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信任的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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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療養院的日子安靜得近乎單調,卻也給了薑墨寶貴的恢複時間。轉眼三天過去,在精心的護理、蘭芷汐調配的營養方案以及他自身頑強的生命力作用下,那股掏空般的虛弱感終於如潮水般退去,雖然距離“滿血複活”還有差距,但至少日常活動已無大礙,大腦也不再時刻發出過載警報。
    更重要的是,左眼“瞑瞳”的恢複。那種溫熱的酸脹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內斂、沉靜的暖流,在眼底深處緩緩流轉,如同經過風暴洗禮後,洋流歸於平穩深邃。薑墨能感覺到,它的“功率”似乎比之前更加穩定可控,對自身意識能量的消耗也優化了一些——這或許是在極限壓力下被迫“升級”的副作用,也可能是他自身意誌與能力結合更緊密的體現。
    這天傍晚,夕陽將山巒鍍上一層金邊,晚風帶來草木的清新氣息。薑墨被允許在醫護陪同下,在療養院封閉的露天平台上進行短時間活動。他披著外套,坐在藤椅上,看著遠處起伏的山線,難得地放空大腦。
    蘭芷汐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上麵放著兩杯清茶和一小碟點心。她換下了白大褂,穿著一身淺灰色的休閑針織衫和長褲,長發鬆鬆挽起,比起連日來的緊繃,多了幾分居家的隨意感。
    “感覺如何?監護儀數據顯示你的核心生命體征和腦波活動已經基本恢複到正常基線水平,當然,‘特殊項目’除外。”她在另一張藤椅上坐下,將一杯茶推到他麵前。
    “‘硬件’自檢通過,跑分低了點,但運行穩定。”薑墨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帶著清香,“‘特殊驅動’也加載正常,沒再報錯。就是……”他頓了頓,看向蘭芷汐,“‘防火牆’和‘殺毒軟件’的代碼,是不是該碰一下了?”
    他指的是三天前關於“對接口協議”的約定。
    蘭芷汐輕輕吹了吹茶沫,點了點頭:“嗯,是時候了。這裏環境相對安全,也沒有監聽設備。”她抬眸看他,“你準備好了嗎?如果覺得還有哪裏不舒服,可以再等等。”
    “早晚的事。”薑墨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這是他準備認真討論時的姿態,“先說這瞑瞳‘功能列表’和‘已知bug’吧,就像產品說明書。”
    他的開場白依舊帶著技術比喻,但神情認真。
    “我這‘瞑瞳’,是羽夢科技的“產品”。來源……”薑墨猶豫了一瞬,故意隱瞞為了20萬學費甘願做實驗品的事,“爺爺是更像是一種……‘遺傳代碼’,加上後期某種‘定向激活’的結果。原理我不完全清楚,老爺子嘴嚴,隻說了‘守住本心’的警告。”
    蘭芷汐專注地聽著,沒有打斷,隻是眼神示意他繼續。
    “基礎功能你大概見過一些。”薑墨掰著手指頭數,“‘靈視’,看能量和‘非標準存在’;‘通靈’,跟它們簡單溝通;‘入夢’,主動或被動進入他人夢境空間;‘夢境編織’,在夢裏有限度地改變環境或引導情緒——這個消耗大,控製精度要求高。”
    他頓了頓,補充道:“‘身體賦能’,短時間內強化神經反應和肌肉力量,配合點家傳的粗淺拳腳,能應付一般情況,但時間長了‘散熱’跟不上,而且對‘硬件’負擔重,之前昏迷那次就是超負荷了。”
    “‘意識屏障’,”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算是被動防禦,能擋一下精神衝擊或者意識探測,強度嘛……看對方‘信號強度’和我自己的‘電量’。上次擋那個實習生的後門程序還行,但麵對‘采集站’核心那種級別的,就有點不夠看了。”
    最後,他想了想,還是說道:“還有一個不太穩定的,‘意識印記’。可以讀取表層記憶碎片或者強烈的情感印記,但風險高,容易‘沾上’對方的負麵情緒,自己也容易迷失。對目標意識傷害也未知,所以用得少。”
    他基本概括了目前展現過的能力,隱去了“神遊”和更高級的“共振”、“同調”等尚未解鎖或摸索的階段。
    蘭芷汐將這些信息快速在腦中歸類,與她之前的觀察和推測基本吻合。她最關心的是限製和風險。
    “‘電量’和‘散熱’,具體指什麽?是純粹的精神疲勞,還是有生理上的實質消耗甚至損傷?”她問得很專業。
    “都有。”薑墨坦白,“用多了,會頭暈、乏力、注意力不集中,就像連續熬了幾個大夜。過度使用,就像上次,會導致意識透支,生理指標崩潰,心髒都可能罷工。‘瞑瞳’本身……用我爺爺的話說,是用‘神’的,傷‘神’就是傷根本。”
    蘭芷汐記下了這一點。“‘守住本心’的警告,具體指什麽?是能力本身有侵蝕性或誘導性,還是在使用過程中容易產生心理偏差?”
