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鍾人”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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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鑰匙在黃銅拐杖上晃出細碎的光,林晚秋用軟布擦拭時,發現鑰匙柄的花紋裏藏著個極小的“鍾”字。她對著光眯起眼,突然想起老鍾表匠的拐杖——杖頂水晶球的底座上,似乎也有個一樣的字。
    “在看什麽?”江野端著兩杯熱可可走過來,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鏡片,“物理老師說下周末有場臨時測驗,我把錯題整理成了卷子,要不要一起刷題?”
    林晚秋接過熱可可,杯壁的溫度燙得指尖發麻:“你先刷,我去趟老鍾表匠的店。”她晃了晃手裏的拐杖,“這鑰匙和他的拐杖可能有關係,想去問問。”
    少年的眉頭皺了皺:“我陪你去。”
    “不用,我快去快回。”林晚秋揉了揉他的頭發,“你把錯題刷完,回來給你買進口薄荷糖。”
    江野撇撇嘴,卻還是點了頭,隻是在她轉身時,悄悄把那瓶摻了時間膠的雨水塞進她包裏。
    老鍾表匠的店藏在巷尾,門臉是塊褪色的木牌,寫著“時光修表鋪”。林晚秋推開門時,銅鈴“叮鈴”作響,滿屋的鍾表同時報時,聲音雜亂卻透著種奇妙的和諧。
    老頭正趴在工作台上修表,放大鏡卡在鼻尖,看見她進來,抬了抬眉毛:“小姑娘來了?鍾樓的事解決了?”
    “嗯,多虧了您的提醒。”林晚秋把黃銅拐杖放在桌上,“想問問您,這鑰匙和拐杖上的‘鍾’字,是什麽意思?”
    老鍾表匠拿起鑰匙,對著光看了半天,突然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他從抽屜裏掏出個積灰的鐵盒,打開後,裏麵躺著塊鏽跡斑斑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個同樣的“鍾”字。
    “這是三十年前的東西了。”老頭的手指撫過懷表,“當時我和三個老友組了個‘守鍾人’小隊,負責看管城裏的時間節點——我守鍾表鋪,陳默守舊教學樓,鍾樓的老周守城西,還有個姓蘇的姑娘,守著市一中的梧桐樹。”
    林晚秋愣住了:“蘇姑娘?是蘇晴嗎?”
    “不是。”老頭搖頭,“是真正的蘇晴,十年前火災裏沒出來的那個。”他的聲音低了些,“她是江野的親姑姑,當年為了救學生,和周明宇一起沒了。”
    江野的姑姑?
    林晚秋的心髒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難怪蘇晴的身影和自己有七分像,難怪她總在關鍵時刻出現——那是江野的親人,在用另一種方式守護他。
    “守鍾人有什麽用?”
    “阻止時間線崩塌。”老鍾表匠轉動懷表的齒輪,“每個節點都有塊‘鎮時石’,鍾樓的鎮時石是那把銀鑰匙,我的是這塊懷表,陳默的是他的打火機,蘇姑娘的……是梧桐樹洞裏的一個音樂盒。”
    音樂盒?
    林晚秋突然想起自己的那個木質音樂盒,盒底刻著“2033.9.17”的那個。難道……
    “蘇姑娘的音樂盒裏,藏著她的記憶碎片。”老鍾表匠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火災後不知所蹤,我猜是被時間亂流卷到了未來,又被未來的你送了回來。”
    所以音樂盒裏的戒指,才會和江野設計的一模一樣。那不是巧合,是守鍾人的羈絆,跨越時間也不會斷。
    “那趙宇和時間蛀蟲……”
    “是被‘蝕時者’操控的。”老頭的臉色沉了下來,“蝕時者是時間本身的怨念,靠吞噬守鍾人的力量壯大,十年前的火災就是它搞的鬼,現在它盯上了江野,因為他是蘇姑娘唯一的親人,身上流著守鍾人的血。”
    林晚秋的後背泛起寒意。原來江野被時間異常糾纏,不是因為他是“時間溢出者”,而是因為他的血脈。
    “蝕時者在哪?”
