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難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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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
比登天還難。
別人打坐一盞茶就能引氣入體,她要在赤火砂裏埋兩個時辰,疼得皮開肉綻才勉強抓住一縷靈氣。
別人運轉一周天隻需三十息,她得用三百息,還得分六次,每次換一條靈根路線——稍有差池,六係靈力就像瘋狗互咬,經脈當場崩血。
別人煉氣一層到二層隻需三瓶養元丹,她嗑了三十瓶,結果木靈根被火靈力烤焦,水靈根被土靈力淤塞,修為紋絲不動,反而落下五髒絞痛的毛病。
最難的是——她不能停。
一停,雜靈根就亂竄,丹田像被六把鈍刀同時攪動;
一停,嘲笑聲就追上來,一句“六靈根廢柴”能把她釘在恥辱柱上整整一天。
所以她隻能繼續。
繼續把自己當藥鼎,繼續把疼痛當呼吸,
繼續用血肉去磨那條灰線——
磨到它肯乖乖聽話,磨到它肯為她開一條路。
難嗎?
難。
可她早就沒有退路。
難,便更難給她看。
別人破境靠機緣、靠靈泉、靠長老護法;
她破境,先靠“拆骨”——
把左手小指末節掰斷,借骨裂之痛強行鎮壓六係亂流;
再靠“拆經”——
用銀針挑破右臂三條輔脈,放血一盅,把逆脈灰線逼到傷口處,
讓火毒、雷痕、藥渣和血一起燒,燒得經脈短暫“真空”,
這才勉強擠出一絲縫隙,讓靈氣灌入。
第一次嚐試煉氣三層,她在廢爐裏昏死四次,
醒來時,鼎底積了一層薄薄的灰金粉末——
那是被燒盡的木、水、土三係殘渣,
也是她第一次真正“丟掉”的廢根。
第二次衝擊煉氣四層,她選了雷雨夜。
赤火砂滾燙,天雷劈鼎,
六係靈力被雷火逼到絕境,
她咬碎舌尖,把逆脈灰線當繩索,
硬生生將五係靈力捆成一束,
然後——
“砰”!
鼎裂,砂飛,雷火四散。
她蜷在焦黑的地麵上,丹田裏隻剩一縷灰金色的光,
像一把收鞘的劍,安靜卻鋒利。
煉氣四層,成了。
代價是:
左臂逆痕蔓延至肩,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在骨縫裏刮;
右眼灰絲密布,看誰都帶著一層“靈力剖麵圖”;
以及——
她再也握不住普通的劍。
凡鐵入手,三息即碎,
因為灰金靈力會自動逆卷,把劍鋒崩成鐵屑。
褚半邊給她打了柄“無鋒”:
半截雷鋼,半截玄鐵,
不開刃,不淬火,
隻刻一道凹槽,讓她把灰金靈力灌注進去。
劍成那日,老頭獨臂拍桌:
“丫頭,從今往後,你拿的不是劍,是‘難’本身。”
她試了試劍,隨手一揮,
劍風所過,石壁無聲裂出一道逆紋,
像把“困難”二字刻在天地骨血裏。
於是,再難的路,她也敢走。
因為路越難,
她越要讓那路記住——
是誰一步一步,
把難踩成了刃。
測靈石碑前,人頭攢動。
一束白光自碑頂垂落,落在少女掌心。
瞬息間,六道顏色爭先恐後地亮起——
金,銳白刺目;
木,青意盎然;
水,湛藍流轉;
火,赤炎跳脫;
土,厚重沉黃;
還有最後一縷……灰。
灰得並不黯淡,卻像蛀蟲啃噬光柱,把其餘五係硬生生壓下半寸。
石碑旁,執事長老的聲音拔高又陡然卡住:
“六係俱全——然雜而相衝,品階……”
他筆尖懸在玉簡上,遲遲落不下去。
周圍先是一靜,隨後爆發哄笑。
“六靈根?千年難遇的全靈之體?”
“笑死人!最後那根灰線,怕是廢脈吧!”
“五行之外,多一廢,等於廢上加廢!”