    這個問題切中了要害。薑墨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都有點。‘看’得太多黑暗和痛苦的東西,容易影響自己的情緒和認知。能力本身……有時候會‘渴望’被使用,去‘看’更深、更‘刺激’的東西,有點像……癮?需要很強的自製力去控製那種‘探索欲’。我爺爺就是怕我被力量帶著走,忘了為什麽用它。”
    蘭芷汐若有所思。這與她對某些意識強化現象的認知有相似之處。力量會改變心智,這是普遍規律。
    “那麽,關於被‘ping’之後的異樣感,以及可能存在的、對同類信號的預警能力,你有更多感受或測試想法嗎?”她將話題拉回現實威脅。
    薑墨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了一下左眼的狀態。“那種被‘冰針捅鎖眼’的感覺已經沒了。但現在,如果靜下心來,仔細去‘聽’……嗯,不是用耳朵,是用‘瞑瞳’去感知周圍的‘背景噪音’,好像……確實能分辨出一點點不同的‘質地’。”
    他嚐試描述那種抽象的感覺:“普通的城市意識底噪,像一大鍋煮沸的粥,什麽都有,混在一起。而那天晚上的脈衝,還有之前在老吳、實習生身上感覺到的那些湛藍色能量……它們的‘味道’更‘冷’,更‘硬’,更‘有規律’,像鐵珠子掉在瓷磚上的聲音,雖然混在粥裏,但仔細聽,能覺出不一樣。”
    他睜開眼,看向蘭芷汐:“也許,可以試著訓練這種‘分辨力’。就像訓練耳朵聽不同頻率的聲音。如果能提前分辨出‘敵意信號’或‘探測信號’,哪怕微弱,也是個預警。”
    “很好的方向。”蘭芷汐肯定道,“我們可以設計一些安全的訓練方案,用我設備模擬的、或者……在嚴格控製下,用從現場收集的、已經惰性化的極微量殘留能量作為‘樣本信號’,幫你建立更清晰的特征識別模型。”
    這提議很大膽,但也極具建設性。薑墨點頭同意。
    “現在,輪到我了。”蘭芷汐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雙手交握放在膝上,姿態依舊優雅,但眼神中多了一絲回憶的悠遠和坦誠的銳利。
    “我過去所在的‘組織’,你或許可以理解為一個……專注於意識科學與應用研究的非公開機構。它的背景很複雜,資金和技術來源多元,研究方向包括但不限於:潛意識引導、集體無意識幹涉、意識能量化、以及……意識與物質的深層關聯。”
    她的用詞謹慎而專業,但薑墨聽出了其中的分量。這絕不是普通的心理學研究所或腦科學實驗室。
    “我在那裏接受訓練,也參與了一些前沿項目。我的專長是微觀情緒解碼、潛意識結構分析和非侵入式意識幹預——也就是你看到的催眠引導和神經反饋技術的‘高級版本’。”蘭芷汐緩緩說道,“那個組織追求的是對‘意識’這一終極疆域的‘理解’和‘掌控’。他們的理念是,如果意識可以被解析、量化、編程,那麽許多人類的問題——疾病、衝突、低效——都可以從根源上解決。”
    她的語氣平靜,但薑墨能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聽起來……很宏大。”薑墨評論道。
