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狐火闌珊入門檻

字數:8620   加入書籤

A+A-


    沉重的鉛灰色手提箱緊貼胸口,冰冷金屬外殼下,4.18kg的重量像一塊不斷汲取體溫的墓碑。蘇彌蜷縮在獸骨皮筏一角,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皮筏切開濃稠如墨的沼澤水麵,船底摩擦著水下千年糾纏的腐草,發出令人牙酸的黏膩聲響。空氣凝滯,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著浸透腐朽的淤泥,腥冷沉重地墜入肺腑,壓得她幾欲嘔吐。這重量不僅是物理的負擔,更是她存在根基被蠶食的冰冷具象——量子隧穿公式的冰冷空洞,母親溫暖笑容加速溶解的刺骨恐慌,還有剛剛被硬生生剜走的、關於父親爽朗笑聲的全部細節,隻留下一個他很愛笑的蒼白標簽。
    呃......皮筏中央,裹在腥膻獸皮裏的雷燼發出一聲模糊的痛哼。斷臂處厚厚的繃帶被墨綠色的藥汁浸透,裸露的金屬管線隨著他艱難的呼吸,紅光微弱閃爍,如同垂死野獸不瞑的眼。臂甲上那些焦黑的符文刻痕下,暗紅如凝固岩漿的流質微微起伏,散發著古老而暴戾的餘溫。紫黑色的藤蔓狀紋路,如同活過來的毒蛇,在草藥繃帶下貪婪地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皮膚灰敗腫脹,鼓起細小的、蠕動著的膿包。陸離盤坐在他身側,破碎的黑袍下氣息微弱,指尖一縷幽藍微光持續不斷地拂過那些惡心的紋路,每一次觸碰都引得紋路劇烈抽搐,滲出散發微弱紫黑熒光的膿液,滴落在獸皮上,滋滋作響。
    還能撐多久?蘇彌的聲音幹澀嘶啞,目光從雷燼猙獰的傷口移開,不敢再看。
    陸離沒有抬頭,聲音低沉如古井:心頭血是唯一解藥。孢子被雷澤殘存的狂暴能量徹底激活,侵蝕速度遠超預估。入心脈前,必須拿到。他破碎的道袍無風自動,仿佛在對抗著某種無形的壓力。
    皮筏在死寂的濃霧中穿行,粘稠的灰白色氣體帶著奇異的阻力,每一次骨篙探入都異常艱難。筏尾,雷蒙臉上藍色的閃電紋路在濃重的黑暗中不安地明滅,映出少年眼中深藏的驚懼和對未知的茫然。前方霧氣翻滾,如同凝固的墨汁,隔絕了視線,也隔絕了退路。
    突然!
    懷裏的手提箱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震!低沉的嗡鳴如同引擎預熱,瞬間壓過了皮筏破水的黏膩聲!
    嗡——!
    懸浮的dos界麵幽光大盛!代表青丘坐標的標記【qingqiu】,其下方猩紅的倒計時數字瘋狂閃爍,瞬間歸零!
    【000000】
    歸零刹那!
    一股奇異的、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低沉共鳴,以皮筏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聲音穿透粘稠的霧氣,讓筏上三人的心髒都隨之一沉。
    前方那濃得化不開、仿佛亙古不變的墨色濃霧,毫無征兆地劇烈翻湧、旋轉!如同無形的巨手在攪動一鍋粘稠的粥!霧氣中心區域的灰色迅速變淡、稀薄、消散!
    一幅光怪陸離到極致的景象,透過稀薄的霧氣,如同撕裂的幕布般驟然呈現在眾人眼前!
