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廢土上的少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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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VE主線:尋回聖吉列斯】
    【時間回溯:聖吉列斯降臨後第三年】
    【地點:巴爾次星“純血”部落聯盟營地(原鐵窟)】
    【視點人物:科魯斯】
    巴爾的黃昏總是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壯麗感。
    暗紅色的太陽垂死在地平線上,它像是一隻即將爆裂的巨大眼球,冷漠地注視著這片充滿輻射與死亡的荒原。
    狂風卷著含鉛的沙礫,像無數把細小的銼刀,瘋狂地敲打著科魯斯那件早已磨損不堪的防輻射鬥篷,發出劈啪的脆響。
    科魯斯老了。
    僅僅三年時間,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脊背也佝僂了下去,仿佛被這顆星球沉重的重力壓垮了。
    在這片廢土上,每一口呼吸都是在透支生命,每一滴水都是在與死神進行昂貴的交易。
    但他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卻燃燒著以前從未有過的光芒。
    那是希望。
    是狂熱。
    是對某種神聖事物的絕對信賴。
    科魯斯站在沙丘的頂端,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握著那根用了半輩子的鋼筋長矛,他的目光死死鎖住了下方的峽穀。
    那裏,正在進行一場殊死的狩獵。
    “小心!它發狂了!拉住繩子!”
    峽穀下方傳來了一聲驚呼,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懼。
    一頭體長超過八米的“輻射巨蠍”從沙地裏鑽了出來。
    這頭怪獸渾身覆蓋著紫黑色的幾丁質甲殼,堅硬如鐵,在夕陽下反射著油膩的光澤。
    它那兩隻巨大的螯鉗能輕易剪斷鋼鐵,尾部的毒針滴落著足以腐蝕岩石的酸液,地麵上冒起了一陣陣青煙。
    圍獵它的,是十幾名部落裏最強壯的戰士。
    這些戰士穿著拚湊起來的鐵皮護甲,手裏拿著簡陋的土製炸彈和轟鳴的鏈鋸刀,試圖用高強度的纖維繩索困住這頭巨獸。
    但力量懸殊太大了。
    巨蠍狂暴地甩動尾巴,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
    一名戰士直接被那根粗壯的蠍尾抽飛,他在空中就噴出了一口鮮血,胸骨盡碎的聲音清晰可聞。
    包圍圈瞬間被撕開了一個缺口,像是一道潰爛的傷口。
    “該死……”
    科魯斯握緊了手中的長矛,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正準備滑下沙丘去幫忙,盡管他心裏清楚,自己這把老骨頭可能連巨蠍的一擊都擋不住。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影子,像是一朵從懸崖上墜落的雲,無聲無息地掠過了他的頭頂。
    那是翅膀。
    一對翼展超過四米,強有力的潔白無瑕羽翼。
    每一根羽毛都在夕陽下閃爍著金色的微光,神聖而不可侵犯。
    “是他……”
    科魯斯停下了腳步。他眼中的擔憂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那個身影在空中折轉,利用氣流做了一個完美的俯衝。
    他看起來隻有人類少年的模樣,大概十二三歲。
    但他那完美的肌肉線條、那頭流淌著金光的長發,以及那張俊美得讓日月失色的臉龐,都昭示著他非人的身份。
    他是聖吉列斯。
    他沒有拿武器。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武器能比他的身體更致命。
    他赤手空拳,從天而降。
    轟!
    少年直接落在了巨蠍的背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這頭數噸重的怪物猛地一沉,腹部重重地磕在岩石上,甲殼發出一聲脆響。
    巨蠍發出了刺耳的嘶鳴,那根致命的尾刺如閃電般刺向背上的敵人,毒針尖端閃爍著致命的寒光。
    聖吉列斯沒有躲。
    他隻是微微側身,動作輕盈得像是在跳舞。那根足以洞穿坦克的毒針擦著他的臉頰劃過,切斷了一縷金發。
    下一秒,他伸出了手。
    那隻白皙、修長、仿佛是為了彈奏豎琴而生的手,一把抓住了巨蠍那粗壯的尾巴根部。
    “斷。”
    少年輕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響徹峽穀。
    那根堅硬如鐵的蠍尾,竟然被他徒手硬生生地折斷了!
    綠色的毒血噴湧而出,濺在少年那潔白的翅膀上,像是在雪地上潑灑的油漆,觸目驚心。
    巨蠍痛得瘋狂掙紮,兩隻巨螯向後揮舞,試圖夾碎這個騎在它背上的惡魔。
    但聖吉列斯已經跳了起來。他借助翅膀的升力,在空中完成了一個優雅的後空翻,穩穩地落在了巨蠍的頭部前方。
    他看著那頭因痛苦而瘋狂的怪獸,那雙蔚藍色的眼睛裏,沒有殺戮的快感。
    隻有悲憫。
    那是對生命的尊重,也是對死亡的賜予。
    “安息吧。”
    他低聲說道。
    然後,他揮出了一拳。
    這一拳樸實無華,卻快得在空氣中打出了一圈白色的激波,音爆聲震耳欲聾。
    砰!
