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流與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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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將雲夢大澤籠罩在一片沉滯的濕氣裏。白日的喧囂與驚變已然平息,但覃氏一族的核心區域,燈火通明,氣氛比夜色更加凝重。
    長老堂內,幾位實權長老分列而坐,主位上的大長老覃嶂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沉默,隻有燈花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查清楚了?”覃嶂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祈水大典被破壞,不僅是顏麵掃地,更可能影響到未來十年雲夢大澤的水元平衡,這是動搖族本的大事。
    下首一位麵容精悍、眼神銳利的長老沉聲道:“回大長老,那血光之力極為詭異,並非我輩熟知的水、火、風、雷任何一種元力,倒像是……某種失傳已久的汙穢詛咒之術,專蝕血脈靈根。襲擊者一擊即走,未留任何痕跡,手法老辣,絕非尋常勢力。”
    “詛咒之術?”另一位長老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南荒那些見不得光的巫蠱餘孽?”
    “未必。”精悍長老搖頭,“南荒巫蠱雖詭譎,但氣息與此迥異。這血光……帶著一股死寂的腐朽味,倒讓我想起一些古老的記載……”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在座的長老臉色都更加難看。古老的記載,往往意味著更麻煩、更不可測的敵人。
    “南宮家那個小子呢?”覃嶂揉了揉眉心,將話題轉向另一個讓他心煩的存在,“他怎麽會出現在祭壇邊緣?還偏偏‘救’了覃沐那個丫頭?”
    負責安排賓客事宜的三長老連忙回道:“南宮鴻是三日前抵達的,說是奉家族之命,來雲夢大澤遊曆,順便采購一批特產水玉。今日觀禮,也是他主動要求的,位置是他自己挑的,就在祭壇東南角外圍……至於救下覃沐,據當時附近的弟子說,確實像是被血光餘波波及,偶然撞上的。”
    “偶然?”覃嶂冷哼一聲,“南宮世家,避世千年,底蘊深不可測。他們家的人,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暗藏深意。這個南宮鴻,看似紈絝荒唐,但你們誰真覺得,一個純粹的廢物,能代表南宮家出門行走?”
    眾長老沉默。南宮世家,一個極其古老而神秘的家族,傳說其曆史甚至比許多神裔家族更為久遠,雖不常現世,但每一次有族人出世,都會掀起不小的風波。這個南宮鴻,行為放浪形骸,但細究其言行,卻又總讓人覺得隔著一層迷霧。
    “他最後跟覃沐說了什麽?”覃嶂追問。
    三長老麵露難色:“距離稍遠,未能聽清。隻看到南宮鴻似乎對覃沐笑了笑,說了句什麽,覃沐那丫頭臉色似乎變了一下。”
    覃嶂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覃沐……那個血脈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孩子。她的母親,當年倒是驚才絕豔,可惜所托非人,留下這麽一個女兒……難道,南宮鴻是衝著她來的?可能嗎?一個廢柴,有什麽價值值得南宮家關注?
    或者說,南宮家是借覃沐這個無足輕重的棋子,在試探覃氏什麽?
    思緒紛亂,理不出頭緒。覃嶂揮揮手:“加強對南宮鴻的監視,但不可怠慢。至於襲擊之事,加派人手,徹查雲夢澤內外,任何可疑線索不得放過!散了吧。”
    長老們躬身退下。覃嶂獨自坐在空蕩的大殿中,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
    與此同時,覃沐的小院。
    與長老堂的凝重奢華相比,這裏簡陋得不像神裔家族的居所。幾間竹屋,一方小小的院落,角落裏種著些耐活的普通藥草,在濃重的夜色和水汽裏顯得有些萎靡。
    屋內,隻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覃沐沒有睡。她坐在窗前,窗外是茂密的竹林,黑黢黢的影子在夜風中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更添幾分寂寥。
    她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塊小小的、不起眼的灰色石子。這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據說是父親當年留下的東西,除了堅硬無比,再無任何特異之處。
    白日祭壇上的畫麵,尤其是南宮鴻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和他最後那句低語,不斷在她腦海中回放。
    “特別的味道……”
    她抬起手臂,仔細嗅了嗅,隻有皂角的清淡氣息和水澤特有的微腥。哪有什麽特別?