    腳下渾濁的沼澤水消失了,皮筏仿佛憑空懸浮在一片虛無之上。一條寬闊的街道蜿蜒向前,路麵並非石板或泥土,而是由無數塊巨大、瑩白如玉的獸骨拚接鋪就!骨骼表麵天然生成的紋路流淌著柔和而冷冽的微光,將整條街道映照得如同月光下的冰川,冰冷、潔淨,卻又透著一股源自骨髓深處的森然寒意。街道兩旁,是層層疊疊、依著某種奇異山勢向上堆疊的建築。這些建築的形態詭譎得令人頭皮發麻——飛簷鬥拱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仿佛被巨力掰彎又強行固定,隨時會轟然倒塌,卻又奇異地維持著脆弱的平衡。屋簷下、窗欞間,纏繞著開滿幽藍色花朵的藤蔓,那些花朵無風自動,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最攝人心魄的是光。
    無數形態各異、散發著或柔和或詭異光芒的燈籠懸浮在街道上空、簷角之下,構成了這片空間唯一的光源。
    有的燈籠素白如紙,薄得近乎透明,內裏卻跳躍著一簇簇幽藍色的火焰,火焰的形狀不斷變幻,時而如蜷縮的狐狸,時而如扭曲的人臉,無聲地燃燒著。那是狐火燈,冰冷的光暈將附近的白骨路麵映照得一片慘青。
    有的燈籠嫣紅如血,用薄如蟬翼的紅色紗絹蒙成,流淌著蜜糖般粘稠甜膩的光暈,燈光所及之處,空氣似乎都變得馥鬱而曖昧。這是醉生紗,甜香正是由此散發,帶著誘人沉淪的魔力。
    還有的燈籠漆黑如墨,燈罩竟是由漆黑的獸骨鏤空雕刻而成,蝕刻著無數痛苦扭曲、無聲呐喊的麵孔,慘綠色的光芒從那些空洞的眼眶和嘴巴裏透射出來,在地麵投下晃動如鬼爪的光斑。此為怨骨籠,光中帶著滲入骨髓的陰寒。
    各色光暈——幽藍、嫣紅、慘綠——交織流淌,將整條瑩白的骨街渲染得光怪陸離,瑰麗得如同夢境,卻又死寂冰冷得如同墳墓。沒有市集的喧囂,沒有討價還價的嘈雜,隻有若有若無、忽高忽低、不成曲調的絲竹樂聲,如同鬼魅的囈語,無孔不入地鑽入耳膜,勾動著心底最深處那些隱秘的思緒。那股甜膩到令人發齁的異香更加濃鬱了,像千百種奇花異卉被強行糅合、發酵,聞之令人微醺恍惚,卻又隱隱感到一種靈魂被窺探的不安。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整條街道燈火通明,繁華似錦,卻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那些懸浮的燈籠兀自亮著,那些扭曲的建築沉默矗立,街道上......空無一人!燈籠的光芒照射在瑩白的骨街上,地麵竟映不出任何物體的影子!光線仿佛被那些散發著微光的白骨徹底吞噬了,隻留下絕對的、詭異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寂靜,與這外表的繁華形成觸目驚心的反差。
    在骨街的盡頭,霧氣最為稀薄之處,一座巍峨的牌坊懸浮在半空!
    牌坊的基座是兩隻巨大、交叉的狐爪骸骨,尖銳的骨刺猙獰外露。支撐牌坊的立柱,則是兩根粗壯得驚人的脊椎骨,一節節環環相扣,直刺上方。牌坊的頂部,赫然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狐首骸骨!那狐首骸骨大張著巨口,森白的獠牙如同門柱,空洞的眼窩裏,兩團跳躍不息、顏色不斷在幽藍、慘綠、暗紅之間變幻的狐火熊熊燃燒,如同兩盞來自幽冥的燈塔。牌坊正中,懸著一塊同樣由白骨雕成的匾額,上麵蝕刻著四個扭曲猙獰、仿佛是用利爪硬生生撓出來的古老篆字——
    萬憶皆允!
    每一個筆畫都透著一股貪婪的吸力,仿佛要將所有注視者的靈魂都從眼眶裏扯出來,吸入那牌坊深處燃燒的狐火之中。穿過那森然張開的巨大狐口,隱約可見牌坊後方,一座更加恢弘、燈火輝煌、雕梁畫棟的樓閣虛影懸浮在更深遠的霧氣裏,簷角懸掛著巨大的、仿佛由凝固血液鑄成的暗紅色銅鈴,無聲地懸垂著,散發著不祥的壓迫感。
    青丘狐市!入口!
    老天爺......雷蒙手中的骨篙啪嗒一聲掉在筏子上,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臉上藍色的閃電紋路因極致的震驚而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幾乎照亮了他呆滯的麵孔。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貧瘠的想象極限。
    陸離眼中精光爆射,沒有絲毫猶豫。雷蒙!左前方!撐進去!快!入口維持不了多久!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一絲力竭的嘶啞。
    雷蒙被吼聲激得一個激靈,求生的本能和對神母的敬畏壓倒了對奇景的恐懼。他臉上青筋暴起,喉嚨裏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骨篙帶著破空之聲,狠狠刺入左前方陸離所指方向那稀薄霧氣下的——雖然那裏看起來空空如也!
    骨篙似乎戳中了某種無形的實體。雷蒙咬緊牙關,腰背弓起,用盡吃奶的力氣向後猛撐!
    皮筏猛地一個急轉,船頭對準那由巨大狐首骸骨構成的牌坊下方、森然張開的巨口,如同離弦之箭,朝著那片燈火詭譎、死寂無聲的骨街猛地衝了過去!
