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界餘暉,塵中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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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仙界中樞——“穹頂”,其核心是一個懸浮於地球上巨大防禦之下、由無數流動光絲和數據流構成的複雜防禦。這裏是天界觀測、分析、引導宇宙秩序的中樞神經。高佳佳站在主控平台上,銀甲在柔和的環境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距離小莊融入銀河,秩序長河誕生,已過去一段天界標準時。那份刻骨的悲痛被深埋心底,轉化為一種近乎冰冷的專注。
“啟動太陰寰宇鏡的‘弦波共振可視化’協議,頻率調諧至銀河核心波段。”高佳佳的聲音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娘娘!”仙官迅速執行。
球體內部的光流驟然變幻,從紛繁複雜的星圖數據,逐漸聚焦、沉澱。最終,呈現在高佳佳麵前的,不再是一片星辰,而是一種…“感覺”的具象化。無形的秩序長河,被技術強行賦予了視覺形態——一條由無數細微、不斷生滅的金色光弦組成的洪流。它並非實體,更像是一種在時空基底上流淌的、宏大而穩定的“脈動”。光弦無聲地律動,如同宇宙最深沉、最有力的呼吸,穩定、深邃、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磅礴偉力。每一次“脈動”,都帶來一種空間結構被無形加固的微妙穩固感。
這就是新的銀河——秩序長河。小莊意誌的延續,宇宙的命脈。
高佳佳凝視著這壯麗而抽象的畫麵,眼中沒有欣賞,隻有凝重。她能感覺到長河的力量,如同麵對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而她隻是一葉孤舟。守護它,引導它,談何容易?
“調取‘風絮星雲’數據模型。”高佳佳下令。這是天界觀測網中一片因小莊離去後、規則出現輕微漣漪而結構不穩的小型星雲,距離天界不遠,是理想的測試點。
星雲模型在球體一側展開,顯示其內部能量流正出現無序的渦旋,核心結構有崩散的跡象。
高佳佳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她的意識沉入天界守護者的核心權限,嚐試去觸碰、去溝通那流淌的秩序長河。這感覺如同將靈魂投入熔爐!浩瀚、冰冷、純粹的力量瞬間衝刷著她的意識。她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隨時可能被這宏大的意誌洪流碾碎、同化。
“引導…修複…”她在意識深處艱難地凝聚意念,如同在驚濤駭浪中試圖穩住船帆。
她小心翼翼地“舀取”起一絲長河之力——那感覺並非物理動作,更像是一種意誌的聚焦與共鳴。這絲力量在她意念的引導下,穿透時空,精準地注入“風絮星雲”模型中那紊亂的核心節點。
嗡……
模型中的星雲圖像劇烈波動。代表紊亂的紅色渦旋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撫過,迅速平複、消散。星雲核心重新穩定下來,結構變得清晰有序。一次成功的修複!
然而,高佳佳猛地睜開眼,身體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臉色瞬間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僅僅是引導這微不足道的一絲長河之力,就幾乎抽空了她大半的精神力,靈魂深處傳來陣陣強烈的虛脫感和刺痛。她扶著冰冷的控製台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力量…太強大了!駕馭它,如同孩童揮舞巨錘,稍有不慎,先傷己,後傷人。
“記錄…長河之力對規則級擾動的修複效能…及其對引導者的精神負荷等級…最高級。”高佳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這僅僅是開始。
暗流湧動
“娘娘!”情報官急促的聲音打斷了短暫的沉寂。全息通訊屏亮起,情報官的麵容嚴肅異常。“緊急報告!暗淵界域邊緣,坐標sector7g區域,偵測到異常高能混沌能量波動!能量特征分析…與已知的‘噬序者’次級軍團能量特征有76吻合度!”
高佳佳眼神驟然銳利如刀,瞬間驅散了疲憊。“強度?動向?”
“強度為試探級,但能級峰值已超過警戒閾值!波動呈多點、間歇性爆發,目標區域…指向我方新設立的‘秩序長河’引力透鏡監測哨站外圍!對方似乎在…進行能量掃描和規則幹擾試探!”情報官調出星圖,暗淵界域邊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被高亮標記,旁邊是代表天界哨站的微小光點。一串串代表混沌能量的暗紫色波紋正從暗淵深處湧出,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試圖侵染那片區域。
小莊的警告言猶在耳!混沌的爪牙,果然在祂徹底消散後,迫不及待地伸了出來。它們的目標明確——秩序長河,以及守護它的天界力量。
“提升所有邊境監測站至最高警戒等級!啟動‘靜默壁壘’防禦協議,覆蓋所有長河關鍵觀測節點!”高佳佳語速飛快,命令清晰果斷。“‘織影’天仙戰隊,讓張道陵帶隊,向sector7g區域外圍滲透,收集詳細情報,確認敵方規模、意圖及指揮節點!非必要,不得交火!”
