翻臉,畢竟明軍艦隊實力擺在那裏。會談不歡而散。
    回到“靖海”號,蕭景珩立刻召集心腹議事。
    “佛郎機人傲慢無禮,其心叵測。”水師參將張誠憤然道,“大人,看來免不了一戰!”
    “戰易,善後難。”蕭景珩搖頭,“此地局勢複雜,蘇丹態度曖昧,若貿然開戰,恐將其推向佛郎機人,或引來更多西番勢力。當務之急,是鞏固與滿剌加的關係,摸清佛郎機人的虛實,同時加快我們自己的準備。”
    沈清辭補充道:“世子爺所言極是。妾身觀察,滿剌加城內,阿拉伯商人、印度商人與佛郎機人矛盾亦深。或可暗中聯絡,分化瓦解。此外,需盡快繪製詳細海峽海圖,探查佛郎機人艦船性能、泊地及兵力部署。”
    “正該如此。”蕭景珩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張參將,加派哨船,嚴密監視佛郎機船隻動向,但勿主動挑釁。清辭,聯絡各方、繪製海圖之事,交由你負責,務必機密。”
    接下來的日子,艦隊以滿剌加為基地,展開了緊張而有序的活動。蕭景珩繼續與蘇丹及各方勢力周旋,鞏固關係;水師戰艦每日出航巡弋,演練陣型,展示肌肉;沈清辭則通過威遠鏢局早年布下的暗線,以及主動結交的阿拉伯、印度商人,悄無聲息地收集著情報,完善著海圖。
    海峽風雲,瞬息萬變。大明艦隊的到來,如同一顆投入棋局的石子,徹底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一場圍繞貿易航線控製權、東西方勢力碰撞的暗戰,在這片狹窄而重要的水道上,悄然拉開了序幕。而蕭景珩與沈清辭,已然置身於這場風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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