    冰冷、粘稠、帶著奇異阻力和更加濃鬱甜香的霧氣瞬間包裹了整艘皮筏!視野被徹底剝奪,隻剩下翻滾的灰白。沼澤的腐臭和雷燼傷口散發的惡臭被徹底隔絕在外,仿佛隔了一個世界。皮筏在粘稠的霧氣通道中穿行,速度驟然減緩,如同陷入無形的泥沼。通道兩側,隱約能感覺到無數冰冷、麻木的穿透霧氣,落在他們身上。
    僅僅幾個呼吸,前方壓力一輕!
    皮筏猛地衝出了濃霧,船底傳來一聲輕微的碰撞聲,像是擱淺在某種堅硬光滑的平麵上。
    霧氣在身後無聲合攏,隔絕了來路,也將他們徹底留在了這片光怪陸離之地。
    皮筏靜靜地停泊在瑩白如玉的骨街邊緣。空氣中那股甜膩的異香濃烈得幾乎凝結成實體,無聲無息的絲竹樂音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續鑽入腦海。街道兩側那些扭曲建築黑洞洞的門窗,像無數隻沉默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這三個不速之客。
    蘇彌抱著箱子,警惕地環顧四周。繁華,死寂,無影。這三種極端矛盾的特質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極度不安的詭異氛圍。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陸離迅速檢查了一下雷燼的狀況,眉頭緊鎖。雷蒙則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出,緊緊挨著皮筏,仿佛這簡陋的筏子是他唯一的依靠。
    陸離低聲道,聲音在死寂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他率先躍下皮筏,足尖落在瑩白的骨質地麵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蘇彌和雷蒙連忙跟上,合力將昏迷的雷燼抬下皮筏。蘇彌的腳踩在那發光的骨頭上,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腳底直竄上來。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骨街表麵——光滑如鏡的骨麵上,清晰地映出她蒼白驚恐的臉,映出雷蒙緊張的神色,映出陸離破碎的道袍......唯獨沒有映出他們腳下本該存在的影子!
    仿佛光線照射在他們身上,卻無法在這詭異的骨頭上留下任何印記。一種被世界剝離的虛無感瞬間攫住了蘇彌。
    就在此時——
    踏、踏、踏......
    清脆而規律的腳步聲,從骨街左側一條幽深的岔道中傳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跳的間隙上。片刻,一隊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攔在了他們麵前。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為首者,是一位女子。
    她身量高挑,穿著一身剪裁極為合體的暗紫色皮甲,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皮甲上蝕刻著繁複的銀色狐形雲紋,在周圍幽藍、嫣紅、慘綠的燈光映照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九條蓬鬆柔順、毛色如同最上等銀緞的狐尾在她身後優雅地舒展開來,微微搖曳,散發著無形的威壓。她的麵容精致得近乎妖異,肌膚勝雪,一雙狹長的眸子是純粹的、毫無雜質的金色,瞳孔深處仿佛有熔金流淌,此刻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冷漠,掃過蘇彌三人,最後落在昏迷的雷燼和他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斷臂上。
    她身後,跟著四名同樣穿著製式皮甲、但樣式略簡的狐衛。他們麵容冷硬,眼神銳利如刀,腰間懸著造型奇特的彎刃,狐尾數量從三尾到五尾不等,氣息彪悍,無聲地散發著肅殺之氣。
    為首的九尾狐女紅唇輕啟,吐出的語言古老而晦澀,音調奇特,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如同吟唱。蘇彌和雷蒙完全聽不懂。
    陸離踏前半步,擋在蘇彌和雷蒙身前,微微頷首,同樣以那種古老晦澀的語言回應,語速平穩,不卑不亢。他的手指隱秘地指向雷燼手臂上那猙獰蔓延的紫黑紋路。
    九尾狐女——塗山月,那雙熔金般的眸子在雷燼的傷口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沒有任何波動,仿佛看到的隻是一件尋常物品。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陸離臉上,紅唇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聲音依舊悅耳,卻如同冰珠落玉盤,字字清晰,這次換成了蘇彌能聽懂的、帶著奇異口音的通用語:
    欲入青丘,先納。她的聲音在死寂的骨街上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則之力。金色的眼眸轉向蘇彌,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審視。汝等所求,非凡物。心頭血,價更高。市引,一段初見之喜她修長白皙的手指優雅地抬起,指向街道右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裏,一個半人高的水晶方碑靜靜矗立。碑體晶瑩剔透,內部純淨無瑕,在周圍詭異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離的光暈。碑頂平滑如鏡,散發著柔和的微光。
    觸碰碑頂,交付。塗山月的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付訖,方可入市,言交易。
    初見之喜?蘇彌愣了一下,心頭瞬間湧起荒謬和憤怒。一段喜悅的記憶?作為門票?這詭異的狐市,竟然把人的情感記憶當作貨幣?