“遵命!”指令迅速傳達下去。星樞之眼內的氣氛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柔和的光線似乎也帶上了一絲冷峻。仙官們的手指在光屏上飛快跳躍,無數指令和數據流穿梭不息。無形的防禦力場如同巨大的盾牌,在宇宙尺度上悄然展開。天界這艘巨艦,開始謹慎地調整姿態,麵對來自深淵的第一波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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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佳佳看著星圖上那片不斷閃爍的暗紫色區域,心中警鈴大作。這僅僅是試探,是混沌力量投石問路的一小步。真正的風暴,或許還在後麵。守護長河的責任,比她預想的更加沉重,也更加…迫在眉睫。
星火何在?
處理完緊急軍情,高佳佳獨自一人來到了天界最高的“觀星台”。這裏沒有複雜的儀器,隻有一片無垠的星空穹頂,直接與浩瀚宇宙相連。冰冷的星光灑落在她銀色的肩甲上,泛起微光。
她倚著冰冷的欄杆,目光投向宇宙最深邃的黑暗,仿佛要穿透無盡虛空。小莊最後的話語,那關於“星火”的低語,再次清晰地回響在耳邊。
“在宇宙最邊緣,最黑暗的角落…我感知到了一絲…微光…極其遙遠,極其微弱…如同初生星火…它純淨…是希望本身…”小莊的意念最後的傳音依然環音繞梁。
希望…在這混沌初現的時刻,這份希望顯得如此珍貴,卻又如此縹緲。那微光在哪裏?它是否還在頑強地燃燒?它能否承受住即將到來的、來自宇宙本身的黑暗壓力?
一種強烈的衝動驅使著她。高佳佳走到觀星台中央,激活了地麵一個古老的符文陣列。這是“廣域秩序感應陣列”的核心節點,通常用於監控宇宙大尺度的規則穩定性,耗能巨大,精度在個體層麵卻極低。
“以太陰星之主、天界天後之名,啟動廣域秩序共鳴掃描,頻率調至最高靈敏度,目標:純淨秩序微光個體特征。”高佳佳的聲音在空曠的觀星台上回蕩。符文陣列亮起柔和的白光,與穹頂的星光產生共鳴。一股無形的、極其細微的感知波紋,以天界為中心,向著宇宙的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高佳佳閉上眼,意識融入這龐大的感知網絡。無數信息如同洪流般湧入她的腦海:恒星燃燒的脈動、星雲孕育的生機、文明星球的秩序波動、死寂星域的冰冷…信息龐大而駁雜,如同置身於億萬星辰同時低語的海嘯之中。
她屏氣凝神,如同最精密的探測器,在浩瀚的信息海洋中,努力搜尋著那一絲獨特的、微弱的、純淨的秩序波動——小莊描述的“星火”。
時間一點點流逝。高佳佳的眉頭越蹙越緊。她“聽”到了無數強大的秩序源,那是成熟的文明世界;她也“聽”到了更多混亂無序的雜音。但那一絲特定的微光…如同大海撈針,如同在暴風雨中尋找一根點燃的火柴。信號微弱得幾乎不存在,模糊得難以辨別方向,時隱時現,如同幻覺。
巨大的精神力消耗讓她額角再次滲出汗珠,臉色更加蒼白。她能感覺到陣列的極限,它並非為尋找個體而設計。宇宙太大了,黑暗太深了。那點星火,在如此廣袤的尺度下,渺小得令人絕望。
最終,高佳佳不得不切斷了連接。符文光芒黯淡下去。她踉蹌一步,扶住欄杆才穩住身形,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輕輕得撫摸了自己的肚子,“小寶啊!你那個不靠譜的親爹跑哪去了?”。眼前是無垠的星空,深邃、壯美,卻也冰冷、無情。
一絲難以言喻的迷茫,悄然爬上她的心頭。長河守護不易,混沌威脅已現,而承載著最後希望的星火,卻蹤跡難覓。她肩負著整個宇宙秩序的希望,卻連那點微光在哪裏都找不到。責任如山,前路如淵。
她抬頭,望向那片代表暗淵界域方向的、被巨大引力陰影籠罩的星域,眼神複雜。小莊,你指引的希望之光…究竟在何方?