    “是的,宏大,但也危險。”蘭芷汐直視著他,“當‘掌控’的欲望壓倒了對個體意誌的尊重,當‘效率’和‘結果’淩駕於倫理和人性之上,研究就會滑向深淵。我看到了這種趨勢。他們將受試者視為‘數據源’和‘實驗體’,將複雜而珍貴的人類情感與思維,簡化為可以操作、可以優化的‘參數’。甚至……開始探討意識剝離、轉移和‘集體意識融合’的可能性。”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更低了些:“那讓我想起了某些古老的、被視為禁忌的傳說,也讓我感到……恐懼。我無法認同那種將人‘非人化’的未來圖景。所以,我選擇了離開。帶著一些知識,一些設備,和一個……需要時刻隱藏的身份。”
    她終於透露了自己“叛逃者”的過去,以及她隨身攜帶的那些“小玩意兒”的來源。
    “你離開後,他們沒找你麻煩?”薑墨問。
    “有試探,有追蹤,但被我躲開了。我抹去了大部分痕跡,他們也未必願意為一個‘理念不合’的前成員大動幹戈,暴露自身。”蘭芷汐說,“但我一直很小心。直到……‘神骸計劃’的蛛絲馬跡開始浮現。它的某些技術路徑,那種冰冷、掠奪性的意識利用方式,讓我想起了那個組織裏最激進派係的論調。雖然細節不同,規模似乎更大,但內核裏的某種‘傲慢’和‘非人性’,如出一轍。”
    她看向薑墨:“這就是為什麽我會對羽夢科技,對‘神骸計劃’如此關注和警惕。不僅僅是因為案件。也因為,這像是我過去所抗拒的那種未來的、一個更龐大、更危險的版本。而你,薑墨,你的能力,你使用能力的方式……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一種或許能與之抗衡,或者至少,能保護更多人不被那種未來吞噬的可能性。”
    她的話語坦誠而直接,將她為何選擇幫助薑墨、為何甘冒風險與他並肩的原因,清晰地攤開。
    薑墨靜靜地聽著。夕陽的餘暉落在蘭芷汐的臉上,給她的輪廓鍍上柔和的暖色,但她的眼神卻清澈而堅定,帶著經曆過黑暗、選擇過光明的人才有的那種複雜光芒。
    他明白了。她不僅是戰友,某種程度上,也是“同道”。都在對抗某種將人類意識物化、工具化的冰冷浪潮,隻是出發點不同。
    “所以,”薑墨開口,聲音平穩,“我們現在算是……‘開源反壟斷聯盟’的初創成員?目標是阻止那個想把所有人‘雲端化’、搞‘意識壟斷’的‘神骸操作係統’?”
    比喻依舊古怪,但精準地概括了現狀和共同目標。
    蘭芷汐的嘴角終於揚起一個清淺的、真實的弧度。“可以這麽理解。”她點了點頭,隨即正色道,“基於我們各自的情況和共同目標,我提議,建立正式的合作與互助關係。具體包括:情報共享、技術互助(在你的能力允許和自願前提下)、危機共擔,以及在麵對‘神骸計劃’及其相關威脅時,共同行動。”
    “沒問題。”薑墨答應得很幹脆,“不過‘技術互助’得悠著點,我的‘驅動’兼容性可能不太好,別把你設備搞炸了。”
    “我會注意劑量和方式。”蘭芷汐說著,從頸間解下一條細細的銀鏈,鏈子上墜著一枚小巧的、溫潤的白色玉佩,雕琢著簡單的雲紋。“這個給你。”
    薑墨一愣:“這是?”