    巨蠍的腦袋,連同它那厚重的甲殼,像是一個被高壓壓碎的容器,瞬間炸裂。
    漿液四濺。
    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揚起漫天的紅塵。
    峽穀裏一片死寂。
    那些幸存的戰士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看著那個站在屍體旁、渾身浴血卻依舊聖潔如初的少年。
    “天使……”
    “是天使……”
    他們紛紛丟下武器,跪倒在滾燙的沙地上,向著少年頂禮膜拜,如同朝拜神跡。
    科魯斯站在沙丘上,看著這一幕。
    他應該感到高興。
    他的“兒子”,他的主,再次拯救了部落。
    但他卻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細節。
    一個隻有他這個養父才能注意到的,令人心悸的細節。
    在聖吉列斯擊殺巨蠍的那一瞬間,在那鮮血噴濺到少年臉上的那一刻。
    少年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的鼻翼在抽動,像是在貪婪地嗅著空氣中那股濃烈的血腥味。
    他那雙原本清澈見底的藍色眼眸中,有一瞬間,閃過了一抹……猩紅。
    那不是悲憫。
    那是饑餓。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古老而狂暴的饑餓。
    但那抹猩紅轉瞬即逝。
    聖吉列斯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壓抑著體內的某種野獸。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種神性的平靜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他轉過身,對著那些跪拜的族人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起來吧,我的族人。”
    他的聲音如同春風拂過廢土,撫平了所有的恐懼。
    “帶上獵物,我們回家。”
    ……
    【鐵窟部落聖吉列斯的帳篷】
    夜深了。
    輻射風暴在帳篷外呼嘯,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沙礫打在帳篷上,沙沙作響。
    帳篷內,一盞昏暗的油燈搖曳著,投下斑駁的影子。
    聖吉列斯坐在獸皮毯上,赤裸著上身。他那完美的肌肉線條在燈光下流淌著金色的光澤。
    科魯斯正拿著一塊沾了水的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少年翅膀上幹涸的血跡。
    “疼嗎?”科魯斯問,聲音有些顫抖。
    “不疼。”聖吉列斯搖了搖頭。
    他的身體在發光,那些細小的擦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今天……謝謝你。”科魯斯低聲說道,“如果不是你,老哈克他們就回不來了。”
    聖吉列斯沒有說話。他看著油燈的火苗,眼神有些飄忽,仿佛穿透了火焰,看到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怖。
    “科魯斯。”
    少年突然開口了。
    “我是什麽?”
    科魯斯的手停住了,破布懸在半空。
    “你是我們的主,是巴爾的天使。”他回答道,這是部落裏所有人的共識,也是他們的信仰。
    “不。”
    聖吉列斯轉過頭,那雙藍色的眼睛直視著科魯斯,目光銳利得讓人不敢直視。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那修長的手指,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今天,當那頭怪物的血濺到我嘴裏的時候……”
    少年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顫抖,一絲恐懼,那是對自己本能的恐懼。
    “我感覺到了……甜味。”
    “我想喝它。我想撕開它的喉嚨,喝光它所有的血。那種渴望……比呼吸還要強烈。”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不是天使。”
    “我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
    科魯斯的心髒猛地收縮,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
    他想起了三年前,他在隕石坑裏撿到這個孩子時的情景。
    那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了這個孩子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危險氣息。
    那是這片廢土的詛咒嗎?
    還是……他本身就攜帶的某種黑暗?
    科魯斯放下了手中的布。
    他伸出那雙粗糙、布滿老繭的大手,緊緊握住了少年冰冷的手。
    “聽著,孩子。”
    科魯斯看著聖吉列斯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道,聲音沙啞而堅定。
    “在這片廢土上,每個人心裏都住著一頭野獸。為了生存,我們吃過腐肉,殺過同類,喝過髒水。我們每個人都是罪人。”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沒有讓那頭野獸跑出來。”
    “你忍住了。你選擇了保護我們,而不是吞噬我們。”
    “這就足夠了。”
    科魯斯指了指帳篷外,那裏是沉睡的部落,是數千個依賴他生存的靈魂。
    “對於那些人來說,你是不是野獸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聖吉列斯沉默了許久。
    他反握住科魯斯的手,感受著那粗糙掌心傳來的溫度。那是一種凡人的溫度,脆弱,卻真實。
    那種源自血脈深處的躁動和饑渴,在那一刻,似乎被這股凡人的溫暖給壓了下去。
    “希望……”
    他低聲重複著這個詞,仿佛在咀嚼它的重量。
    他站起身,走到了帳篷的入口,掀開了簾子。
    外麵是無盡的黑暗和肆虐的風暴。
    但在那黑暗的盡頭,在遙遠的東方,有一絲微弱的亮光正在升起。
    那是黎明。
    “我會給他們希望。”
    聖吉列斯看著那縷光,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背後的羽翼微微張開,散發出柔和的金光,照亮了黑暗的帳篷。
    “如果我的體內真的住著一頭野獸。”
    “那我就用我的意誌,給它套上枷鎖。”
    “直到……”
    他頓了頓,似乎預感到了什麽,目光投向了遙遠的星空。
    “直到那個能真正拯救我的人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