少女站在碑前,手指仍貼在冰涼石麵,指節因用力泛白。
她垂眸,看見六道光柱裏,那抹灰光正悄悄遊走,像一條睡醒的蛇,
吐著信子,把其餘五色逐一纏緊。
沒人知道,石碑內部,一道極細的裂紋正自灰光處蔓延——
仿佛下一刻,整碑都會崩碎。
她收回手,裂紋停住。
灰光隱去,像什麽都沒發生。
耳邊仍回蕩著那句宣判:
“六靈根,雜而相衝,品階——中品廢靈根。”
少女抬眼,眸底映出眾人譏笑。
她輕輕彎唇,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六靈根……也好。”
“從今天起,你們笑一聲,我便拆一根。”
“拆夠了,再一起算賬。”
在所有人眼裏,上官婉兒的靈根就是一句冷笑話——
“六係全全,全是廢物。”
測靈石碑前,白光才落,青、赤、黃、白、藍五道微光剛一閃,就被最後一道死灰色狠狠壓下,像五條小蛇被一隻鏽釘死死釘住七寸。人群頓時哄笑:
“五行雜靈根再加一條廢脈?這也能叫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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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叫‘六不像’更合適。”
“別耽誤時間了,下一個!”
執事長老連評語都懶得寫全,隻在玉簡上草草勾畫一行:
【六靈根,雜而相衝,品階:中品以下。】
末尾那個“以下”,還是他猶豫半天才添上的,算是給宗門留點顏麵。
從此以後,“廢靈根”三個字像狗皮膏藥,牢牢貼在她背上——
外門弟子晨練禦劍,她剛踏上飛劍就搖搖晃晃,眾人笑:“六靈根也來學飛?別摔成肉餅!”
傳功堂傳法,她剛運轉功法就臉色煞白,師兄嗤笑:“靈氣在她體內打群架呢。”
甚至連膳房打飯的大嬸都會多抖兩勺:“吃那麽多也煉不出靈力,省點靈米吧。”
嘲笑聲一層層疊成厚牆,把她的世界圍得密不透風。
可沒人看見——
牆縫裏,那道死灰色的光,正悄悄磨著牙,等著破牆而出。
牆外的人隻看到“廢靈根”,牆內的她卻把嘲笑聲當成磨刀石。
——第一天
外門晨訓,她禦劍離地不足三尺就摔得滿嘴泥。
“六靈根又來獻醜!”哄笑像潮水。
她爬起來,把斷劍往地上一插,劍尖挑起一塊碎石,正中哄笑得最響那人的門牙。
血濺三尺,笑聲驟停。
她彎腰,用滿是泥巴的袖子擦嘴:“牙掉了,記得也笑小聲點。”
——第十天
傳功堂考核,她運轉功法到第三息就噴出一口血。
長老搖頭:“廢脈相衝,別練了。”
當天夜裏,她把那口血凝成血珠,摻進赤火砂,繼續熬“廢根湯”。
血珠在鼎裏炸出灰金光斑,她眼裏映著光,像兩簇小火:“你們說我練不了,我偏要練給你們看。”
——第三十天
膳房排隊,大嬸又故意把她的靈米減半。
她沒吭聲,隻把指尖灰線悄悄彈進米桶。
當晚,全膳房弟子集體腹瀉,唯獨她端著半碗剩飯,蹲在屋頂吃得津津有味。
第二天,大嬸看見她,手抖得差點把勺子掉鍋裏。
——第五十天
外門小比,她被安排給煉氣六層的“天才”當墊腳石。
擂台邊,賭注清一色押她三息必敗。
她走上台,先解下纏在左腕的灰布——
布下不是護腕,是一道逆紋,像活物般蠕動。
天才一劍斬來,劍鋒在半空突然扭曲,靈氣倒卷,反把天才自己震下台。
全場死寂,她彎腰撿起斷劍,劍尖指地,聲音不高,卻足夠讓所有人聽見:
“記住,我不是廢靈根。”
“我是你們嘴裏的‘廢’,煉成的刀。”
——第一百天,宗門放榜。
外門弟子晉升內門的名單裏,第一次出現了“上官婉兒”三個字,後麵還跟著一行朱批:
“半步築基,破格擢升。”
榜前人頭攢動,卻沒人再敢笑。
因為她站在榜下,左臂逆紋如火,右手提著那柄“無鋒”——
劍鋒雖鈍,劍意卻壓得所有人呼吸困難。
有人小聲嘀咕:“不是說六靈根終生煉氣無望嗎?”
旁邊的人立刻拽他袖子:“噓!她現在是‘無靈根’……比怪物還怪物。”
她聽得分明,卻隻是抬手,用指尖灰光在榜單上輕輕一點。
朱批下方,立刻多出一行小字:
“再議。”
字跡未幹,墨跡裏透出一絲灰金,像一條細小的蛇,順著榜麵遊走。
眾人臉色驟變——
那是宗門掌印才能留下的“再議”印,卻被她隨手一抹,便成了現實。
她轉身,聲音不高,卻傳遍廣場:
“我不是來晉升的。”
“我是來改榜的。”
——當晚,戒律堂燈火通明。
長老們吵得麵紅耳赤:
“無靈根者,天地不容,豈可破例!”
