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與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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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一行人離去時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怨怒,如同陰雲籠罩在破敗小院的上空,久久不散。沈清辭卻仿若未覺,她靜坐了片刻,待額角的抽痛稍緩,便起身開始仔細打量這間屬於“她”的囚籠。
閣樓分上下兩層,下層是起居之所,除了一張破床、一張歪斜木桌和兩個缺腿用磚墊著的凳子,幾乎別無他物。上層則堆滿了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雜物,積塵寸厚,蛛網密布,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氣息。
真正的家徒四壁。
腹中傳來一陣強烈的空虛感,伴隨著隱隱的絞痛。沈清辭這才想起,從昨日被逼嫁到現在,這具身體幾乎水米未進。生存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她走到門邊,向外望去。小院不大,荒草叢生,牆角倚著一口廢棄的石磨,除此之外,空無一物。院門是兩扇腐朽的木門,虛掩著,但沈清辭知道,這府裏多得是“看著”她的人。
“得先弄點吃的。”她低聲自語,目光落在肩頭的玄璃身上。這小家夥似乎並無餓態,依舊精神奕奕。
玄璃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忽然從她肩頭躍下,輕盈地竄到院牆根下的草叢裏,小爪子飛快地扒拉了幾下,竟叼著一株葉片肥厚、帶著淡淡清香的植物跑了回來,放在沈清辭腳邊,然後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她。
沈清辭俯身拾起,仔細辨認。這植物她從未見過,葉片呈墨綠色,脈絡間隱隱有銀色流光,那股清香吸入鼻中,竟讓她精神微微一振,腹中的饑餓感也似乎緩解了些許。
“這是……靈草?”她有些驚訝地看著玄璃。這小狐狸果然不簡單。
玄璃用力點頭,小尾巴搖得更歡快了。
沈清辭沒有立刻服用,她謹慎地撕下一小片葉子,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一股溫和的暖流隨之化開,滋養著幹涸的經脈,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確認無毒後,她才將整株草慢慢吃下。一股暖意自腹中升起,流向四肢百骸,雖然不足以飽腹,卻極大地緩解了虛弱和饑餓帶來的眩暈。
“謝了。”她摸了摸玄璃的腦袋。小家夥享受地眯起眼睛。
解決了暫時的生存危機,沈清辭的注意力回到了自身。額角的傷口需要處理,臉上的“幻顏蠱”更需要探查。沒有藥物,沒有工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的目光在空蕩的房間裏巡視,最終落在那張破床上。她走過去,仔細檢查床榻。木質粗糙,榫卯鬆動。她用力掰扯著那些看似無用的邊角木料,指尖忽然觸到一絲異樣的冰涼。
是釘子。幾根生鏽但尚且結實的鐵釘,深嵌在木料連接處。
沈清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她小心翼翼,利用桌角作為支點,費了些力氣,終於將三根最長、最直的鐵釘起了出來。又從那件被撕毀的嫁衣上,扯下幾縷相對堅韌的紅色絲線。
她坐在桌邊,就著窗外微弱的天光,開始打磨這些鐵釘。用破碎的瓷片刮掉鏽跡,在粗糙的青磚上反複磨礪釘尖。她的動作專注而沉穩,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密的手術。額角滲出的細汗順著臉頰滑落,她也渾然不覺。
玄璃安靜地蹲坐在一旁,看著她將粗糙的鐵釘,一點點磨成泛著冷光的、細長的針形物體。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當沈清辭將最後一根“鐵針”磨好,並用紅絲線在其末端纏繞出便於持握的結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她拿起一根自製“銀針”,指尖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和尖銳的針芒。條件簡陋,隻能如此將就了。
沒有消毒條件,她隻能再次利用清水反複衝洗針體。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將針尖對準了自己額角傷口周圍的幾處穴位。
認穴之準,下手之穩,仿佛已曆經千錘百煉。
細長的鐵針緩緩刺入皮肉,帶來細微的刺痛和酸脹感。沈清辭眉頭都未曾皺一下,指尖微撚,以一種獨特的手法行針。她以內息之法引導著體內那微弱的、源自神秘珠子和靈草的暖流,匯聚於針下。
漸漸地,額角傷口的血流被徹底止住,腫脹感也開始消退。雖然無法立刻愈合,但至少控製了傷勢,避免了感染的風險。
處理完額角的傷,她的目光落在了左臉的腫塊上。
“幻顏蠱……”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眼神凝重。她拿起另一根磨得最細、最尖的鐵針,用清水衝洗後,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暗紅色的、堅硬如石的腫塊。
她沒有貿然刺入,而是將指尖輕輕按在腫塊周圍,閉目凝神,仔細感知。那縷微弱的陰寒之氣,如同蟄伏的毒蛇,盤踞在腫塊深處。當她將一絲極細微的暖流嚐試探入時,那股陰寒之氣竟微微躁動起來,帶著一種抗拒與惡意。
沈清辭睜開眼,眼底一片冰寒。這絕非普通的腫瘤或胎記!更像是一種惡毒的、活著的封印或詛咒!
