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薑墨瀕死與蘭芝汐的“意識營救”
字數:11216 加入書籤
刺耳的、代表心跳驟停的監護儀警報聲,如同冰冷的錐子,狠狠刺入蘭芷汐剛從意識混沌中掙紮出來的感知。她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鋼針在顱內攪動,那是意識層麵遭受劇烈衝擊的後遺症。眼前景象模糊搖晃,耳中嗡鳴不止。
但她強迫自己,用盡全身力氣,抬起了仿佛灌鉛般沉重的眼皮。
視線首先聚焦在旁邊的監護儀屏幕上。那條代表著薑墨生命跡象的綠色波形,已經變成了一條殘酷的、筆直的紅線,伴隨著持續不斷的尖銳警報。屏幕上,心率、血壓、血氧飽和度等數字,都在急速下跌或歸於零。
他的胸膛,沒有了起伏。
而她自己,正半趴伏在冰冷的地麵上,應該是剛才意識被震回現實時,從椅子上摔下來的。
沒有時間恐懼,沒有時間崩潰。多年嚴格訓練塑造的應急本能和醫生的天職,在這一刻壓倒了所有個人的眩暈與不適。
“來人!急救!3號特殊幹預病房!心跳驟停!”蘭芷汐用嘶啞但盡全力放大的聲音朝著門外呼喊,同時手腳並用,幾乎是撲到了薑墨的躺椅邊。
她以標準得近乎本能的動作,快速檢查薑墨的頸動脈——沒有搏動。俯身貼近他的口鼻——沒有呼吸。瞳孔?她用手指撐開他的眼皮,左眼深處,那片星空般的銀藍光澤已徹底黯淡,隻剩下空洞的、失焦的黑暗。
臨床死亡。
這個詞像冰水澆遍全身,但蘭芷汐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她立刻將薑墨放平在躺椅上(躺椅本身可調節為近似平麵),扯開他胸前的衣物,雙手交疊,掌根置於胸骨中下段,開始進行標準的心肺複蘇。每一次用盡全力的按壓,都伴隨著她牙關緊咬的悶哼和額角迸出的冷汗。她自身的狀態也極差,意識衝擊的後遺症讓她眼前陣陣發黑,但她靠著驚人的意誌力維持著按壓的頻率和深度。
“腎上腺素1毫克準備!除顫器!快!”她頭也不回地朝衝進病房的醫護人員喊道,聲音因為用力按壓而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值班醫生和護士看清情況,立刻行動起來。腎上腺素被迅速抽取,除顫器被推到床邊,電極板塗抹導電凝膠。
“繼續按壓!不要停!”醫生一邊準備除顫,一邊下令。蘭芷汐如同精密的機器,持續著標準的心外按壓。
“充電200焦耳!所有人離開!”醫生喝道。
蘭芷汐鬆開手,後退半步,目光死死盯著薑墨蒼白的胸膛。
砰!
薑墨的身體在電擊下猛地彈起,又落下。監護儀上的直線,沒有絲毫變化。
“繼續按壓!腎上腺素靜推!”
蘭芷汐立刻再次上前,接替護士繼續按壓。她能感覺到薑墨胸骨的硬度,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髒狂跳的聲音。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長的絕望。
為什麽常規急救無效?他的心跳停止,根本不是單純的心源性或呼吸性原因!是意識層麵的劇烈衝突和消耗,直接“擊穿”了生理維持的底線!就像一台超頻過載到燒毀核心芯片的電腦,隻靠外部電擊和藥物刺激主板,怎麽可能重啟?!
