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雲渡血光驚變,斷魂崖失憶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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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通的酒坊窖池剛砌到第三層,紙坊的水力碾子也已初見雛形,他特意讓人在碾盤上刻了“通泰”二字——這是要把葉飛羽的恩情,刻進通泰商行的根基裏。
    “葉兄,這批耐火黏土要是能順利運到,蒸餾器的內膽就能燒了。”他站在桃花溪畔,看著工匠們調試陶窯,語氣裏滿是期待,“等您從江陵回來,咱們第一壇‘玉泉春’正好出窖,到時候請林大家一起來嚐鮮。”
    葉飛羽正低頭檢查一張竹漿紙的纖維密度,聞言抬頭笑了笑:“江陵之行還早,先把眼前的事辦妥。這趟押送黏土和銅料,我跟你去一趟。野雲渡那一帶不太平,我去能安心些。”
    他說的是實話。這批銅料要做蒸餾器的冷凝管,耐火黏土是燒製甑鍋的關鍵,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他總覺得最近袁州城裏有些不對勁——好幾次在街頭,都感覺到有人在暗中打量他,那目光帶著探究,甚至還有幾分…敵意。
    啟程前一日,葉飛羽去了趟聽竹苑。
    林湘玉正在臨摹一幅《竹石圖》,筆尖的墨在宣紙上暈開,像極了她此刻的心境。見葉飛羽進來,她放下筆,侍女奉上的雨前龍井還冒著熱氣。
    “聽說你要親自押送貨物?”她語氣平淡,目光卻落在他袖口——那裏沾著些陶土,是檢查窖池時蹭上的。
    “嗯,野雲渡近來不太平。”葉飛羽接過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孫通的護衛雖勇,卻少了些應變。我去盯著,放心。”
    林湘玉的眉梢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野雲渡的山匪,上個月剛被官府清剿過,怎麽又冒出來了?”
    “怕是有人借山匪的名頭,想做些見不得人的事。”葉飛羽淺啜一口茶,目光銳利如鷹,“我那蒸餾器的圖紙,前些日子差點被人從賬房偷走——孫通的人抓了個活口,審出來是城西‘醉仙樓’派來的。”
    醉仙樓背後是知府小舅子,這是袁州公開的秘密。林湘玉的眸色沉了沉:“這些人膽子倒大。”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遞了過來,“這裏麵是‘清心丹’,能解迷煙瘴氣,你帶上。野雲渡地勢複雜,凡事多留個心眼。”
    錦囊是素色錦緞做的,上麵繡著幾簇蘭草,針腳細密,顯然是親手繡的。葉飛羽接過時,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指尖,微涼的觸感像電流般竄過,讓他心頭微顫。
    “多謝林大家。”他將錦囊揣進懷裏,離心髒最近的地方,“等我回來,把《石頭記》的‘葬花吟’講給你聽。”
    林湘玉執筆的手頓了頓,墨滴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她沒抬頭,隻低低“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像怕被風吹散。
    誰也沒想到,這句“等我回來”,竟成了懸在空中的未了語。
    一、野雲渡殺機暗藏
    三日後,通泰商行的車隊駛出袁州西門。
    十二輛馬車,前三輛裝著耐火黏土,後五輛載著銅料,剩下的是護衛們的幹糧和水。孫通穿了件短打,腰間別著匕首,臉色凝重如鐵。葉飛羽依舊是青衫,隻是腰間多了柄軟劍,背上的行囊裏,除了換洗的衣物,還有幾張改良過的弩箭圖紙——這是他以防萬一準備的。
    “葉兄,過了野雲渡,再走三十裏就是官窯,到了那兒就安全了。”孫通勒住馬韁,指著前方兩山夾峙的隘口,“就是這野雲渡,看著瘮人。”
    葉飛羽抬頭望去,隻見兩側山壁陡峭,林木茂密,官道狹窄得隻能容兩車並行,風穿過隘口時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像是有無數雙眼睛藏在暗處窺視。
    “讓護衛們把盾牌豎起來,弓箭上弦,保持警惕。”他沉聲道,“告訴後麵的人,聽到哨聲立刻結陣,別亂衝。”
    車隊剛進入隘口中段,異變陡生!
    “咻——”一聲尖銳的呼哨劃破寂靜,緊接著,兩側山林裏射出密集的箭雨,如同飛蝗般覆蓋下來!
    “敵襲!結陣!”孫通大吼一聲,翻身從馬背上躍下,躲到車後。護衛們訓練有素,迅速舉起盾牌,將馬車圍成一個圓陣,“叮叮當當”的箭簇撞擊聲瞬間響徹山穀。
    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箭雨剛歇,數百名黑衣蒙麵的馬匪便從林中衝出,個個手持鋼刀,馬術精湛,衝鋒時如同黑色的洪流,直撲車陣!為首的是個刀疤臉,眼神凶狠如狼,手中揮舞著一柄鬼頭刀,吼道:“把銅料留下!饒你們不死!”
