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雷霆手段,擒賊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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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擦著耳邊飛過時,璟言甚至能聽見羽毛劃破空氣的尖嘯。
他沒躲。
不能躲。
五十步的距離,在戰場上夠騎兵衝鋒兩個呼吸,夠弓手放兩輪箭,夠一個普通人從生到死。但這一刻,璟言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
腳下的凍土硬得像鐵,每一步踏下去都震得腳掌發麻。棉袍下擺被風扯得筆直,灌滿了冷風,鼓得像帆。他能聽見自己心髒在胸腔裏狂跳的聲音,咚咚咚,像擂鼓,又急又重,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
但他沒停。
對麵的王魁瞪大了眼睛,那張橫肉臉上先是錯愕,然後是難以置信,最後變成了被冒犯的暴怒。
“攔住他!”王魁的吼聲劈裂了寒風,“給老子攔住——”
話音沒落,璟言已經衝進了騎兵陣前十步。
兩翼的親騎終於反應過來,最前麵的兩人催馬迎上。戰馬嘶鳴,碗口大的馬蹄高高揚起,朝著璟言當頭踏下!
那一瞬間,時間好像慢了下來。
璟言甚至能看清馬蹄上沾著的泥濘,能看清馬背上騎兵那張猙獰的臉,能看清對方手中長刀劃出的寒光。
他沒有退。
反而迎著馬蹄衝了上去!
就在馬蹄即將踏碎頭顱的刹那,他猛地矮身,整個人幾乎是貼著地麵滑了過去!凍土粗糙,刮得後背生疼,但他沒管,手裏的工兵鏟在滑過的瞬間向上斜撩——
“噗嗤!”
一聲悶響。
不是金屬碰撞聲,是鏟刃切開皮肉、斬斷筋骨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戰馬淒厲的嘶鳴炸開,一條馬腿從關節處被齊整切斷!滾燙的馬血噴濺出來,濺了璟言半身,腥氣撲鼻。失去前腿的戰馬轟然栽倒,馬背上的騎兵來不及反應就被甩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發出骨頭斷裂的悶響。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另一側的騎兵甚至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見同伴連人帶馬倒了下去。他愣了一瞬,就這一瞬,夠了。
璟言從地上彈起,渾身沾滿泥血,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他右腳在凍土上狠狠一蹬,整個人借力躍起,手中的工兵鏟在空中劃出一道黑線——
不是砍,是拍。
鏟麵結結實實拍在那騎兵臉上。
“嘭!”
像是西瓜被重錘砸中的聲音。騎兵連哼都沒哼一聲,仰麵從馬背上栽倒,落地時已經沒了動靜。
璟言落地,踉蹌一步,站穩。
他喘著粗氣,白霧從口鼻裏噴出來,在冷空氣裏凝成團。手裏的工兵鏟還在滴血,鏟刃上掛著碎肉和毛發。
兩騎,兩個呼吸。
剩下的親騎終於徹底反應過來,但他們離璟言還有七八步。這七八步,成了天塹。
因為璟言已經再次啟動。
這次他不再直線衝刺,而是猛地向右一折,避開了正麵迎來的第三騎。那騎兵的長刀擦著他的肩膀劈空,刀風刮得臉頰生疼。璟言順勢矮身,工兵鏟的鏟柄狠狠戳在馬腹上!
戰馬吃痛,人立而起,背上的騎兵猝不及防,險些被掀翻。璟言趁這個機會,像泥鰍一樣從馬腹下鑽了過去。
他現在離王魁隻有二十步。
二十步。
王魁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看見那個渾身浴血的年輕人抬起頭,朝他看了一眼。就一眼,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冰冷的、沉靜的殺意。
像雪原上的狼。
“攔住!攔住他!”王魁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了驚慌,他猛地一扯韁繩,戰馬嘶鳴著調轉方向,“弓手!射死他!”
後麵的步卒陣列裏,幾個弓手匆忙搭箭。
但晚了。
璟言根本沒給他們瞄準的時間。他像瘋了一樣,不,不是瘋,是冷靜到了極致的瘋狂——他不再閃避,不再折線,而是筆直地、用盡全身力氣朝著王魁衝去!