必須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那個意識空間的漩渦,那個被薑墨最後冒險引爆的“能源核心”……爆炸之後呢?是徹底消散了,還是變成了更致命的東西,持續侵蝕著他殘存的意識?薑墨的意識現在是徹底潰散了,還是被困在某個更深的、連信號都無法傳出的“廢墟”裏?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進行著機械按壓的大腦中,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鬼火,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冰冷地灼燒著她的理智。
那台物理上已經炸毀的腦波設備……它的能量,它的連接,真的徹底消失了嗎?不,它隻是物理載體損壞了。那股被故障脈衝激活、又被薑墨內部引爆的狂暴意識能量,很可能並未完全消散在虛無中。它可能以某種更彌散、更危險的方式,依然盤踞在吳建國和薑墨的意識殘渣周圍,甚至可能通過之前強行建立的、未完全閉合的“通道”,像慢性毒藥一樣持續滲透、破壞。
而此刻,薑墨瀕臨徹底意識消散的軀體,可能正是這股無序能量最佳的“棲息地”或“吞噬目標”。
要想救他,可能真的需要再次連接那個“地獄”,去清理最後的殘渣,或者……找到他可能存在的、最後一點意識火種,並將其“引導”回來。
但怎麽連接?設備毀了。常規手段無效。
蘭芷汐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台冒著黑煙、外殼炸裂的報廢設備上。內部電路板裸露,幾個主要的信號輸出接口扭曲變形,但……或許,還有最原始、最直接的“連接”方式。
她想起自己衝入意識漩渦前,並聯接入吳建國監測線路的個人神經反饋頭環。頭環還在她頭上,雖然也有過載損傷的跡象,但基本功能或許還在。而吳建國……他的意識雖然陷入深度昏迷,但之前作為“通道”的生理基礎(腦波活動)依然存在,盡管極其微弱。
能否……利用吳建國這個相對“穩定”(昏迷也是一種穩定)的“中轉站”和“殘留通道”,通過自己的頭環,將自己的意識作為“探針”和“淨化器”,再次強行闖入那片意識廢墟?去尋找薑墨,或者清理最後的能量汙染?
這比上一次更加瘋狂,更加沒有把握。上一次至少還有薑墨在裏麵呼應。這一次,目標可能已經不存在。而且,她自己的意識也受了創傷,再次深入,很可能有去無回。
“充電300焦耳!再次除顫!”醫生的命令傳來。
砰!
薑墨的身體再次彈起。監護儀上的直線,依舊頑固地筆直。
蘭芷汐感覺自己的心髒也隨著那聲除顫的悶響,狠狠一沉。按壓還在繼續,但她知道,留給常規搶救的時間窗口正在飛速關閉。
救,可能兩個人(甚至加上吳建國三個人)都陷進去。
不救,薑墨必死無疑。
她想起他毫不猶豫衝入混沌的背影,想起他在漩渦中心那微弱卻固執閃爍的光點,想起他最後那孤注一擲的“引爆”。
他從未放棄過任何拯救他人的可能,哪怕代價是自己。
那麽她呢?
按壓的間隙,蘭芷汐的目光掃過薑墨毫無生氣的臉,掃過那炸毀的設備,最後落在自己手腕上,一個不起眼的、類似運動手環的裝置——那是她離開“神諭基金會”時,帶出的為數不多的個人物品之一,一個經過高度改裝、具有一定意識波動監測和微量反饋功能的原型機,平時隻用作基礎生物數據記錄。
也許……可以試試。用最原始、最危險的方式,強行搭建一座通往意識地獄的獨木橋。
“醫生!”蘭芷汐停下按壓,她的聲音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種冰冷的決絕,“給我兩分鍾。換一種方法嚐試。如果不行,你們繼續全力搶救。”
醫生驚愕地看著她:“蘭醫生,你……”
“他是特殊顧問,情況特殊!常規方法無效,我需要嚐試非常規幹預!這是命令,也是請求!所有後果,我承擔!”蘭芷汐的語氣不容置疑,同時,她已經快速摘下了自己頭上略有損傷的神經反饋頭環,又蹲下身,從那台報廢設備扭曲的接口處,徒手扯下了幾根連著貼片的、還算完好的導線。
她的動作迅速而精準,完全不像一個剛從意識衝擊中恢複、且正在進行高強度心肺複蘇的人。她將導線裸露的金屬端,利用工具快速處理,然後——在醫生和護士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將其一端貼附在自己頭環的特定輸入點上,另一端,則分別貼在了自己兩側的太陽穴,以及頸後靠近腦幹的位置!
她在用自己作為“信號中轉和放大器”!利用吳建國昏迷中殘留的、作為原始“通道”的微弱腦波活動作為“引信”,通過自己受損的頭環進行初步調製,再直接以自身的神經係統和意識作為“載體”和“發射器”,去強行感應和連接那片可能存在的意識廢墟!
這簡直是在對自己的大腦進行未經許可的、**險的直接電刺激和意識幹涉!