    他娘的!雷燼即使在昏迷中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斷臂處的符文紅光猛地閃爍了一下,喉嚨裏擠出模糊的咒罵。雷蒙則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陸離沉默著,隻是對蘇彌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他的眼神深邃,傳遞著別無選擇的訊息。
    蘇彌看著塗山月那雙冰冷無情的金色眼眸,又看看水晶碑,最後目光落在雷燼灰敗痛苦的臉上。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甜膩的異香讓她有些眩暈。她抱著那沉重的手提箱,一步步走向那純淨的水晶方碑。每一步踏在冰冷的骨路上,都感覺離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更遠了一步。
    在塗山月和狐衛冷漠的注視下,在陸離沉靜的目光中,在雷蒙驚恐的呼吸聲裏,蘇彌緩緩抬起那隻沒有抱著箱子的手。她的指尖微微顫抖,懸停在那散發著柔和微光的碑頂上方。
    無數畫麵在腦海中飛掠——第一次解開複雜物理難題時,導師讚許的點頭和同學們羨慕的目光,那份純粹的、源自智慧突破的欣喜和自豪感清晰如昨。那是她作為研究生的驕傲基石之一。
    指尖落下,輕輕觸及那冰冷的碑頂。
    嗡!
    水晶方碑猛地一震!碑頂光芒大盛!
    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的吸力瞬間從接觸點傳來!蘇彌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強行扯開了一道縫隙!那段關於解開難題、獲得認可的初見之喜的記憶——那種瞬間的豁然開朗,那種被認可的溫暖,那種純粹的學術喜悅——如同被無形的吸管瘋狂抽取,硬生生從她的思維宮殿中剝離出來!
    呃啊!蘇彌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不是肉體的劇痛,而是靈魂被硬生生剜去一塊的空洞和冰冷!仿佛大腦深處某個溫暖的角落被瞬間凍結、粉碎、抽空!
    水晶碑內部,純淨的晶體中,一點微暖的粉色光暈開始凝聚。它像一顆小小的、跳動的星辰,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正是那份被抽離的初見之喜的具象!
    光芒持續了幾秒,然後緩緩黯淡、穩定下來。那顆微暖的粉色光點,如同被封存的標本,靜靜地懸浮在水晶碑的中心。
    碑頂的光芒也隨之熄滅,恢複平靜。
    冰冷的吸力消失。
    蘇彌猛地抽回手,踉蹌著後退一步,心髒狂跳,仿佛要掙脫胸腔的束縛。她急促地喘息著,試圖抓住腦海中關於那道物理難題的細節——公式、推導過程、導師的笑容......回應她的卻隻有一片茫然的空白和冰冷的標簽!那段記憶的核心情感——那份純粹的——被徹底挖走了,隻剩下空洞的知道發生過這件事的認知!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和虛弱感瞬間席卷了她。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手提箱緊貼著她的胸口,似乎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dos界麵右下角,那個冰冷的數字【4.18kg】,末尾的字,極其詭異地、難以察覺地向上跳動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4.19kg】
    冰冷的數字,無聲地嘲笑著她新支付的代價。
    塗山月熔金般的眸子掃過水晶碑中那點微暖的粉色光暈,紅唇微不可察地撇了撇,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這點,在她眼中,恐怕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市引已納。她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死寂,如同宣判,入市吧。記住青丘的規矩——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蘇彌懷中的手提箱,又掃過陸離和昏迷的雷燼,最後落回蘇彌蒼白失神的臉上。
    情感是唯一真實的貨幣,記憶是永不貶值的黃金。
    交易,或掠奪,皆由爾等。但後果......自負。
    她話音落下,不再看三人一眼。九條銀緞般的狐尾輕輕一擺,帶著一股凜冽的香風,轉身便走。四名冷硬的狐衛緊隨其後,腳步聲再次響起,清脆、規律,如同敲打在靈魂上的鼓點,迅速消失在骨街另一側幽深的岔道陰影中。
    隻留下蘇彌、陸離、雷蒙,以及昏迷的雷燼,站在冰冷死寂、燈火詭譎的瑩白骨街入口。
    繁華的燈火無聲流淌,扭曲的建築投下怪誕的陰影。甜膩的異香和詭異的絲竹聲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蘇彌抱著又沉重了一分的箱子,指尖殘留著水晶碑冰冷的觸感,腦海中那份被抽空的喜悅空洞冰冷。她抬頭望向骨街深處那懸浮的、燃燒著狐火的巨大狐首牌坊——萬憶皆允。
    前路,名為青丘的獵場,才剛剛開啟。而她,已經支付了第一筆。
    喜歡篡改山海經請大家收藏:()篡改山海經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