她沉吟片刻,沒有選擇強行衝擊。以她現在的狀態和這簡陋的工具,貿然行動,很可能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
她改變了策略,將鐵針落在腫塊周圍的幾個穴位上。這些穴位並非直接針對腫塊,而是作用於麵部經絡,旨在疏通氣血,緩解因腫塊壓迫帶來的局部滯澀,同時,也帶有一定的安撫與試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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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尖落下,細微的靈力那暖流姑且可視為最原始的靈力)隨之渡入。腫塊內的陰寒之氣似乎被驚動,微微翻騰了一下,但並未激烈反抗,隻是那冰冷的觸感更加清晰了幾分。
沈清辭屏息凝神,小心控製著力度和節奏。行針過程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直到她感到一絲疲憊,才緩緩起針。
她走到那麵模糊的銅鏡前。額角的傷口雖然依舊猙獰,但已不再流血,周圍的紅腫也消退不少。而左臉的腫塊……乍看之下並無變化,但沈清辭卻敏銳地察覺到,那一直隱隱存在的、如同附骨之疽的陰冷脹痛感,似乎減輕了極其細微的一絲。
有效!
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這證明她的方向是對的。這“幻顏蠱”並非無解,隻是需要時間、方法和更強的力量。
就在她凝神觀察自身變化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不像之前柳氏等人那般氣勢洶洶,更像是什麽東西被輕輕放在了門口。
沈清辭眼神一凜,示意玄璃隱匿,自己則悄無聲息地移動到窗邊,透過破舊的窗紙縫隙向外望去。
暮色四合,小院門口空無一人,隻有一個粗糙的、散發著餿味的食盒被孤零零地放在地上。
是府裏下人送來的飯食。顯然,柳氏雖然暫時退讓,卻用了最磋磨人的方式——用最劣質的食物,維持著她不死不活的狀態,也是一種無聲的羞辱和懲罰。
沈清辭沒有立刻去取。她靜靜地看著那食盒,目光冰冷。今日是餿飯,明日又會是什麽?
……
與此同時,靖國公府主院,錦繡堂內。
柳氏正陰沉著臉,聽著心腹嬤嬤的回報。
“夫人,老奴看得真切,三小姐回去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裏,沒什麽動靜。那食盒……也按您的吩咐送過去了。”嬤嬤小心翼翼地說道。
“沒動靜?”柳氏冷哼一聲,保養得宜的手指緊緊攥著茶杯,“她今日如此反常,必是有所依仗!去查!給我仔細地查!她近日接觸過什麽人?是不是有哪個不開眼的奴才在背後攛掇?”
“是,老奴這就去查。”嬤嬤連忙應下。
“還有,”柳氏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告訴廚房,從明日起,她那邊的份例,再減三成。另外,找個由頭,把她院裏那個負責灑掃的啞婆子調走。我要讓她徹底變成個睜眼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夫人高明!”嬤嬤奉承道,“沒了那啞婆子偶爾幫襯,三小姐在那破院子裏,怕是連口幹淨水都難喝上。”
柳氏臉上露出一抹快意的冷笑:“跟我鬥?她還嫩了點!老爺至少還要兩月才能回府,我有的是時間慢慢炮製她!等磨掉了她這身莫名其妙的硬骨頭,看她還能翻出什麽浪花!”
她頓了頓,又想起一事:“柳家那邊……你親自去一趟,跟我姐姐說,事情暫時有變,讓她稍安勿躁,我自有計較。總不能白白浪費了……那麽豐厚的‘謝禮’。”
“老奴明白。”
嬤嬤退下後,柳氏獨自坐在華麗的廳堂中,燭光映照著她陰晴不定的臉。今日沈清辭的變化,像一根刺紮在她心裏。那個廢物,絕不能留!必須在她真正構成威脅之前,徹底除掉!
夜色漸深,靖國公府看似平靜的宅院之下,暗流愈發洶湧。
破敗的閣樓內,沈清辭最終還是取回了那個食盒。她沒有吃那已經餿掉的飯菜,隻是將裏麵勉強能入口的、兩個幹硬的饅頭掰碎,就著冷水慢慢咽下。更多的,則是喂給了似乎對普通食物並不感興趣的玄璃。
她坐在冰冷的床板上,看著窗外那一彎清冷的月亮,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那三根自製的鐵針。
柳氏的報複,比她預想的來得更快,也更陰損。
斷糧,斷人。
這是要將她活活困死、逼瘋在這方寸之地。
“玄璃,”她輕聲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我們得想辦法出去,至少,得弄到一些像樣的藥材和食物。”
肩頭的小狐狸抬起頭,蹭了蹭她的臉頰,喉嚨裏發出細微的嗚聲,似乎在回應,又像是在安慰。
沈清辭閉上眼,腦海中飛速盤算著。坐以待斃,從來不是她的風格。這高門後宅是囚籠,但也並非全無縫隙。
她需要找到一個突破口。
一個能讓她接觸到外界,獲取資源的突破口。
夜色濃鬱,她眼底的光芒,卻比窗外的月光更加冷冽和堅定。
活下去,然後,十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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