“蘭醫生!你這是在做什麽?太危險了!”醫生試圖阻止。
“別碰我!給我兩分鍾!”蘭芷汐低喝一聲,已經閉上眼睛。她無視了太陽穴和頸後傳來的微弱麻刺感和不適,將全部精神集中起來。
她不再試圖“跟隨”或“分析”。這一次,她的目標更加直接,也更加虛無——她要將自己的意識,像雷達波一樣,“主動掃描”和“呼喚”那片由爆炸形成的意識空間,尤其是……呼喚那個可能存在於某個碎片中的“薑墨”的印記。
她回想著薑墨意識波動的獨特頻率,回想著“瞑瞳”能量帶給她的那種溫暖而奇異的感受,回想著兩人在漩渦邊緣那次短暫而清晰的意識交流……
將所有這些記憶和感知,混合著她自身堅定的“要找到他”、“要帶他回來”的強烈意願,化作一道雖然微弱(因為她不敢動用太強力量以免徹底傷及自身大腦)、卻極其凝聚和執著的意識搜尋波,沿著那由導線、頭環、吳建國微弱腦波和她自身神經係統共同構成的、簡陋而危險的“通道”,向著意識維度的混沌與黑暗,小心翼翼地、卻又義無反顧地“發射”出去……
現實世界,病房內。醫護人員緊張地看著蘭芷汐,看著她太陽穴和頸後貼著的簡陋導線,看著她緊閉雙眼、眉頭緊鎖、額頭迅速滲出冷汗的模樣。除顫器已經準備就緒,腎上腺素也備好了第二支,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而在那常人無法觸及的領域,蘭芷汐凝聚的“意識搜尋波”,如同投入深海的微光,穿透現實與意識的隔膜,向著那片由爆炸、混亂和殘餘惡意構成的、正在緩緩沉澱或消散的意識“廢墟”漫溯而去……
等待她的,是無盡虛無的黑暗,是狂暴未息的殘渣,還是……那一絲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回應?
黑暗。粘稠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與聲的黑暗。
蘭芷汐的“意識搜尋波”如同墜入瀝青海的螢火蟲,光芒被迅速吞噬,方向感在絕對的虛無中迷失。沒有混沌風暴,沒有破碎景象,隻有一片死寂的、仿佛連“存在”這個概念都要抹去的空曠與黑暗。
這是爆炸後的“廢墟”?還是意識徹底消散後的“虛無”?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她的意識核心。她努力維持著搜尋波的凝聚,反複“呼喚”著薑墨獨特的頻率,但回應她的隻有無邊的寂靜和自身意識力快速消耗帶來的虛弱感。
難道……真的晚了嗎?他的意識已經在爆炸中徹底湮滅,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不,不可能。以她對薑墨意誌力的了解,即便在最絕望的境地,那個家夥也一定會留下點什麽。就像程序崩潰後殘留的日誌文件,或者恒星死亡後坍縮成的致密核心。
她的“搜尋波”必須改變策略。不再是漫無目的地呼喚,而是要像探地雷達一樣,去“掃描”這片虛無之下可能存在的、異常微弱的“結構”或“密度”差異。
她將“搜尋波”從廣域的呼喚,收斂為極其精細的“探針”模式,放緩速度,如同盲人用指尖觸摸地麵,一寸寸地“感知”著周圍絕對黑暗的“質地”。
時間在現實與意識的雙重層麵流逝。每一秒,都伴隨著薑墨生理指標持續為零的絕望,和她自身意識力與體力瀕臨枯竭的警報。
就在蘭芷汐感覺自己的意識也開始被這片虛無同化、即將渙散的臨界點——
她的“探針”,觸碰到了某種……“東西”。
不是實體,也不是能量,更像是一種極其微弱的、非自然的“有序排列”的痕跡,在絕對的無序與黑暗中,如同沙灘上的一串腳印。
痕跡非常淡,斷斷續續,幾乎難以察覺。但它殘留著一種熟悉的“氣息”——那是“瞑瞳”能量與某種冰冷、破碎的指令結構激烈對抗後,殘留的、仿佛餘燼般的波動。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極其頑強、不肯散去的“自我”執念。
“找到了……路徑!”蘭芷汐精神一振,強壓下狂喜和更深的憂慮(留下這種“痕跡”,說明當時的對抗慘烈到何種程度),立刻將全部“探針”集中,沿著那斷斷續續的痕跡,向黑暗的更深處“追蹤”而去。
痕跡引著她向下,向著這片意識空間更底層、更“沉重”的區域滑去。黑暗逐漸有了“重量”,仿佛在深入海底。那種絕對的虛無感減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滯的、充滿“殘渣”的感覺。隱約能看到一些極其暗淡的、不斷崩解又重組的色塊,聽到一些支離破碎的、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痛苦回響。
這裏是爆炸後的“沉降區”。狂暴的能量釋放後,較“重”的意識殘片和未完全消散的惡意結構,在這裏緩慢沉澱、互相汙染、逐漸消亡。
痕跡在這裏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但也更加……危險。蘭芷汐看到,痕跡的周圍,開始出現一縷縷如同黑色荊棘般的、緩慢蠕動的能量絲線。它們散發著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惡意,正試圖纏繞、消化掉這條由頑強意誌留下的“路徑”。而痕跡的盡頭,隱沒在一片由更多黑色荊棘和破碎的、暗淡的湛藍色光點(星之瞳碎片徹底崩解後的殘渣)交織成的、緩慢旋轉的“殘渣渦流”深處。
薑墨最後的意識火種,很可能就被困在那片“殘渣渦流”的核心,正在被這些最後的、頑固的負麵殘留物緩慢侵蝕、同化!