塵燼星,鏽帶區,垃圾山縫隙中的集裝箱“家”。
時間在這裏的流逝,是用饑餓、寒冷和無處不在的危險來標記的。對於被老疤命名為恒曇的嬰兒來說,生存本身就是一場從出生就開始的、異常殘酷的馬拉鬆。
老疤的日子變得更加艱難。養活自己已是竭盡全力,如今還要負擔一個嗷嗷待哺的小生命。塵燼星沒有天然的食物,更沒有安全的嬰兒食品。老疤能弄到的,隻有鏽帶區黑市上流通的、過期變質的“基礎營養膏”——一種粘稠、顏色可疑、散發著化學合成物甜膩與腐敗混合氣味的糊狀物;或者是他冒險從一些廢棄處理廠外圍,偷偷接取的、經過初步稀釋但依然含有不明有害物質的“工業冷卻廢液”。這些就是他能為恒曇找到的“流質食物”。
每一次喂食,都像是一場賭博。老疤會用撿來的、相對幹淨的金屬片,刮下一點點營養膏,混上幾滴廢液,小心翼翼地喂給恒曇。他渾濁的獨眼死死盯著嬰兒的反應,生怕下一秒就出現中毒或劇烈的排斥反應。恒曇異常安靜,很少像普通嬰兒那樣因饑餓或不適而啼哭。他似乎本能地知道,在這鬼地方,過大的聲音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隻是默默地吞咽著那些難以下咽的混合物,小小的眉頭偶爾會因為那古怪的味道而微微皺起,但從不抗拒。
保暖同樣是個大問題。老疤用所有能找到的相對柔軟的破布、隔熱棉絮,一層層包裹著恒曇,把他裹得像一個臃腫的破布娃娃,以抵禦塵燼星夜晚刺骨的寒冷和白天垃圾山蒸騰的、帶著毒性的濕冷霧氣。集裝箱裏唯一的取暖來源,是一盞用廢棄能量核心殘渣點燃的小火爐,散發著微弱的熱量和刺鼻的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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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老疤驚異的是恒曇的體質。塵燼星惡劣的環境——高輻射、空氣汙染、劣質食物——對脆弱的嬰兒來說是致命的。鏽帶區每年都有不少嬰兒夭折於輻射病或各種感染。但恒曇,除了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格外瘦小,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卻很少生病。他沒有出現輻射灼傷的潰爛,沒有持續的高熱,甚至那些過期有毒的食物,也僅僅是讓他有些微不適,並未造成嚴重後果。異常點2:超常的抵抗力適應性)
老疤看著懷中這個安靜得過分、生命力卻頑強得不像話的小東西,獨眼中除了疲憊,更多了一層深深的困惑。這孩子…到底是什麽來頭?這該死的環境,似乎對他格外“寬容”?但他不敢深想,也不敢抱太大希望。在鏽帶區,希望往往是毒藥。
初顯不凡(幼兒期,約34歲)
幾年時光在垃圾山的陰影下悄然滑過。恒曇能走路了,雖然腳步還有些蹣跚。他像個小尾巴一樣,緊緊跟在老疤身後,在危險的垃圾堆裏翻找“寶貝”。他依舊沉默寡言,但那雙烏黑的眼睛裏,沉澱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靜,敏銳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這一天,老疤帶著小恒曇在一片相對“富庶”的廢棄飛船殘骸區搜尋。這裏金屬多,但也意味著競爭更激烈,幫派活動更頻繁。老疤正費力地從一堆扭曲的管線中撬一塊稀有合金板,小恒曇則蹲在不遠處,好奇地撥弄著一個小巧的、外殼破損的機器人關節零件。
突然,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從不遠處傳來,迅速升級為推搡和怒吼。
“老子先看到的!滾開!”
“放屁!那堆能量電池是我的地盤挖出來的!”
“想黑吃黑?問過老子手裏的家夥沒?!”
