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稚嫩的獠牙,染血的聖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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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響徹雲霄。
鐵窟那扇由廢棄飛船裝甲板、生鏽鉚釘和帶刺鐵絲網拚湊而成的沉重大門,在第三次劇烈的撞擊中終於不堪重負。
厚重的金屬板向內轟然倒塌,激起漫天的紅塵,仿佛地獄的入口被強行撬開,露出了裏麵貪婪的獠牙。
伴隨著刺鼻的黑煙,未燃盡的劣質燃油味和令人作嘔的輻射口臭,“血手”部落的掠奪者們像是一股汙濁的泥石流,咆哮著衝了進來。
這些瘋子駕駛著改裝過的全地形車和重型摩托,車身上掛滿了受害者的頭骨、還在滴血的脊椎和剝下來的人皮旗幟。
引擎經過非法改裝,轟鳴聲像是一千隻饑餓的野獸在同時咆哮,震得人心髒停跳。
掠奪者們手中揮舞著鏽跡斑斑的砍刀、轟鳴的鏈鋸劍和噴吐著化學火焰的土製噴火器。
他們的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狂吼,那是被輻射徹底毀壞了腦葉,隻剩下殺戮本能的瘋子發出的死亡宣告。
“防禦!該死的!防禦!”
哈加爾長老嘶吼著,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
他手中的激光手槍不斷射擊,紅色的光束在塵土中劃出一道道死亡的軌跡。
滋!滋!
激光束打在那些經過基因變異、皮糙肉厚且注射了大量戰鬥興奮劑的掠奪者身上,隻能在他們灰綠色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個焦黑的傷疤。
疼痛沒有讓他們退縮,反而像是在火上澆油,更加激怒了這群野獸。
慘叫聲瞬間響徹了營地。
一個拿著鐵管長矛試圖抵抗的族人被一輛摩托車正麵撞飛,胸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整個人像破布娃娃一樣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廢鐵堆裏。
一個試圖保護孩子的母親被掠奪者抓住頭發拖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她的哭喊聲在鏈鋸的轟鳴中戛然而止。
火光衝天,黑煙滾滾。
這是屠殺。是廢土上最常見的弱肉強食戲碼。
科魯斯被逼到了角落。
他退無可退。
科魯斯的手裏死死攥著那根磨尖的鋼筋,指關節因為用力過猛而泛白。
他的後背抵著冰冷、粗糙的廢鐵牆壁,冷汗浸透了背後的衣衫。
在他身後,是那個剛剛降臨的嬰兒。
那個孩子沒有哭,也沒有躲。
嬰兒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赤裸的雙腳踩在肮髒的泥土上,卻不染纖塵。
那雙蔚藍色的眼睛透過漫天的塵土、飛濺的鮮血和燃燒的火焰,注視著眼前的地獄。
他的眼中沒有恐懼,沒有慌亂,隻有一種超越年齡、超越凡人理解的……冷漠。
那是神明俯瞰螻蟻互噬時的冷漠。
“別過來!雜種!”
科魯斯揮舞著鋼筋,試圖逼退眼前那個身高超過兩米五的變異掠奪者。
那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怪物的皮膚呈現出病態的灰綠色,上麵布滿了流膿的輻射瘡。
它的左臂變異成了一隻覆蓋著甲殼的蟹螯,右手裏提著一把焊接著齒輪的動力錘,錘頭上還沾著不知名的碎肉和腦漿。
“鮮肉……”
怪物盯著科魯斯,嘴角流下黃色的涎水,眼中閃爍著貪婪和虐殺的光芒。
它舉起動力錘,帶著呼嘯的風聲,像是一座山一樣砸了下來。
科魯斯絕望地舉起鋼筋格擋。
當!!!