    “清心玉佩。我離開時帶出來的,材質特殊,長期佩戴有一定穩定心神、輔助集中注意力、並微弱幹擾低級別意識探測的效果。”蘭芷汐將玉佩放在桌上,“對你現在的情況可能有點幫助,至少能讓你在嚐試感知‘背景噪音’時,少受些雜念幹擾。也算是我這邊……提供的第一個‘技術支持’和‘同盟信物’。”
    薑墨看著那枚在夕陽下泛著柔和光澤的玉佩,又看向蘭芷汐。這份禮物不貴重,但意義非凡。它代表著信任、共享資源,以及將彼此安危聯係在一起的承諾。
    他沒有矯情,伸手拿起了玉佩。觸手溫潤,果然帶著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微妙氣息。
    “謝了。”他將玉佩握在手心,“那我這邊……暫時好像沒啥能當‘信物’的。要不,給你開放一下我‘個人服務器’的部分‘日誌’訪問權限?當然,得等‘管理員’我狀態再好點。”
    蘭芷汐失笑,搖了搖頭:“不必。你的信任和剛才的坦誠,就是最好的‘信物’。”
    她站起身,看向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明天開始,我們製定具體的恢複訓練和信號識別訓練計劃。另外,趙隊那邊排查早期實驗應該快有初步反饋了,我們需要準備好分析新線索。”
    薑墨也站起來,將玉佩小心收好。“明白。‘聯盟’第一次作戰會議,隨時待命。”
    兩人相視一笑,盡管前方依然迷霧重重、危機暗藏,但此刻,一座堅實的信任之橋已然架起,連接起兩個孤獨對抗黑暗的靈魂。
    夕陽徹底沉入山後,療養院的燈光次第亮起。新的篇章,在同盟締結的靜謐傍晚,悄然翻開。
    回到室內,溫暖的燈光取代了暮色。茶幾上,那枚清心玉佩靜靜躺著,在光線下流轉著潤澤的光暈。薑墨和蘭芷汐相對而坐,氣氛比在平台上時更加放鬆,但談論的話題卻更加具體和深入。
    “關於訓練計劃,”蘭芷汐拿出平板,調出一份初步的方案,“考慮到你還在恢複期,第一階段以安全保守為主。主要內容是兩個方麵:基礎恢複訓練和信號識別訓練。”
    她將屏幕轉向薑墨:“基礎恢複訓練,我會結合神經反饋和特定的呼吸冥想引導,幫助你穩定意識核心,優化能量流轉效率,目標是在不觸發‘瞑瞳’主動功能的前提下,強化你自身的‘精神耐力’和‘恢複速度’。這部分每天進行一到兩次,每次不超過三十分鍾。”
    薑墨看著那些專業的波形圖和說明,點了點頭。這聽起來像是給“硬件”做保養和優化。
    “信號識別訓練,”蘭芷汐切換頁麵,“會稍微複雜一些。我需要先在你的‘瞑瞳’處於最穩定狀態下,記錄你感知‘城市意識底噪’的基線數據。然後,在高度受控的環境中,我會用我的設備,極其微量地釋放經過處理的信號樣本——包括從吳建國潛意識殘留中提取的惰性能量特征,以及我根據羽夢科技公開信號特征模擬的幾種‘仿製信號’。”
    她強調:“劑量會非常非常小,頻率和強度都經過嚴格計算,確保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實際影響,隻作為‘聽覺訓練’中不同音高的‘標準音’。你需要做的,是集中注意力,用‘瞑瞳’的被動感知去分辨這些微弱信號與背景噪音的區別,並嚐試描述和記憶它們的‘質感’差異。”
    “就像學品酒,先記住不同酒的基本香氣特征。”薑墨理解了這個方法,“不過,‘品’的是意識信號。這主意不錯,至少比等著挨‘真ping’強。”