一支箭射來,擦破了他的胳膊,棉袍裂開一道口子,血滲出來。
他沒停。
又一支箭射偏,釘在他腳邊的凍土上,箭羽嗡嗡震顫。
他還在衝。
十步。
五步。
王魁終於意識到,這個“傻子”是真的要殺他。他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刀身在冬日慘淡的天光下泛起寒光:“找死——”
最後一個字卡在了喉嚨裏。
因為璟言已經撲到了馬前。
不是從正麵,而是從側麵。在王魁舉刀的瞬間,璟言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倒,不是摔倒,而是貼著地麵滑鏟!凍土粗糙,磨得後背火辣辣地疼,但他借著這股衝力,精準地從馬腹下穿過,然後——
起身。
躍起。
王魁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已經從馬的另一側翻身上來。他下意識想揮刀,手腕卻被一隻沾滿泥血的手死死扣住。
那隻手冷得像冰,力氣卻大得嚇人。王魁甚至能聽見自己腕骨被捏得咯咯作響的聲音。
“你——”他剛吐出一個字,喉嚨就猛地一涼。
工兵鏟冰冷的刃口,已經貼在了他的頸側。鏟刃上還帶著馬血和人血的溫熱,但金屬本身的寒意,卻透過皮膚,一直涼到骨頭裏。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凝固了。
風還在刮,遠處營地的喧囂、官軍的呼喊、戰馬的嘶鳴……所有的聲音都還在,卻又好像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隻有頸側那抹冰涼,真實得讓人頭皮發麻。
王魁僵在馬背上,不敢動。他能感覺到鏟刃的鋒利,隻要握著它的人手腕輕輕一抖,他的脖子就會像切豆腐一樣被割開。血會噴出來,熱乎乎的,帶著腥氣,然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打過仗,殺過人,見過血。但從來沒有一次,死亡離得這麽近。
近到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能聽見血液在耳朵裏流動的聲音,能聽見……聽見身後那個年輕人平穩的、幾乎不帶喘息的呼吸。
這不可能。
從璟言衝出營地到現在,不過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他一個人,一把鏟子,衝過了五十步的開闊地,放倒了兩騎,避開了箭矢,然後——
然後就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這個距離,在這個位置,他身後的親騎不敢放箭,步卒不敢衝鋒。所有人,所有的刀槍,所有的殺氣,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硬生生僵在半空。
“都別動。”
璟言開口了。
聲音不高,甚至有些輕,卻清晰地傳遍了戰場。不是吼,不是喊,就是很平靜的一句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但所有人都聽見了。
營地那邊,趙鐵柱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來。顧清風的刀還舉著,手臂卻微微發抖——不是怕,是激動,是那種絕處逢生的、近乎癲狂的激動。
官軍陣列鴉雀無聲。
那些騎兵還保持著衝鋒的姿勢,那些步卒還舉著長槍,那些弓手還搭著箭。但沒人敢動。
因為他們的主將,被人用刀架著脖子。
“讓你的人,”璟言的聲音在王魁耳邊響起,熱氣噴在耳廓上,卻讓王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後退。一百步。”
王魁喉嚨動了動。
他想說“休想”,想罵“反賊”,想說“你敢動本官一根汗毛,朝廷大軍必踏平你這破營地”。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嘶啞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退……後退……”
“大聲點。”璟言手裏的工兵鏟微微壓了壓。
刃口切入皮膚,一絲血線滲了出來。
王魁渾身一顫,終於崩潰了。他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吼道:“後退!都他媽給老子後退一百步!聽到沒有!”
聲音在風裏飄出去,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懼。
官軍陣列騷動起來。
騎兵們麵麵相覷,步卒們猶豫不決。一個副將模樣的漢子策馬向前幾步,試圖開口:“大人——”
“退!”王魁幾乎是哭喊出來,“聽他的!退!”
那副將咬了咬牙,終於抬手:“撤!後撤一百步!”
命令層層傳下去。
騎兵調轉馬頭,步卒收起長槍,弓手放下弓箭。五百人的陣列,像退潮一樣緩緩向後移動。馬蹄聲、腳步聲雜亂地響起,揚起一片塵土。
但他們沒敢真的退遠。
在八十步外,陣列停住了。所有人還盯著這邊,盯著馬背上那兩道身影。
璟言沒管。
他依然穩穩地坐在王魁身後,工兵鏟的刃口分毫沒移。他能感覺到王魁在發抖,不是裝的,是真的在抖,抖得像風裏的葉子。
“現在,”璟言輕聲說,聲音隻有兩個人能聽見,“咱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王魁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璟言抬起頭,望向八十步外的官軍陣列,望向更遠處黑壓壓的營地,望向這片冬日荒蕪的曠野。
風卷著血腥味撲在臉上。
他忽然想起前世不知在哪兒看過的一句話——
這世上最狠的刀,不是最快的,而是架在脖子上、你明知道它隨時會落下,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的那一把。
現在,刀在他手裏。
而他要談的,是幾千條人命,和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活路。
營地那邊,趙鐵柱終於反應過來,嘶聲吼道:“開柵門!接應公子!”
柵門緩緩打開。
但璟言沒動。
他依然坐在馬背上,工兵鏟穩穩地架在王魁脖子上,目光平靜地看著八十步外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官軍。
像是在等什麽。
又像是在告訴所有人——
今日這事,還沒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