    孫通的心髒沉了下去——這些人不是普通山匪。普通山匪隻會搶金銀,不會盯著不值錢的銅料和黏土;普通山匪的馬術刀法,也絕沒有這般淩厲。
    “保護銅料!”他嘶吼著拔出匕首,準備衝出去拚殺。
    “別動!”葉飛羽一把拉住他,目光掃過衝在最前麵的馬匪,“他們的目標是銅料,不是我們的命。先看看情況。”
    話音未落,馬匪已衝到車陣前。盾牌手奮力抵擋,卻被戰馬的衝擊力撞得連連後退,陣型眼看就要潰散。刀疤臉獰笑著揮刀砍倒一名護衛,鬼頭刀上的血珠濺在地上,瞬間被塵土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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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兄,再不動手就晚了!”孫通急得眼睛發紅。
    葉飛羽深吸一口氣,從行囊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鐵管——這是他用銅料試製的連發弩,一次能裝五支短箭。他貓腰躲在車後,瞄準衝在最前麵的三名馬匪,手指扣動扳機。
    “咻!咻!咻!”
    三聲輕響幾乎連成一片,三支短箭如同毒蛇出洞,精準地釘在三名馬匪的咽喉上。他們連慘叫都沒發出,便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馬匪們一愣,衝鋒的勢頭頓時滯了滯。刀疤臉猛地轉頭,凶狠的目光鎖定了葉飛羽藏身的馬車:“有硬手!給我弄死他!”
    七八十名馬匪立刻調轉馬頭,揮刀撲了過來。
    葉飛羽棄了連弩,反手拔出軟劍。青衫一閃,他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腳下踩著“淩波微步”的變式,在馬腿間靈活穿梭。軟劍帶起一道清冷的弧線,看似輕飄飄的,卻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刀鋒,然後精準地刺入馬匪的軟肋。
    “噗嗤!”一名馬匪慘叫著墜馬。
    “鐺!”另一名馬匪的鋼刀被軟劍纏住,手腕一麻,兵器脫手,緊接著心口便多了個血洞。
    眨眼間,衝上來的馬匪已倒下二十幾個。葉飛羽的青衫上濺了幾點血,卻更襯得他眼神冰冷如霜。
    刀疤臉看得又驚又怒:“這小子的功夫路數不對!用弩箭!”
    幾支弩箭破空而來,帶著呼嘯的風聲。葉飛羽腳尖在馬車上一點,身形陡然拔高,險之又險地避開弩箭,同時從懷中摸出兩顆黑黝黝的鐵球——這是他用火藥和鐵砂做的簡易震天雷,引線早已點燃。
    “去!”
    鐵球在空中劃過兩道弧線,準確地落在馬匪群中。
    “轟!轟!”
    兩聲巨響炸開,火光衝天,濃煙彌漫。馬匪們被震得人仰馬翻,受驚的戰馬嘶鳴著亂衝亂撞,陣型瞬間大亂。
    “孫兄!帶銅料走!從西側山林突圍!”葉飛羽的聲音穿透煙霧,清晰地傳到孫通耳中,“我攔住他們!”
    孫通眼眶一熱,知道這是唯一的生機。他咬著牙吼道:“葉兄保重!我在袁州等你!”說罷,帶著護衛們劈開一條血路,護著載有銅料和黏土的馬車,向著西側山林衝去。
    刀疤臉見狀怒吼:“想跑?!”他調轉馬頭就要去追,卻被葉飛羽攔住。
    “你的對手是我。”葉飛羽橫劍而立,青衫染血,眼神卻亮得驚人,像暗夜中燃燒的寒星。
    西側山林陡峭難行,馬車根本無法馳騁。孫通等人棄了馬車,隻帶著最關鍵的銅料內膽和黏土樣品,鑽進密林深處。
    身後的喊殺聲漸漸遠去,孫通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葉飛羽一個人,要麵對數百名凶悍的馬匪,還有那個刀法狠辣的刀疤臉,他武功再厲害也難敵狼群。他的心像被什麽東西揪緊了,疼得厲害。
    而此時的野雲渡官道上,葉飛羽正陷入苦戰。
    震天雷的威力雖大,卻隻傷了幾十來個馬匪。剩下的人被激起了凶性,瘋了似的圍攻過來。葉飛羽,他已經殺死快兩百個馬匪,卻也漸漸感到吃力——他的左肩中了一刀,血順著手臂流進劍柄,握劍的手都有些發滑。
    斷魂崖的罡風卷著血腥氣,吹得葉飛羽的青衫獵獵作響。他拄著軟劍半跪在地,左肩的傷口深可見骨,血順著手臂淌進劍柄,滑膩的觸感讓他幾乎握不住劍。眼前的馬匪屍體已經堆成了小山,斷肢、殘刃、凝固的血痂與崖邊的碎石混在一起,踩上去咯吱作響。
    “這小子……到底是人是鬼?”幸存的馬匪握著刀的手在抖,沒人敢再上前。他們原本有幾百人,是土匪當中最凶悍的一股勢力,連官府的正規軍都敢硬碰,此刻卻被一個青衫書生殺了一小半,把他們殺得膽寒。
    葉飛羽緩緩抬起頭,汗水混著血水流進眼眶,視線一片模糊,卻透著駭人的猩紅。他從懷裏摸出最後一個震天雷,這玩意兒的引線被血浸濕了大半,他用牙齒咬掉引線外層的油紙,露出裏麵幹燥的藥芯。
    “不想死的……就滾。”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
    刀疤臉捂著被刺穿的肩胛,眼中的凶狠早已變成了恐懼和瘋狂。他知道,今天要麽殺了這個青衫人,要麽被他殺絕——對方根本沒打算留活口。
    “他沒力氣了!”刀疤臉嘶吼著給自己壯膽,“兄弟們一起上!殺了他,回去領賞!”