五六個衣衫襤褸、麵目凶狠的拾荒者,正圍著一小堆剛剛從廢墟裏刨出來的、閃爍著不穩定藍光的“高能電池組”爭執不休。這些電池是硬通貨,在黑市能換到不少劣質食物和興奮劑。衝突瞬間爆發,有人亮出了磨尖的金屬管,有人則掏出了自製的、滋滋作響的能量手槍!狂躁的情緒和武器充能的能量波動在空氣中彌漫,如同一點火星濺入了火藥桶,眼看就要演變成血腥的械鬥!飛濺的能量流和碎片隨時可能波及到附近的老疤和恒曇。
“媽的!晦氣!”老疤臉色一變,暗罵一聲,也顧不上那塊合金板了,一把丟掉工具,轉身就要去拉小恒曇,“快走!別沾邊!”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刹那,他看到了讓他心髒驟停的一幕。
小恒曇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正麵對著那群即將失控的暴徒。他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烏黑的眼睛裏充滿了孩童麵對暴力的本能驚恐。混亂的能量場和狂躁的殺意像無形的潮水衝擊著他。就在一個拾荒者麵目猙獰地舉起能量手槍,槍口藍光刺眼地亮起,即將扣動扳機的瞬間——
小恒曇似乎被那刺目的光芒和狂暴的殺意徹底嚇到了,他無意識地、本能地朝著混亂的中心,伸出了他小小的、髒兮兮的手,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而微弱的嗚咽:“…嗚!”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形的漣漪,以恒曇伸出的那隻小手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半徑數米之內,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瞬。那即將爆發的狂躁殺氣、拾荒者們充血赤紅的雙眼、能量武器充能時刺耳的滋滋聲和刺目的藍光…所有這一切,如同被一隻無形而溫柔的大手輕輕拂過。
能量手槍槍口的藍光,如同被澆滅的燭火,瞬間暗淡、熄滅,充能回路發出輕微的“噗”聲。舉槍的拾荒者動作僵在半空,臉上的猙獰凝固,變成一種茫然的錯愕。其他幾個揮舞著金屬管、正要撲上去的人,也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高漲的怒火和殺意瞬間消退,隻剩下一種莫名的疲憊和空虛感。空氣中彌漫的狂躁能量波動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垃圾堆慣有的、沉悶的死寂。
衝突者們麵麵相覷,眼神茫然。剛才那股要拚個你死我活的勁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隻覺得索然無味,甚至有點可笑。
“媽的…邪門了…”舉槍那人晃了晃腦袋,罵了一句,悻悻地收起了失效的武器。
“呸!算你們走運!”另一個也啐了一口,煩躁地揮揮手,“散了散了!為這點破玩意兒…不值當!”
一場即將爆發的流血衝突,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草草收場。拾荒者們罵罵咧咧地各自散去,仿佛剛才的生死相搏隻是一場集體幻覺。
老疤僵在原地,保持著要去拉恒曇的姿勢,如同被石化。他僅存的右眼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個緩緩放下小手、依舊一臉懵懂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的小小身影。剛才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溫和卻又帶著絕對平息力量的氣息從恒曇身上散發出來!那不是物理攻擊,不是能量衝擊,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和能量層麵的“撫平”!
這…這是怎麽回事?!老疤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他看著恒曇,就像看著一個披著人皮的未知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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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教育
衝突者散去,垃圾場恢複了令人窒息的平靜。老疤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將還有些發愣的小恒曇緊緊抱在懷裏,力道大得讓恒曇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
“走!回家!快!”老疤的聲音嘶啞,帶著前所未有的緊張和嚴厲。他不再看那塊合金板,甚至沒理會那個機器人零件,抱起恒曇,跛著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片是非之地,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向垃圾山深處他們的集裝箱。
回到那個昏暗、散發著黴味和鏽味的“家”,老疤把恒曇放下,重重地關上那扇鏽蝕的鐵板門,發出哐當一聲巨響。他背靠著門,胸膛劇烈起伏,獨眼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死死盯著恒曇。
恒曇似乎被老疤的反應嚇到了,怯生生地站在原地,低著頭,小手不安地絞著破舊的衣角。
過了好半晌,老疤才長長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他走到恒曇麵前,蹲下身子,布滿老繭和汙垢的大手用力抓住恒曇瘦小的肩膀,迫使孩子抬起頭看著他。
“聽著,小崽子,”老疤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塵燼星特有的殘酷,“剛才那種事,以後絕對!絕對!不能再發生!明白嗎?”
恒曇烏黑的眼睛裏充滿了困惑,似乎不太理解。
老疤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一點,但內容卻更加冰冷:“你剛才做的…不管那是什麽…是‘怪事’!在這裏,‘怪事’就是催命符!它會引來最麻煩的東西!那些幫派的雜碎,黑市的鬣狗,還有…更可怕的東西!他們會把你當成怪物,要麽切片研究,要麽直接碾死!”他頓了頓,加重語氣,“想活下去,就得藏好!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像老鼠一樣,懂嗎?”