    “訓練過程中,我會全程監測你的生理數據和意識波動,一旦出現任何不適或異常,立刻中止。”蘭芷汐補充道,“這個訓練的目的,是建立你的‘早期預警雷達’。如果能提前零點幾秒識別出危險信號,無論是嚐試屏蔽、規避還是準備應對,都至關重要。”
    “沒問題。”薑墨答應得很爽快,“‘防火牆’的規則庫,確實需要定期更新‘病毒特征碼’。”
    “接下來是情報共享的機製。”蘭芷汐收起平板,神情更加鄭重,“鑒於我們麵對的敵人技術手段特殊,可能存在意識層麵的監聽或信息截取,傳統的通訊方式未必安全。”
    她拿出兩個小巧的、看起來像是普通電子手環的設備。“這是我改裝的加密通訊器。基於骨傳導和局部皮膚電信號,可以實現短距離(百米內)的無聲加密通訊。通訊內容會被加密成隨機生物電信號模式,隻有配對設備能解碼。理論上,能防禦大部分常規電子監聽和低級別的意識波動探測。”
    她將一個遞給薑墨:“更遠距離或複雜情況下的信息傳遞,我們需要設計一套密語和緊急聯絡暗號,基於公開信息或日常對話進行偽裝。這方麵,我們可以慢慢完善。”
    薑墨接過手環,入手輕巧,外觀普通,但做工精細。“考慮得挺周全。‘聯盟’的‘內部通訊協議’1.0版。”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蘭芷汐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直視薑墨,“關於危機應對和共同行動的原則。我們需要明確幾點。”
    “第一,優先級:在非極端情況下,自身安全和隱蔽性優先於情報獲取。避免不必要的冒險和正麵衝突,尤其是當對方可能動用我們尚未了解的‘清道夫’級別力量時。”
    “第二,決策機製:一般情況下,各自判斷,及時同步。涉及重大行動或可能引發嚴重後果的決定,需要兩人協商一致。特殊情況下來不及協商,以現場人員的判斷為準,另一方無條件支持後續補救或撤離。”
    “第三,底線:不牽連無辜,不主動製造大規模恐慌,不越過我們共同認可的道德和法律邊界——即使是為了對抗‘神骸’。”蘭芷汐說這句話時,語氣格外堅定,“我們對抗的是將人工具化的冰冷計劃,如果我們自己在這個過程中也變得不擇手段,那我們就輸了本質。”
    薑墨靜靜地聽著,眼神認真。蘭芷汐提出的這些原則,嚴謹、周密,且守住了一條清晰的底線。這讓他對這個新成立的“同盟”更有信心。
    “我同意。”他簡潔地回應,“‘開源’精神也包括不作惡。不過……”他話鋒微轉,“如果對方已經越過了底線,威脅到很多人的安全,我們也不能隻是被動防禦吧?”
    “當然。”蘭芷汐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正當防衛和阻止犯罪是另一回事。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主動采用和他們一樣無視個體意誌、犧牲無辜者的手段。我們的力量,應該用來保護,而不是變成另一種形式的掠奪。”
    這個補充讓薑墨徹底放心了。他伸出手:“那麽,正式確認一下?‘反神骸開源聯盟’,薑墨。”
    蘭芷汐看著他的手,又抬眼看他,終於也伸出手,與他輕輕一握:“蘭芷汐。”
    她的手微涼,但握力堅定。簡單的儀式,卻仿佛有某種沉甸甸的東西在這一握中確立。
    鬆開手後,氣氛再次輕鬆了一些。薑墨拿起那枚清心玉佩,在手中把玩。“這玉佩……除了穩定心神,還有別的‘功能’嗎?比如,能不能當個‘護身符’,擋一下意識攻擊?”