    剩下的三百多個馬匪被“賞錢”兩個字勾出最後一絲凶性,嗷嗷叫著舉刀衝上來。他們的陣型散亂,腳步踉蹌,顯然也到了極限,但看著葉飛羽搖搖欲墜的樣子,終究還是敢賭一把。
    葉飛羽猛地將震天雷砸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同時借力翻滾,躲開最先劈來的三刀。
    “轟!”
    震天雷在人群中炸開,火光裹挾著鐵砂橫掃而出,五六個馬匪瞬間被掀飛,慘叫著墜下崖去。濃煙中,葉飛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竄出,軟劍帶起一道血線,精準地抹開兩個馬匪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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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血柱噴了他一臉,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反手一劍刺穿第三個馬匪的心髒。
    但馬匪太多了。
    一把鋼刀從側麵劈來,他躲閃不及,左臂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骨頭都露了出來。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卻也激起了更深的凶性。他棄了軟劍,猛地抓住對方持刀的手腕,用盡全力一擰!
    “哢嚓!”骨頭碎裂的脆響在混亂中格外清晰。馬匪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葉飛羽奪過他的鋼刀,反手插進他的胸膛,同時抬腳踹開身後撲來的人。
    他現在用的是馬匪的刀,沉重、鈍澀,卻帶著一股嗜血的戾氣。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狼,不再講究招式,隻憑本能揮刀、劈砍、捅刺。每一次揮刀都帶著風聲,每一次落下都濺起血花。
    一個馬匪抱住他的腰,想把他拖下崖。葉飛羽低頭,用牙齒狠狠咬在對方的頸動脈上!溫熱的血湧進他嘴裏,帶著鐵鏽般的腥氣。馬匪慘叫著鬆開手,他順勢一刀劈下,將對方的頭顱砍得滾落在地。
    崖邊的石頭被血浸透,變得濕滑無比。他腳下一滑,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腰撞上一塊凸起的岩石,疼得他差點背過氣去。三個馬匪趁機撲上來,刀刀都往他要害招呼。
    他猛地矮身,鋼刀貼著地麵橫掃,將三人的腿筋盡數割斷。馬匪們慘叫著倒地,他拖著傷腿走過去,一刀一個,幹淨利落。
    刀疤臉看著這地獄般的場景,終於徹底崩潰了。他轉身就跑,連手下的死活都顧不上了。
    “想跑?”葉飛羽的聲音像來自九幽。他撿起地上的一支斷箭,用盡最後力氣擲了出去。
    斷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釘進刀疤臉的後心。刀疤臉踉蹌幾步,一頭栽倒在崖邊,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剩下的馬匪看到如殺神一樣神勇凶煞的葉飛羽,竟然沒有人敢衝過來,盡管他們占據絕對的人數優勢。
    他看著遠處環圍著著自己的數百馬匪,滿地的屍體,看著崖下翻滾的雲霧,忽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咳出一大口血,染紅了胸前的青衫。
    罡風卷起他染血的衣袂,像一麵殘破的旗幟。他抬頭望向天空,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腦海中閃過林湘玉遞來錦囊時的側臉,閃過孫通焦急的呼喊,最後定格的,是《石頭記》裏黛玉葬花的句子。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他喃喃念著,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向後倒去。
    這一次,沒有人再扶他。
    他墜入了斷魂崖的深淵,像一片被風吹落的、染血的葉子。崖邊的血跡被罡風漸漸吹幹,隻留下一地破碎的屍體和一把孤零零的鋼刀,在風中微微顫動。
    沒有人看到,在葉飛羽墜崖的瞬間,一塊被馬蹄鬆動的巨石也隨之崩塌,帶著他向著更深的黑暗墜去。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腦海中閃過的,是林湘玉低頭臨摹《竹石圖》的側臉,是她遞來錦囊時微涼的指尖,還有那句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葬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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