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二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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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東,巡撫府上。
眾人知謝明夷在巡撫府上養傷,不管他人在不在裏邊,如今的巡撫府中都是守衛森嚴。
尤其是謝明夷養傷的房外,更是圍得水泄不通了。
“為了瞞著小將軍的行蹤,還真是勞孫大人費了神。”屋內卻是隔著簾子坐了另一個人,那人手中輕搖著折扇,舉手間像個貴公子,說起話來也是斯條慢理,“外頭站著如此多的守衛,裏頭卻坐了我一個讀書人。”
“蘇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巡撫大人孫彥麵色惶恐,他跪在簾子外邊,下意識擦了下額角的冷汗,早先謝小將軍在他管轄之地出了岔子,恐會牽連他的過錯便已讓他心中不安了,這會兒麵前還坐著另一尊大佛。
他對著裏麵磕了個頭,“大人位高,護衛大人也是下官的本分。”
“孫大人倒是個妥帖人。”裏頭坐的那位蘇大人搖了搖手中折扇,語氣斯文:“我入仕年歲尚且不長,還未曾與你打過交道,但據我所知,自我朝西土那事起了,巡撫便成了四年一換,卻沒想到孫大人竟已在淮東連任了兩屆了,朝中似乎是有些人脈,偌大的府邸,是比我京中的院子還要修得氣派。”
“這……”孫彥額頭上又滲出汗了,他麵色慌亂:“大人明鑒,這都是……”
“大人不必心慌。”蘇大人話中含笑,“今日是我等借住府上,又不是來興師問罪,隻是謝小將軍回鄉奔喪,卻遭了刺客受了重傷,如今小將軍外出尋醫了,回了老家淮東潯城,他又是孤身前往,這消息倘若傳出去了……”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孫彥連道了幾聲:“我自當將謝小將軍當做上賓好好供著,正在府上養傷呢。”
蘇大人點了點頭,“大人事情辦得妥帖,對你我都好,我也是掛念著小將軍的安危啊。”
“是是是……”
“既然如此。”那蘇大人不緊不慢地從桌上端了茶水,輕抿了口,動作讓孫彥煎熬了許久,才道:“孫大人就先行回去吧。”
“下官告退。”孫彥晃著身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出了門去。
孫彥出門走到欄杆邊,他竟與適才判若兩人,眼裏露了道凶光。
隨即腳步匆匆地往住處去了。
已是白日,一夜的大雪蓋得四處都是雪白,但天依舊沒有放晴的跡象,黑壓壓的一片,仿佛還會下上場紛揚大雪,讓人無端生出些沉悶。
孫彥才進了門,麵色上還全是不悅之色,房中卻傳出幾聲敲櫃的聲音。
他將臉色換了換,咳了一聲:“何事?”
房中未曾點燈,還有些昏暗,那暗處中竟走出了個侍衛模樣的人,他抱著拳行禮:“大人。”
“嗯。”孫彥又查看了眼門已鎖好,便往屋內走了幾步,那侍衛立刻湊到他耳邊。
不過低聲耳語了幾句,孫彥聽皺了眉頭,他思索了會兒,道:“你把他帶到暗室,別讓人看見了。”
侍衛抱拳:“是。”
孫彥獨自搖了搖頭,低低罵了句,“真是廢物。”
等到那侍衛消失,孫彥不緊不慢地從那燒了炭火的竹簾後倒了杯清茶,這才端著杯子走到了房間的書架旁。
孫彥端正了下衣袖,才伸手往書架後一按,正正按上個凸起的機關,書架低低“轟”了一聲,往旁移了過去,露出了後麵的一道暗門。
暗門後有條通向地下的石階,石壁上燃著跟火把,照亮了石階下去的路。
孫彥端著茶,輕車熟路地邁步走了下去,裏邊通向的是間暗室,四四方方仿佛密不透風,四角都放了套上燈罩的燭台,燭光擠滿了整間暗室,周圍的牆壁上靠著書架,堆滿了書信書籍,中間還放了個書案,置了椅子。
孫彥在書案前坐下,這才揭起茶蓋喝了口茶。
不過一口茶的工夫,一麵書架從後邊移開,又一個暗門後進來了兩個人。
前頭那人正是剛找孫彥的侍衛,他後麵還跟著個一身黑袍的人,那人身上的衣袍幾乎遮住了全身,隻露出張看不太清的臉,他走得有些緩慢,一手抓著另一隻手臂,雖是剛從外麵的風雪中進來,額頭上卻像是冒滿了冷汗。
“大人,人已帶到。”侍衛行禮後便識時務地站在了一旁。
“孫大人。”那一身黑袍的人說話顫抖了下,開門見山地把衣袍的帽子取了下來,露出了張凶神惡煞的臉。
那人正是山匪的二當家,他後肩受了傷,又在風雪裏趕了一晚上的路,這才到了巡撫的府上。
“二當家?”孫彥上下打量了眼他,裝作不知情道:“你不呆在霜牙山,來找本官做什麽?”
“你在這跟我裝什麽蒜?”二當家本就沒有好脾氣,聽孫彥跟他擺起龍門陣,一時惱道:“你攛掇我大哥去潯城報仇,是你說的,要順便除了那個……”
“嗬。”二當家冷笑了聲,“如今我寨子裏的人替你打了前陣,你當初可是答應過,就算我大哥失了手,整個淮東都是你說了算,一定會保住霜牙山寨,你可別忘了。”
孫彥抿了口茶,將茶杯放在桌上,笑道:“本官什麽時候說忘了,我這不是來見你了嗎?”
二當家聞言才冷靜了下,他恨恨道:“我大哥現在落在謝明夷那個小子手裏了,霜牙山……霜牙山……”
“誒——二當家先別慌。”孫彥安撫道:“事情又不是沒有轉機,你大哥替本官做事,本官自然不會虧待他,現在你大哥的事情肯定是要交由潯城的縣令來審辦,到時候也是呈報到我這裏,我說了保他便會保他,你先稍安勿躁。”
“隻是方才你告訴我的侍衛……”孫彥有些試探道:“你還給我帶來了封書信?”
二當家眼神變了變,他把身前的黑袍扯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他遲疑地停頓了下,想起了給他信的那人。
那時他中了迷藥被綁在柴房裏,頭上被人給紮了幾針,突然就清醒起來,耳邊倏地響起了些聲音,他眼前有個人影,人影一片虛影後重疊起來,竟是早先站在謝明夷旁邊的那弱不禁風的姑娘。
那姑娘文文弱弱的,卻在他麵前摔出一塊令牌,她緩聲道:“我把謝明夷的人支走了,眼下隻有我們兩個人,二當家,我給你機會考慮……”
“給我做事,幫我送封信給……你背後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