不能再等了!
蘭芷汐沒有冒然衝進去。她的意識狀態同樣不佳,強行突破這些黑色荊棘的包圍,很可能自己也陷進去。
她需要創造一個“缺口”,一個能讓裏麵的“火種”感應到外界、或者能讓自己安全接觸到核心的“通道”。
現實中的身體傳來更加強烈的警報——體力透支,腦力過載的刺痛。但她無視了這些。她將自身意識中相對最穩定、最“純淨”的那部分力量(源於她長期精神訓練和“清心玉佩”的些許守護),提取出來,不再用作搜尋,而是將其塑造成一個極其微小、但異常堅固和明亮的“意識信標”。
這個信標不包含複雜信息,隻傳遞兩個最核心的意念:“我在這裏”和“向我靠攏”。
然後,她瞄準“殘渣渦流”邊緣黑色荊棘相對稀疏的一處,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這顆“信標”如同投石索擲出的石子,精準地投射了進去!
信標穿透了外圍緩慢蠕動的荊棘,沒入了暗淡的渦流之中。
一秒,兩秒……
就在蘭芷汐幾乎要絕望的時候——
渦流的核心深處,那一片最濃密的黑暗與破碎湛藍光點混雜的區域,陡然亮起了一絲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銀藍色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黯淡,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但它確確實實地亮了起來,並且,艱難地、一下一下地,閃爍著與蘭芷汐投出的“信標”完全同步的頻率!
他還在!他真的還在!而且,他接收到了信號,並做出了回應!
“薑墨!”蘭芷汐的意識幾乎要歡呼起來,但她立刻壓製住情緒,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與那微弱光芒的“同步”上。她能感覺到,那光芒傳來的不僅僅是“存在”的信號,更是一種極度虛弱的“渴求”——對“秩序”、“穩定”和“牽引”的渴求。他就像沉在深海底的一顆即將熄滅的燈泡,需要一根繩子將他拉上去,還需要穩定的電流讓他重新發光。
繩子,她有——就是這條由她意識維持的、連接現實的脆弱通道。穩定的電流……則需要清理掉纏繞他的、那些最後的有毒“殘渣”。
蘭芷汐迅速判斷形勢。以薑墨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自行掙脫那些黑色荊棘和破碎光點的侵蝕。必須從外部輔助淨化。
她再次調動所剩無幾的意識力量,但這次不再是投射實體,而是“編織”一種特殊的“頻率”。這種頻率源於她的專業領域——深層潛意識安撫與情緒疏導。她將自己的意識波動,調整到一種能夠溫和瓦解負麵情緒連接、安撫混亂意識碎片的特殊狀態,然後,將這種“安撫頻率”如同漣漪般,順著與薑墨光芒同步的連接,持續不斷地、輕柔地“輸送”進那片“殘渣渦流”,尤其是薑墨光芒所在的區域。
這不是強力的攻擊,而是如同用溫水慢慢融化堅冰,用和風細雨衝刷汙垢。
效果起初微乎其微。那些黑色荊棘和破碎光點異常頑固。但蘭芷汐沒有氣餒,持續地、穩定地輸出著這種“安撫頻率”。她相信,這些殘渣畢竟是無根之木,失去了持續的能量供給(爆炸核心已毀),隻要給予正確的“幹預”,它們最終會消散。
時間再次變得煎熬。每一秒的持續輸出,都是對她自身意識的巨大消耗。現實世界中,她的身體開始輕微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太陽穴和頸後的導線接觸點甚至出現了輕微的紅腫。
但她堅持著。
終於,變化出現了。
距離薑墨銀藍光芒最近的一小簇黑色荊棘,其蠕動的速度明顯減慢,顏色也開始變得淡薄。一絲微弱的、代表“痛苦”和“恐懼”的情緒雜質,從荊棘中剝離出來,在蘭芷汐的“安撫頻率”下,如同遇到陽光的朝露,緩緩蒸發、消散。緊接著,幾粒暗淡的湛藍色光點,也仿佛失去了粘性,從薑墨的光芒邊緣脫落,飄散開去,最終熄滅在渦流中。
有效!
