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點了點頭，表示知曉。她能感覺到，此地的法則，確實與外界不同，多了一種腐朽而混亂的意味。
    又往前行了數十裏，一片連綿的黑色營帳，突兀地出現在灰白色的地平線上。
    營帳用不知名的獸皮搭建，上麵用暗紅色的染料，描繪著一團升騰的黑色火焰圖騰。營帳外，一隊隊身穿黑色鎧甲的修士正在巡邏，他們身上的魔氣帶著一股灼熱與暴戾，與此地的環境格格不入。
    黑炎宗。
    他們到了。
    顧盼與赤牙停下腳步，隱在一塊巨大的骨岩之後。
    幾乎就在他們停下的瞬間，一隊五人巡邏小隊便發現了他們。
    “什麽人！鬼鬼祟祟，滾出來！”
    一聲暴喝傳來，那五名黑炎宗弟子迅速散開，隱隱形成一個包圍圈，朝著骨岩逼近。
    為首的是一名築基五層的魔族修士，他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眉心一直延伸到嘴角，眼神凶悍，像一頭隨時準備撲上來咬人的鬣狗。
    顧盼與赤牙從骨岩後走了出來。
    當看到顧盼那張清麗絕豔的臉龐時，那刀疤臉修士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淫邪與貪婪。但當他的目光落在顧盼身後那個戴著赤紅麵具、氣息全無的身影上時，那絲貪婪又化作了濃濃的忌憚。
    “人族？還有一個藏頭露尾的家夥。”刀疤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色厲內荏地喝道，“不知道這裏是黑炎宗的地盤嗎？立刻滾，否則，男的殺了喂魔犬，女的……嘿嘿，留下來給兄弟們樂嗬樂嗬！”
    他身後的幾名弟子發出一陣哄笑，看向顧盼的目光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欲望。
    赤牙麵具下的豎瞳，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殺意，開始在他周身凝聚。
    顧盼卻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看著那刀疤臉，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對方說的不是汙言穢語，而是某種聽不懂的鳥鳴。
    “我們要去前麵的遺跡。”她開口，聲音清冷，像這片骨原上的風。
    “遺跡？”刀疤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就憑你們？小妞，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那上古遺跡是我黑炎宗的囊中之物，別說你們，就是魔都城的魔君來了，也得先問問我們宗主答不答應！”
    他的笑聲，引來了更多營地裏的黑炎宗弟子。很快，又有兩支巡邏隊圍了過來，足有十幾人，將顧盼和赤牙團團圍住。
    一個氣息比刀疤臉更強橫的修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身材高瘦，穿著一身繡著銀邊的黑袍，顯然地位更高。他的修為，在築基八層。
    “霍堂主。”刀疤臉等人見到他，立刻恭敬行禮。
    那霍堂主沒有理會他們，一雙陰鷙的眼睛在顧盼和赤牙身上來回打量，最後停在了赤牙的麵具上。
    “閣下是誰？來我黑炎宗的禁地，有何貴幹？”他能感覺到赤牙的不好惹，語氣還算客氣，但那份高高在上的姿態，卻絲毫未減。
    赤牙一言不發，如同雕塑。
    顧盼替他回答：“借路。”
    “借路？”霍堂主冷笑一聲，“通往遺跡的路，不外借。兩位還是請回吧。看在閣下修為不俗的份上，今天的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他的目光轉向顧盼，帶著一絲審視和輕蔑：“至於這個女人族，可以留下。我黑炎宗正好缺幾個端茶倒水的侍女。”
    這是最後的通牒，也是赤裸裸的羞辱。
    空氣中的溫度，仿佛在這一瞬間，驟然下降了十幾度。
    周圍那些黑炎宗弟子，都感受到了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他們看到，那個一直麵無表情的人族女子，緩緩抬起了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之前還平靜如古井，此刻卻像是兩座正在蘇醒的萬年冰山，眼底深處，是無盡的黑暗漩渦與足以凍結神魂的森然殺意。
    “侍女？”
    顧盼輕輕重複了這兩個字，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淡、卻極度危險的弧度。
    “也好。”
    “黃泉路上，確實缺幾個引路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霍堂主心中警鈴大作，一股致命的危機感籠罩全身。他想也不想，體內的魔氣便轟然爆發，一層黑色的火焰護盾瞬間籠罩全身。
    “動手！殺了他們！”他厲聲咆哮。
    然而，已經晚了。
    顧盼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個淡淡的冰晶殘影，真身已經鬼魅般出現在那名築基八層的霍堂主麵前。
    太快了！
    快到霍堂主甚至隻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
    他瞳孔猛縮，剛要做出反應，一隻白皙、纖細，卻比萬年玄鐵更堅硬的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喉嚨。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霍堂主臉上的驚駭與難以置信，永遠地凝固了。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腦袋便無力地垂了下去，生機斷絕。
    全場死寂。
    所有黑炎宗弟子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術，臉上的獰笑還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
    一個築基八層的堂主，就這麽……被秒殺了？
    顧盼隨手扔掉手裏的屍體，像丟掉一件垃圾。她轉過身，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現在，”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路，可以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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