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閃過，一股力量拉扯著林凡的身體，將他摔在堅硬的地麵上。
    這裏沒有草地，鼻子裏滿是鐵鏽和硫磺混合的焦糊味。
    林凡掙紮著睜開眼，身體僵住了。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廢墟。
    巨大的建築殘骸歪斜的插在地上。地麵布滿裂縫，裂穀裏不時閃過暗紅色的光。
    空氣稀薄，吸進肺裏就是一陣刺痛。
    “這……這是什麽鬼地方？”
    林凡的聲音在顫抖，他想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說好的潛力評估大比呢？說好的輪回幻境呢？
    怎麽輪到自己，開局就這麽難？
    “老鬼，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能幹擾陣法嗎？”林凡在心裏喊道。
    回應他的是老鬼驚恐的尖叫。
    “這裏是……這裏是噬神之淵！”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輪回幻境怎麽可能模擬出這裏！這是被法則放棄的地方，連提名字都會倒黴！”
    噬神之淵？
    林凡沒聽過這個名字，但看老鬼的反應，就知道這裏不是好地方。
    他還沒來得及細問。
    哢嚓……哢嚓……
    四麵八方響起骨頭摩擦的聲音，讓人牙酸。
    廢墟裏，一隻隻幹枯的手臂伸出地麵，接著一個個殘破的身影爬了起來。
    他們穿著腐朽的黑甲，拿著斷裂的兵器，空洞眼眶裏的兩點猩紅魂火，鎖定了唯一的活人林凡。
    更讓林凡頭皮發麻的是，他從這些魔影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又恐怖的氣息。
    這股氣息和他的《吞天魔功》同源。
    但他的《吞天魔功》在這股氣息麵前，弱了太多。
    “是……是當年的執法隊！”
    老鬼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哭腔。
    “他們是噬神之淵的守墓人！是淵主手下最瘋的劊子手！快跑！林凡，快跑啊！被他們抓住，神魂都會被一點點啃光，永遠不能超生！”
    不用老鬼提醒，林凡已經拔腿就跑。
    他顧不上多想，轉身就跑。
    他把《吞天魔功》運轉到極限，化作一團黑煙在廢墟中穿梭。
    “吼——”
    身後的魔影軍團發出一聲整齊的嘶吼，瞬間鎖定了他，邁開僵硬又快速的步伐追了上來。
    他們好像沒有盡頭，整個廢墟都是由他們的屍骨堆成的。
    一個，十個，一百個……
    轉眼間，幾千個紅眼魔影匯聚起來，朝著林凡衝來。
    林凡拚盡了全力，心髒狂跳不止。
    他試圖用吞天魔功反擊，但足以吞噬靈礦的魔氣打在這些執法隊身上，完全沒有效果。
    這些魔影，本身就是吞噬法則的化身。
    “老鬼！你不是說能盜天機嗎？快想辦法啊！”林凡在心中咆哮。
    “沒辦法！我的秘術在這裏沒用！這裏的法則被人改了！這是個陷阱！我們被算計了！”老鬼絕望的喊道。
    完了。
    前方又有一排魔影從地底爬出，堵住了去路，林凡的心沉了下去。
    前麵有堵截，後麵有追兵。
    他被包圍了。
    一隻冰冷堅硬的手爪，突破了林凡的護體魔氣，抓向他的天靈蓋。
    林凡甚至能聞到那手爪上古老的腐朽氣味。
    他閉上了眼睛。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傳來。
    一道白光毫無征兆的從天而降，輕輕蕩開。
    光芒所到之處，一切都靜止了。
    所有嘶吼著撲來的魔影，一碰到白光，就全都無聲的消失了，沒留下一絲灰燼。
    隻是一瞬間。
    整個世界的吵鬧和殘暴，全部消失了。
    林凡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站在原地，而那支足以滅掉一個宗門的魔影大軍，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道高大的身影，背著雙手，悄無聲息的懸浮在他麵前的半空中。
    來人穿著樸素的白袍，麵容普通，正是武斌的投影。
    他沒有看地上的林凡，仿佛這個人不值得他關注。
    他的目光穿過虛空和林凡的身體，審視著林凡的識海深處。
    “幾萬年不見，噬神之淵還是這麽熱鬧。”
    這聲音不大，卻讓老鬼的殘魂猛地一震。
    “！！！”
    藏在林凡識海深處，偽裝成石頭的老鬼，殘魂劇烈震動，差點魂飛魄散。
    他看到了！
    他竟然能直接看到我！
    這怎麽可能！
    老鬼用盡全部魂力尖叫起來，聲音在林凡的識海中回蕩，外界聽不到分毫。
