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棍一語成讖身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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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回到支隊辦公室,胸口憋著一股無名火。
“江湖騙子!”她低聲咒罵了一句,將車鑰匙扔在桌上。
那個叫葉知秋的年輕人,看似漫不經心,說出的每一句話卻都像羽毛一樣,輕輕撓在她的心上,讓她煩躁不安。
什麽噩夢,什麽官非煞,不過是察言觀色後的話術罷了。一定是自己最近壓力太大,黑眼圈重,被他看出了端倪。
秦月端起已經冰涼的咖啡,猛灌了一口,試圖用苦澀的味道讓自己冷靜下來。
“小李,”她拿起內線電話,“給我查一下那個葉知秋的全部背景資料,從出生到現在,越詳細越好。另外,派兩個人二十四小時盯著王海,記錄他接觸的所有人。”
“是,秦隊!”
她不信邪。隻要是人做的案子,就一定有跡可循。那個葉知秋,要麽是虛張聲勢的騙子,要麽,就是這盤棋局裏,一顆被她忽略了的棋子。
然而,現實的耳光,總是來得又快又響。
第二天上午,技術科的電話打了進來,語氣前所未有的焦急。
“秦隊,出事了!周鵬案的物證出了問題!”
秦月心裏咯噔一下,立刻趕往物證保管室。
保管室外,技術科老張的臉色比白紙還難看。“秦隊,昨天我們在周鵬臥室的窗台上,采集到一些微量的奇異粉末。因為樣品太少,我們連夜分析,但還沒出結果。可今天早上,我們準備做二次比對時發現,物證袋……被調包了。”
“調包?”秦月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保管室的鑰匙隻有你和我兩個人有,監控呢?”
“問題就出在監控上,”老張指著屏幕,畫麵顯示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人進出,“昨晚淩晨兩點到兩點十五分,這一段的監控錄像是空白的。”
秦月死死盯著那十五分鍾的空白,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警局的內部係統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入侵,還精準地替換了關鍵物證。對方的手段,高明得可怕。
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麵。
她剛回到辦公室,局長就打來了電話,讓她立刻過去一趟。
局長辦公室裏,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秦月,你看看這個。”局長將平板電腦推到她麵前。
那是一封匿名舉報郵件,收件人是市局紀委的公共郵箱。
郵件內容很簡單,卻字字誅心。它指控秦月在周鵬一案中徇私枉法,與嫌疑人王海私下接觸,並蓄意破壞關鍵物證,以達到為王海脫罪的目的。郵件還附上了一張照片——正是昨天下午,秦月的警車停在“知秋館”門口的照片。
照片角度刁鑽,隻拍到她從店裏走出來,而沒有拍到店內的情況。但結合物證被調包的事實,這張照片就成了最致命的“證據”。
“局長,這是誣陷!”秦月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
“我當然相信你,”局長揉著眉心,一臉疲憊,“但是現在物證沒了,舉報信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為了避嫌,也為了保護你,周鵬的案子,你暫時不能再跟了。停職接受內部調查,等事情查清楚再說。”
“官非煞……被人栽贓陷害……”
葉知秋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在秦月腦海中轟然炸響。
昨天下午他才說過的話,今天上午就全部應驗。分毫不差。
這不是巧合。
世界上怎麽可能有如此精準的預言?
秦月走出局長辦公室,同事們投來的目光複雜,有同情,有懷疑,有幸災樂禍。她第一次感到一種深入骨骨髓的無力感。她引以為傲的邏輯、推理、證據,在這一刻都成了笑話。對方根本沒有跟她在同一個維度上戰鬥。
……
與此同時,知秋館裏,葉知秋接到了王海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王海,聲音裏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恐懼和極度的恐慌。
“葉大師!您真是神了!昨晚……昨晚我真的看到那東西了!要不是您的符,我……我可能就跟周鵬一樣了!”
“嗯。”葉知秋的反應依舊平淡。
“大師,警察今天來我公司了,問了周鵬的事,還旁敲側擊地問我昨天見了誰。他們肯定懷疑我了!大師,我們什麽時候去我老家?我一刻也等不了了!”王海幾乎是在哀求。
“警察?”葉知秋的眉梢微微一挑,“是個英姿颯爽的女警官帶的隊?”
“對對對!就是她!好像姓秦。”
葉知秋明白了。秦月身上的官非煞,根源就在這裏。有人在背後設了一個連環局,不僅要王海的命,還要把負責查案的警察也一起拖下水。
“你別慌,警察隻是例行問話。你這兩天安分守己,誰也別見。”葉知秋沉吟片刻,“後天早上,你來接我。記住,不要讓任何人跟蹤。”
“好好好!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掛了電話,葉知秋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斷魂釘,害命;調換物證,陷害警察。這一整套操作,環環相扣,狠辣至極。幕後之人的用心,遠不止圖財害命那麽簡單。他似乎是在享受這種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快感。
“沈滄海……會是你嗎?”葉知秋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名字。
那晚,被停職的秦月回到了自己的單身公寓。
她沒有開燈,任由自己陷在黑暗裏。從警以來,她第一次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動搖。
當科學無法解釋眼前的詭譎,當證據會在密室中憑空消失,當一個素未謀麵的人能精準預言你的未來……她一直以來構建的世界觀,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她睡得很不安穩。
那個熟悉的噩夢再次降臨。
她又一次站在高樓的邊緣,腳下是萬丈深淵。冰冷的風從四麵八方灌來,身體不受控製地往下墜落。
但這一次,和以往不同。
在下墜的過程中,她猛地回頭,依稀看到天台的邊緣,站著一個模糊的黑影。那黑影正對著她,發出無聲的嘲笑。
“啊!”
秦月尖叫著從床上坐起,渾身冷汗淋漓。心髒狂跳,幾乎要衝出胸膛。
她喘息著,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腦子一片混亂。噩夢、葉知秋的警告、被調包的物證、那封舉報信……所有線索在她腦中交織成一張無法掙脫的大網。
她不能再坐以待斃。
既然常規的手段已經沒用,那她隻能去嚐試那唯一的、她最不願相信的非常規手段。
秦月猛地掀開被子,從衣櫃裏抓起一件外套穿上,抓起車鑰匙就衝出了家門。
黑色的轎車在午夜空曠的街道上疾馳,目標明確。
半小時後,車子穩穩地停在了那條熟悉的老街街口。
知秋館的木匾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愈發陳舊,店門緊閉,早已打烊。
秦月在車裏坐了足足十分鍾。她在做最後的思想鬥爭。去敲那扇門,就意味著她向自己一直鄙夷的“牛鬼蛇神”低頭了。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眼神從迷茫轉為堅定。
為了真相,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為了抓住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凶手,個人的驕傲和固執,不值一提。
她推開車門,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到了那扇散發著陳舊木香的門前,抬起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