    “不知道。”老鍾表匠搖搖頭,“它藏在時間縫隙裏,隻有在鎮時石聚集時才會現身。”他把懷表遞給林晚秋,“這個你拿著,三塊鎮時石在你手裏,或許能引出它。”
    林晚秋接過懷表,金屬表麵的鏽跡蹭在掌心,像幹涸的血跡。她突然想起陳默的打火機,想起自己的音樂盒,原來這些一直帶在身邊的東西,都是守護時間的武器。
    離開修表鋪時,天色已經暗了。巷口的路燈忽明忽暗,林晚秋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回頭卻隻看到被風吹動的落葉。
    走到“薄荷時光”附近,她突然聽到江野的喊聲,聲音裏帶著驚慌。林晚秋心裏一緊,拔腿就往店裏跑。
    店裏一片狼藉,貨架被推倒,薄荷糖撒了一地。江野被綁在椅子上,嘴裏塞著布條,麵前站著個穿黑色鬥篷的人,正用匕首挑著那個音樂盒,鬥篷下的臉藏在陰影裏,隻能看到嘴角的冷笑。
    “蝕時者?”林晚秋舉起黃銅拐杖,水晶球發出白光。
    鬥篷人轉過身,露出一張和林晚秋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眼神裏沒有絲毫溫度,像塊冰冷的鏡子:“好久不見,‘容器’。”
    “你是誰?”林晚秋的聲音發顫。
    “我是你啊。”鏡像笑了笑,匕首劃破音樂盒的木質表麵,露出裏麵的藍色碎片——正是蘇姑娘的鎮時石,“是被蝕時者吞噬的、另一個時間線的你。”
    鏡像的指尖劃過江野的臉頰,少年掙紮著,眼裏快噴出火來:“放開他!”
    “放開他?”鏡像的匕首抵住江野的喉嚨,“你知道嗎?在我的時間線裏,他為了保護你,被蝕時者啃成了碎片,連塊骨頭都沒剩下。”她的眼神變得瘋狂,“憑什麽你們能安穩地等倒計時?憑什麽你們能有未來?”
    林晚秋的心髒像被攥住,疼得喘不過氣。另一個時間線的悲劇……
    “把鎮時石交出來,我就放了他。”鏡像晃了晃音樂盒,“三塊石頭聚齊,我就能取代你,和他過安穩日子。”
    林晚秋摸出懷表和銀鑰匙,指尖發抖。她知道這是陷阱,可看著抵在江野喉嚨上的匕首,根本無法拒絕。
    “放了他,我給你。”
    鏡像冷笑一聲,用匕首挑斷綁住江野的繩子,卻在少年起身的瞬間,突然將匕首刺向林晚秋的胸口。
    “小心!”江野撲過來擋在她身前,匕首刺進了他的後背,鮮血瞬間染紅了校服。
    “江野!”林晚秋抱住他倒下的身體,眼淚洶湧而出。
    鏡像趁機去搶她手裏的鎮時石,卻在觸碰到的瞬間發出慘叫——江野剛才掙紮時,偷偷把那瓶摻了時間膠的雨水灑在了她身上,此刻時間膠遇到鎮時石,正像硫酸般腐蝕著她的身體。
    “不!”鏡像在白光中痛苦扭曲,最終化作點點黑灰,消散在空氣裏。
    林晚秋顧不上這些,抱著江野的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撐住!我帶你去醫院!”
    少年卻笑了,嘴角溢出血絲:“別哭……我沒事……”他的手摸向她的口袋,掏出那塊藍色碎片,“你看……倒計時……”
    林晚秋淚眼模糊地看向碎片,上麵的數字變成了:
    “倒計時358天。”
    還有358天。
    “我們還要一起等……”江野的聲音越來越弱,眼睛慢慢閉上。
    “不準睡!”林晚秋抓起黃銅拐杖,水晶球裏映出陳默的身影,正在往這邊趕,“陳默來了!他能救你!”
    陳默推開門看到這一幕,臉色驟變。他衝到江野身邊,掏出打火機點燃,火苗落在少年的傷口上,沒有灼燒的疼痛,反而發出柔和的金光,傷口處的鮮血漸漸止住了。
    “守鍾人的血能自愈,隻是需要時間。”陳默的聲音難得帶著急促,“把懷表放在他胸口。”
    林晚秋照做,懷表的齒輪開始轉動,發出清脆的滴答聲。江野的臉色漸漸恢複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穩了。
    陳默鬆了口氣,看向林晚秋,眼神複雜:“蝕時者已經開始滲透現實,它想借你的手集齊鎮時石,打開時間縫隙。”他頓了頓,“接下來的日子,會更危險。”
    林晚秋握緊江野的手,掌心的溫度讓她安心。她知道未來會更難,但隻要身邊的少年還在,她就不怕。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落在散落的薄荷糖上,泛著微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