    “你到底是誰！你怎麽會知道噬神之淵！你究竟是什麽怪物！”
    武斌沒有回答這個在他看來很蠢的問題。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
    整個世界，變了。
    血色的天空和破碎的廢墟，都在這一聲響指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宏偉的大殿。
    穹頂星河流轉，腳下雲海翻騰。一根根巨柱直插雲霄，上麵盤繞著法則的氣息。
    林凡發現自己跪在大殿中央，身體完全動不了，隻能看著。
    大殿最上方，一道白玉階梯的盡頭，一個由法則和神光構成的王座正在出現。
    一股至高無上的氣息從王座上散發出來，壓得老鬼的殘魂幾乎要跪下去。
    那氣息，他太熟悉了！
    那是淵主的氣息！他曾經追隨、敬畏而又背叛的主人，噬神之淵的真正主宰！
    “這裏……這裏是……淵主的神殿！”
    老鬼的聲音不再尖叫，而是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
    他看著那個白袍身影，一個荒唐的念頭冒了出來。
    “你……你難道是淵主轉世？”
    除了這個解釋，他想不出別的可能。
    這個人能隨意模擬出他都無法複刻的噬神之淵，一個念頭就能改變幻境法則，還能幻化出氣息一模一樣的淵主神殿……
    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什麽宗門宮主！
    這是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我是誰，不重要。”
    武斌終於開了口，語氣平淡。
    “重要的是，我能給你一個機會。”
    他的目光從那至高無上的王座上移開，落回虛空，好像在看著老鬼的眼睛。
    “告訴我關於噬神之淵的一切，包括它當年為什麽會覆滅，以及……”
    武斌頓了頓，話語間帶著命令的口吻。
    “……你們那套核心功法，究竟藏在了哪裏。”
    老鬼的殘魂猛地一縮。
    他果然是為了功法而來！
    “作為交換，”武斌說，“我可以幫你重塑神魂，擺脫現在的樣子。”
    畫大餅！
    赤裸裸的威逼利誘，毫不掩飾的陽謀！
    老鬼的整個殘魂都沸騰了。
    這對一個隻剩一縷殘魂，躲了幾萬年的老鬼來說，誘惑太大了！
    理智告訴他，和眼前這個人交易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徹底消失。
    但複活和權位的誘惑，又讓他的殘魂重新活動起來。
    幾萬年了。
    他像狗一樣東躲西藏，附身在一個又一個廢物身上，隻為了活下去，隻為了找回那部功法，重現噬神之淵的榮光。
    可現在，一個疑似淵主轉世的恐怖存在，就這麽輕飄飄的將他夢寐以求的一切，擺在了他的麵前。
    代價，僅僅是出賣一些早就被埋葬的秘密。
    這筆買賣……
    在林凡的視角裏，他隻能看到武斌的投影站在那裏，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的，嘴裏念念有詞，完全像是在自言自語。
    而自己，就像一個被定住的雕像，除了思想還能轉動，身體已經徹底失去了控製。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動彈不得，驚駭和屈辱感充滿了他的內心。
    武斌看著虛空中那個沉默的靈魂，也不著急。
    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
    他再次慢條斯理的打了個響指。
    啪。
    神殿的場景沒有變化。
    但在林凡和老鬼的麵前，一道新的身影憑空出現。
    那是一個女子。
    她容貌很美，身穿華貴宮裝，眉宇間卻滿是怨毒和恨意。
    她沒有看林凡，也沒有看武斌，她的目光死死盯著虛空，好像能看到那個正在掙紮的靈魂。
    “叛徒！”
    女子開口，聲音淒厲。
    “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當年泄露了神殿的坐標，我們怎麽會全軍覆沒！”
    “我恨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看到這個女子，老鬼的殘魂發出一聲悲鳴。
    那是他當年在淵主座下時，唯一的道侶！也是當年神殿覆滅時，為了掩護他逃走，而被執法隊撕成碎片的人。
    這是他內心深處的恐懼，是他幾萬年都不敢回想的記憶。
    如今，武斌將這段記憶直接展現在他麵前。
    “啊啊啊啊啊——”
    老鬼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