    “輔助功能為主。”蘭芷汐解釋道,“它的材料對某些特定頻率的意識能量有輕微的散射和幹擾作用,或許能降低被低強度探測鎖定的概率,或者削弱一些微弱精神影響的滲透。但對於主動的、強烈的意識攻擊,作用有限。更多是幫助你保持自我意識的清晰和穩定,尤其是在你使用能力或感到壓力時。”
    “明白了,算是個‘+1精神抗性’的小裝備。”薑墨笑了笑,將玉佩小心地戴在脖子上,貼身放好。溫潤的觸感傳來,果然有種讓人心神寧靜的微妙效果。
    就在這時,蘭芷汐的通訊器輕微震動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趙誌剛發來的加密消息。
    “趙隊那邊有進展了。”她將消息內容簡要轉述,“初步排查發現,羽夢科技在八到十年前,確實有過一個代號‘深潛者’的早期探索性項目組,研究方向是‘環境意識場共鳴與低頻情感能量采集可行性’。項目負責人是一個叫陳禹的博士,五年前因‘理念分歧’離開羽夢,之後行蹤不明。項目組的大部分非核心資料在陳禹離開後‘因管理不善遺失’,但技術組找到了幾張模糊的當年外場測試申請單複印件,其中一張的備注欄,提到了‘城南廢棄娛樂設施,地脈擾動點,適宜長期低功耗監測’。”
    “星光遊樂園。”薑墨立刻反應過來。
    “很可能。”蘭芷汐點頭,“趙隊已經安排人手秘密尋找這個陳禹博士的下落。另外,他們在羽夢科技早期合作過的一家小型醫療器械公司殘存檔案裏,發現了一批定製生物電極和信號放大器的采購記錄,采購方是‘深潛者’項目組,部分設備的序列號殘碼,與我們在遊樂園發現的芯片殘骸有可追溯的關聯。”
    線索正在一點點串聯起來。
    “看來這個‘深潛者’項目,就是‘神骸計劃’早期的一塊重要試驗田。”薑墨思索著,“老吳是意外卷入的‘實驗副作用’,而後來成熟的‘采集站’,則是基於早期數據和技術積累的‘產業化升級’。”
    “陳禹博士是關鍵。”蘭芷汐說,“如果他是因為‘理念分歧’離開,那麽他可能知道更多內情,甚至可能對後來‘神骸計劃’的發展持反對態度。找到他,或許能得到更多關於羽夢科技早期實驗倫理問題、技術漏洞,甚至‘神骸計劃’雛形的信息。”
    “希望趙隊能找到他,而且他還願意開口。”薑墨說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說陳禹是五年前離開的。而‘神骸計劃’開始加速,羽夢科技明顯轉向更激進的意識研究,大概也是這幾年的事。他的離開,會不會不僅僅是‘理念分歧’,而是察覺到了危險的轉向,所以抽身?”
    “很有可能。”蘭芷汐讚同,“如果是這樣,他可能比我們想象中更警惕,也更難找到。但無論如何,這是一條必須追查的線。”
    夜色漸深,療養院外萬籟俱寂,隻有山風偶爾掠過樹梢的沙沙聲。
    “不早了,你該休息了。”蘭芷汐看了眼時間,“訓練計劃明天下午開始,上午你可以再鞏固一下狀態。趙隊那邊有進一步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薑墨確實感到了疲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高強度信息交流和思考帶來的精神消耗。他點點頭:“好。你也早點休息,這幾天……辛苦你了。”
    這句感謝發自內心。沒有蘭芷汐的專業、果決和不顧一切的援手,他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具被標注為“實驗事故”的冰冷軀體。
    蘭芷汐微微一愣,隨即淡然一笑:“分內之事。現在,也是‘同盟’的義務了。”
    她收拾好東西,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再次回頭,看著薑墨將玉佩貼肉戴好,輕聲說:“做個好夢。希望……沒有‘不速之客’。”
    “但願。”薑墨回應。
    房門輕輕關上。房間裏隻剩下薑墨一人。他靠在床頭,手指輕輕摩挲著胸前的玉佩,溫潤的觸感持續傳來,讓他的心神格外安寧。
    能力來源的謎團,爺爺的警告,“神骸計劃”的陰影,還有今晚剛剛締結的、帶著沉重責任與希望的同盟……無數信息在腦海中盤旋,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帶來焦慮和混亂。
    一種奇異的踏實感,在心中悄然滋生。
    他不再是獨自麵對那片深邃的、充滿惡意的黑暗。身邊有了一道清澈而堅定的光芒,願意與他並肩而行,共同探尋出路。
    信任的橋梁已然架起,通往的前方依然迷霧重重,危機四伏。
    但至少,不再是孤身一人。
    薑墨閉上眼睛,在清心玉佩帶來的寧靜氣息中,緩緩沉入安穩的睡眠。
    今夜,星光遊樂園的噩夢應該已經遠離。而新的挑戰與征途,將在明天太陽升起時,繼續展開。
    (第4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