“可她半步築基,戰力堪比金丹,宗門若棄,必成禍患!”
吵到最後,太上長老拄杖而出,隻問一句:
“你們誰能廢她?誰願與她為敵?”
滿堂寂靜。
沒人敢答。
因為他們都記得,雷劫那日,她吞雷入腹,灰金逆紋照徹百裏;
也記得,小比擂台上,她一劍扭曲天地靈氣,連護陣都被撕開裂縫。
——次日清晨,宗門鍾聲九響,昭告全山:
“自今日起,設‘逆脈閣’,專授無靈根者。”
閣主——上官婉兒。
弟子名額:不限。
入門條件:隻收“廢靈根”。
鍾聲回蕩,她站在殘陽峰頂,灰金豎紋映著朝陽,像一把剛出鞘的劍。
她輕聲開口,聲音卻隨鍾聲傳遍四野:
“從今天起——”
“廢靈根,不再廢。”
“而是——”
“逆命之始。”
原來,百脈試劍台、晉升榜、逆脈閣……都隻是一場夢。
柴房裏,上官婉兒猛地驚醒,額頭冷汗順著發梢滴到草席上。
窗外還是半夜,殘陽峰的月亮像一塊缺角的碎銀,冷冷地掛在雲後。
她低頭看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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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灰金豎紋,沒有半步築基,也沒有那柄“無鋒”。
掌心隻有幾道舊疤,提醒她昨晚又偷偷用碎瓦片割了掌心血,想試試能不能把六係靈力逼順一點,結果疼得昏睡過去。
夢裏的豪情萬丈散得幹幹淨淨,隻剩丹田裏六條依舊互咬的雜靈根,和一陣比一陣清晰的絞痛。
她蜷回草席,把破被子拉到下巴,嘟囔一句:
“……嚇死我了,差點就努力成功了。”
然後翻個身,繼續擺爛。
明天?
明天再說明天的。
反正試煉還有兩年,大比八年,
她還能再躺一會兒。
她翻了個身,把破被子卷得更緊,像給自己築了個軟塌塌的殼。
可剛閉上眼,耳邊就響起夢裏那串宗門警鍾——咚、咚、咚——震得腦仁發麻。
“吵死了……”
她嘟囔一句,抓起一把幹草塞進耳朵,繼續睡。
半夢半醒間,六條靈根又在丹田裏打架。
木靈根像條蔫黃瓜,被火靈根烤得吱哇亂叫;水靈根想滅火,結果滋啦一聲全變成燙水;土靈根撲過來蓋鍋,反被金靈根當砧板剁得火星四濺。
灰線吊在最後,懶洋洋地打了個結,像在看熱鬧。
她歎了口氣,把被子蒙過頭:
“打吧打吧,同歸於盡最好,省得明天早起。”
可下一秒,肚子咕嚕一聲,比警鍾還響。
餓。
辟穀丹早就吃光了,膳房要卯時才開火。
她揉揉肚子,翻坐起來,盯著柴房破洞外那彎月亮,突然有點委屈:
“……夢裏好歹還有一碗晉升榜的紅燒肉。”
越想越餓,越餓越清醒。
清醒了,就睡不著。
睡不著,六靈根吵得更歡。
她盤腿坐好,自暴自棄地捏了個最基礎的引氣訣,打算隨便敷衍兩下,好讓這群祖宗安靜。
靈氣剛靠近,六條靈根立刻統一戰線,嗷地一聲把靈氣撕成六瓣。
熟悉的劇痛順著經脈竄上來,她眼前一黑,差點又暈過去。
“……算了。”
她鬆開手,往後一仰,重新躺平。
“明天再努力吧。”
可這次,她沒立刻閉眼。
而是盯著屋頂破洞,看月光慢慢挪到牆角,像一條銀色的懶蟲。
良久,她伸手進懷裏,摸出半塊硬得像石頭的冷饅頭,小口小口地啃。
啃一口,疼一口,也餓一口。
饅頭屑掉在舊草席上,像夢裏那場灰金色的雨。
她忽然小聲嘀咕:
“要是……真能逆命就好了。”
聲音輕得自己都聽不見。
說完,她把最後一點饅頭渣拍進嘴裏,翻身背對月光,把被子蒙到頭頂。
六靈根還在吵,但聲音遠了一點,像隔著一層夢。
她閉上眼,在疼痛與饑餓之間,迷迷糊糊地想:
再擺爛一天。
就一天。
明天……
明天一定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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