巨大的力量直接震裂了科魯斯的虎口,鮮血迸射。
鋼筋脫手飛出,在空中彎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
科魯斯整個人被砸得跪倒在地,膝蓋狠狠磕在碎石上,粉碎性的劇痛鑽心。
完了。
科魯斯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等待著頭骨碎裂的聲音,等待著黑暗的吞噬。
但他沒有等到錘子落下。
他聽到了一聲輕響。
呼——
那是風的聲音。
輕柔、迅捷,卻帶著一種切割空氣的銳利。
緊接著,是一聲濕潤的、利刃切開肉體、骨骼分離的悶響。
噗嗤!
溫熱的液體噴了科魯斯一臉,帶著一股濃烈的鐵鏽味和腥臭。
科魯斯睜開眼。
瞳孔地震。
他看到了那個怪物。
那個剛才還不可一世、仿佛死神化身的掠奪者,此刻正僵硬地站在原地。
它那雙渾濁、充血的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胸口。
在那裏,一隻白嫩小巧,看起來毫無威脅的手,穿透了它厚重的變異皮甲,穿透了它堅韌的肌肉和胸骨,直接沒入了它的胸腔。
而在那隻手的主人,正是那個嬰兒。
嬰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怪物的麵前。
他背後的雙翼完全展開,潔白的羽毛在昏暗的火光下散發著微光,每一根羽管都像是由光芒鑄就,神聖而不可侵犯。
他懸浮在半空,雙腳離地三寸,仿佛不受重力的束縛,仿佛這汙穢的大地不配承載他的雙足。
嬰兒的小手在怪物的胸腔內輕輕一握。
啪。
一聲沉悶的爆裂聲。
怪物的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心髒被直接捏爆。
它那龐大的身軀像是一座崩塌的肉山,轟然倒下,激起一片塵土。
嬰兒抽出了手。
他的手上沾滿了黑紅色的汙血,那鮮豔的紅色與他白皙如玉的皮膚形成了刺目的對比。
但他並不顯得肮髒。
相反,那種血色讓他看起來更加妖冶,更加莊嚴,更加令人敬畏。
他轉過頭,看向科魯斯。
那雙藍色的眼睛裏,沒有殺戮後的快感,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隻有一種純粹的平靜。
就像是一個在花園裏摘下了一朵花的孩童,天真而殘忍。
“……神啊。”
科魯斯喃喃自語,渾身顫抖,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敬畏,他的靈魂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穿。
但這僅僅是開始。
周圍的掠奪者發現了這邊的異狀。他們咆哮著,放棄了原本的目標,像一群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朝著這個長翅膀的“小怪物”圍了過來。
“殺了他!那是變異種!那是稀有貨!”
一個騎著重型摩托車的掠奪者頭目大吼著,舉起手中的雙管獵槍,槍口噴出火舌。
砰!
子彈射出。
但嬰兒的身影消失了。
他不是瞬移,他是太快了。
快到超出了凡人視網膜的捕捉極限,隻留下一道白色的殘影,像是劃過黑夜的流星。
科魯斯隻看到一道白色的流光在人群中閃爍、折射。
唰!
那名摩托車手的腦袋飛了起來,臉上還帶著猙獰的笑容。
斷頸處的鮮血噴起三米高,無頭的屍體還在隨著摩托車向前衝,直到撞上廢墟。
哢嚓!