看著恒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老疤才開始真正教導他塵燼星鏽帶區的生存鐵律:
識標:指著集裝箱壁上用顏料畫著的扭曲骷髏頭和輻射符號,“看到這個,繞著走!靠近了,皮肉會爛掉,骨頭會變脆!”
避人:“穿製服的巡邏機器人),拿家夥的幫派分子),眼神不對的心懷不軌者),離得越遠越好!別好奇!別多看一眼!”
尋寶:拿起一塊閃亮的金屬片和一塊黯淡的廢鐵,“找這種亮的,沉的!還有這種,”拿起一個外殼相對完好的小零件,“能轉的,能亮的!這些能換吃的!”
警惕:“在這裏,除了你自己老疤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把自己算進去),誰都別信!一塊麵包,一口水,都可能要你的命!”
恒曇聽得非常認真,那雙沉靜的眼睛裏,閃爍著遠超年齡的理解力。他學得很快,老疤教一遍的東西,他幾乎都能記住。老疤看著他,心中那團疑雲和憂慮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重。這孩子學得太快了,太安靜了,還有那該死的“怪事”…他撿回來的,到底是個什麽?
幾天後,老疤帶著恒曇在另一片相對安全的垃圾堆邊緣搜尋。恒曇正蹲在一個廢棄的冷卻液罐旁,試圖用小棍子撥開纏繞的管線。
突然,一陣微弱的、痛苦的吱吱聲傳來。
恒曇循聲望去,隻見一隻灰黑色的變異鼠被一塊沉重的金屬板壓住了後腿,正在拚命掙紮。它的皮毛肮髒打結,後腿血肉模糊,露出的骨頭在汙濁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它的眼睛裏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在鏽帶區,變異鼠是常見的害蟲,也是某些極端饑餓者的“肉食”。大多數孩子看到它們,不是嚇得尖叫逃跑,就是興奮地撿起石頭砸過去取樂。
恒曇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沒有害怕,也沒有拿起石頭。他隻是靜靜地蹲在那裏,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隻痛苦掙紮的小生命。他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睛裏,卻清晰地流露出一種…不屬於這殘酷環境的情緒——一絲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憐憫。
他看得很專注,仿佛忘記了周遭的一切。那隻變異鼠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不同尋常的目光,掙紮的動作慢了下來,小小的黑眼睛也看向恒曇,裏麵似乎也少了幾分純粹的獸性恐懼。
老疤走過來,順著恒曇的目光也看到了那隻被困的變異鼠。他皺了皺眉,又看了看恒曇眼中那抹刺眼的憐憫。
“看什麽看?”老疤的聲音帶著一絲煩躁和訓斥,“一隻耗子而已,活該被壓死,或者被別的耗子吃掉。”他下意識地想抬腳把那老鼠徹底解決掉,省得它痛苦。
恒曇卻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了老疤的褲腿,阻止了他的動作。他沒有說話,隻是抬起小臉,看著老疤,眼神裏那份憐憫依舊清晰可見。
老疤的動作僵住了。他看著恒曇的眼睛,又看看那隻垂死的老鼠,一種極其複雜的感覺湧上心頭。在這弱肉強食、自身難保的鬼地方,這種無謂的同情心…簡直是奢侈品,更是致命的弱點!他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些因為一時心軟而付出的慘痛代價。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聲音低沉而疲憊,像是在對恒曇說,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小子…記住,在這鬼地方…心太軟,活不長。”
他沒有再理會那隻老鼠,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走了,去那邊看看。”
恒曇默默地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那隻還在微弱掙紮的變異鼠,眼中那絲憐憫慢慢隱去,恢複了慣常的沉靜。他邁開小腿,跟上了老疤。
老疤走在前麵,跛行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佝僂。他渾濁的獨眼深處,憂慮如同化不開的濃墨。恒曇身上那種異常的安靜、那種詭異的平息混亂的能力、還有這該死的、不合時宜的憐憫心…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他不願深思、卻又無法回避的事實——他撿回來的這個孩子,恐怕注定無法像一隻真正的“鏽帶區老鼠”那樣,卑微而“正常”地活下去。這份特殊,究竟是福,還是更大的災禍?老疤的心,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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