薑墨的銀藍光芒似乎也感受到了壓力減輕,閃爍的幅度變得稍微有力了一點。
蘭芷汐精神大振,更加專注地維持著“安撫頻率”的輸出,並嚐試著,將一絲“牽引”的意念,也混合進去,輕輕地“拉”著那點銀藍光芒,試圖將它從殘渣渦流的核心,緩緩地、一點點地向外“拔”出來。
這是一個精細到極致的過程,如同用頭發絲從瀝青裏提取一顆珍珠。快了,可能扯斷連接;慢了,可能前功盡棄。
銀藍光芒在“安撫”和“牽引”的雙重作用下,開始極其緩慢地移動。每移動一絲,都伴隨著周圍殘渣不甘的“纏繞”和“阻滯”。但蘭芷汐的“安撫頻率”如同潤滑劑和溶解劑,持續削弱著這些阻力。
一點,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在現實世界可能隻是幾十秒,但在意識層麵卻如同幾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那點微弱的銀藍光芒,在蘭芷汐不惜代價的持續努力下,徹底脫離了最濃密的“殘渣渦流”核心區域,來到了相對稀疏的邊緣!
而就在它脫離核心的瞬間,似乎觸動了某種平衡。
整個緩慢旋轉的“殘渣渦流”,連同周圍粘稠的黑暗,突然劇烈地波動起來!仿佛失去了最後的“重心”或“目標”,開始加速崩解、消散!那些黑色荊棘迅速幹枯斷裂,破碎光點成片熄滅。這片意識“沉降區”正在迎來徹底的、終結性的消亡!
“就是現在!抓住我!回去!”蘭芷汐用盡最後的力量,向那點銀藍光芒發出最強的一道“牽引”指令,同時,她開始沿著自己來時的那條脆弱“通道”,全力將自身的意識向現實世界“回收”!
銀藍光芒似乎也明白了處境,它不再閃爍,而是凝聚成最穩定的一點,緊緊“依附”在蘭芷汐意識回歸的軌跡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一前一後,兩道微弱的光點,沿著那條由意誌、導線、頭環和吳建國微弱腦波共同構成的、搖搖欲墜的“通道”,逆著正在崩塌的意識廢墟,向著上方那片代表著現實與生命的“光亮”,奮力衝去!
身後,是無盡黑暗與殘渣的最終湮滅。
身前,是生死未卜的歸途。
現實病房。
“兩分鍾到了!準備再次除顫!”醫生的聲音帶著焦急和無奈。
就在護士準備按下除顫器充電按鈕的瞬間——
“咳咳——!!!”
一聲劇烈而痛苦的咳嗽,猛地從躺椅上的薑墨口中爆發出來!
緊接著,監護儀上那根筆直的紅線,陡然跳動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雖然微弱、紊亂,但確確實實是心電活動的波形!血壓、血氧的數值也開始從零向上艱難爬升!
“心跳恢複了!自主呼吸出現!”護士驚呼。
幾乎同時,一直閉目僵立的蘭芷汐,身體猛地一晃,向後軟倒。旁邊的醫護人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臉色慘白如紙,呼吸急促,意識模糊,但嘴角卻似乎掛著一絲極淡的、如釋重負的弧度。
她太陽穴和頸後的導線被慌忙取下,皮膚上留下了清晰的紅印和輕微灼傷。
薑墨的咳嗽持續了幾聲,然後轉為艱難而深長的吸氣。他的眼皮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掀開了一條縫隙。左眼深處,那片星空般的銀藍光澤,黯淡到幾乎看不見,但確實重新亮起了一絲微弱的、穩定的光。
他的目光茫然地移動了幾下,最終,落在了被醫護人員扶著、虛弱不堪的蘭芷汐身上。
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卻隻發出幾個含糊的音節。
但蘭芷汐看懂了。
他在說:“……謝了……搭檔。”
病房裏,警報聲已經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醫護人員快速檢查、用藥、穩定兩人生命體征的忙碌聲響。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嶄新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入病房,照亮了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焦糊味,也照亮了兩個剛剛從意識地獄邊緣攜手爬回、疲憊到極點的靈魂。
失控的裝置引發的災難,終於,在他們的聯手突破下,被強行終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