另一個揮舞鏈鋸的暴徒,手臂被硬生生折斷,斷骨刺穿了皮膚,慘叫聲還沒發出就被一隻小手掐斷在喉嚨裏。
那個嬰兒在殺戮。
但他殺戮的姿態是如此的優雅,如此的神聖。
他在人群中穿梭,白色的羽翼每一次拍打,都會帶起一陣旋風,將靠近的敵人掀翻。
他沒有武器,他的手,他的腳,甚至他翅膀上的羽管,都是最致命的利刃。
他不需要躲避。
因為沒有人能碰到他。
那些粗魯笨重的變異人,在他麵前就像是一群慢動作的木偶,隻能徒勞地揮舞著武器,砍向空氣。
鮮血染紅了他潔白的裹布,染紅了他那對神聖的羽翼。
鮮血順著羽毛滴落,在地板上繪出一幅猩紅的畫卷。
但他看起來並不髒。
相反,那種鮮紅的血色,讓他看起來更加莊嚴,更加令人敬畏。
十分鍾。
僅僅十分鍾。
那個衝進鐵窟的“血手”部落先鋒隊,五十名全副武裝、殺人如麻的變異掠奪者,全部倒下了。
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
營地裏安靜了。
死一般的寂靜。
原本還在哭喊、奔逃的族人們,此刻全都停下了動作。
他們呆呆地看著那個站在屍山血海中央的小小身影,仿佛看到了神跡,又仿佛看到了魔鬼。
那個嬰兒站在一輛翻倒的越野車上。
他渾身浴血,金色的卷發被血水黏在額頭上,像是一頂鮮血鑄就的王冠。
他微微喘息著,胸膛起伏,那對染血的羽翼像是一件紅色的披風,披在他的身後,遮蔽了身後的廢墟。
他環視四周。
目光所及之處,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那些剛才還凶神惡煞、此時還幸存的掠奪者,此刻剩下的隻有恐懼。
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們丟下武器,發動車子,發瘋一樣地逃向荒原深處,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被嚇破了膽。他們麵對過輻射蠍,麵對過死亡爪,但從未麵對過這種這種純粹的神聖死亡。
嬰兒沒有追。
他收攏了翅膀,轉過身,看向那些被他救下的族人。
看向那個手裏還拿著激光槍,渾身僵硬、麵色慘白的長老哈加爾。
嬰兒邁開腳步,向哈加爾走去。
每走一步,赤裸的腳掌踩在血水裏,發出粘稠的聲響。
啪嗒。
啪嗒。
這聲音像是死神的倒計時。
人群自動分開,沒有人敢阻攔,甚至沒有人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走到了哈加爾麵前。
這個曾經想要處死他的老人,這個鐵腕統治了部落三十年的獨裁者,此刻已經癱軟在地。
手中的權杖掉在了一邊,渾身顫抖,像是一片風中的枯葉。
嬰兒伸出了那隻沾滿鮮血的小手。
哈加爾顫抖著,本能地想要後縮,想要躲避那隻剛剛捏爆了心髒的手。
但那隻手並沒有傷害他。
那隻手輕輕地、溫柔地放在了哈加爾滿是皺紋和老人斑的額頭上。
一股帶著淡淡鐵鏽味的熱流,順著那隻手湧入了老人的身體。
哈加爾感覺自己那顆因為恐懼而狂跳的心髒,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那股熱流撫平了他的恐懼,驅散了他的寒冷,甚至讓他那被輻射侵蝕多年的關節都感到了一絲輕鬆。
嬰兒張開嘴。
他發出了降臨這個世界以來的第一個音節。
那不是哭聲,也不是語言。
那是一個簡單、純粹、卻又充滿了力量的音節,像是古老的咒語,又像是新世界的宣言。
“……家。”
哈加爾愣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浴血的“怪物”,看著那雙清澈見底、倒映著他蒼老麵容的眼睛,看著那對染血的翅膀。
老淚縱橫。
他顫巍巍地爬起來,雙膝跪地,額頭重重地磕在染血的泥土裏。
“家……”
哈加爾的聲音沙啞而虔誠,像是信徒在向神明祈禱,又像是迷途的羔羊找到了牧人。
“是的……這裏是您的家。”
“您是我們的主。”
“您是……巴爾的天使。”
隨著長老的跪拜,整個鐵窟部落,無論男女老少,全部跪了下來。
他們向著那個小小的染血身影,獻上了他們最卑微、也最狂熱的忠誠。
在這片被輻射和死亡統治的廢土上。
一個新的神明,誕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