    是那個紈絝子弟信口胡謅,還是……他真的察覺到了什麽?
    關於她的身世,關於她那神秘失蹤的父親,族中諱莫如深。母親生前也極少提及,隻說她父親並非凡人,終有一日會回來接她們。可母親等到死,那個人也沒有出現。
    她體內那稀薄得可憐的神裔血脈,以及那偶爾會讓她自己都感到心悸的、無法掌控的微弱異樣感,是否都與那個從未謀麵的父親有關?
    南宮鴻的出現,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攪動了她沉寂多年的心緒,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極其輕微的“叩叩”聲。
    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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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沐渾身一僵,警惕地望向門口。這麽晚了,誰會來找她?族中人避她如蛇蠍,平日裏連路過她院門都會繞道走。
    她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後,壓低聲音問:“誰?”
    門外沉默了一瞬,隨即響起一個帶著幾分懶洋洋笑意的聲音,這聲音白天剛聽過不久。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特來拜訪一下今日被本少爺‘臀影’所救的姑娘。覃沐姑娘,不開門迎客嗎?”
    南宮鴻!
    他怎麽會來這裏?!而且如此明目張膽!
    覃沐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長老們肯定派了人監視他,他這樣深夜來訪,是想把她拖下水嗎?
    “南宮少爺怕是走錯地方了。”覃沐聲音冷硬,“此處簡陋,不是少爺該來的地方,請回吧。”
    “沒走錯,就是找你。”南宮鴻的聲音帶著笑意,卻有種不容拒絕的意味,“姑娘若不開門,那我隻好自己進來了。雖說你這小院的禁製簡陋得跟沒有差不多,但硬闖總歸不美,你說是不是?”
    覃沐握緊了拳,指尖冰涼。她這小院的禁製還是母親生前布下的,早已殘破不堪,對付普通族人尚可,在南宮鴻這種人麵前,形同虛設。
    她深吸一口氣,知道躲不過去了。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倒要看看,這個紈絝少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吱呀”一聲,木門被拉開一道縫隙。
    門外,南宮鴻依舊穿著那身騷包的紫金錦袍,隻是換了一件,依舊是華麗紮眼。他斜倚在門框上,手裏不知從哪摸出一把玉骨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臉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讓人牙癢的笑容。月光落在他身上,竟給他鍍上了一層奇異的清輝,衝淡了幾分紈絝氣,反倒顯出一種別樣的風流姿態。
    “這才對嘛。”南宮鴻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門內簡陋的陳設,毫不客氣地側身擠了進來,仿佛回自己家一樣自然。
    覃沐在他進門的瞬間,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全身戒備。
    南宮鴻反手關上房門,扇子“啪”地一合,環顧四周,嘖嘖兩聲:“你們覃氏對待聖女候補,都這麽……清苦的嗎?還是說,就對你特別關照?”
    他的話帶著刺,覃沐抿緊嘴唇,不想接話,直接問道:“南宮少爺深夜到訪,有何指教?”
    南宮鴻轉過身,目光終於落在了覃沐臉上。昏黃的燈光下,少女穿著洗舊的素白寢衣,未施粉黛,臉色有些蒼白,但五官精致,尤其那雙眼睛,此刻帶著警惕和疏離,像受驚的小鹿,卻又透著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強。
    他臉上的玩世不恭稍稍收斂了幾分,桃花眼裏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
    “指教談不上。”他踱步到桌邊,自顧自地坐下,拿起桌上那個粗陶茶杯把玩著,“就是來確認一件事。”
    “什麽事?”
    南宮鴻抬起眼,直視著覃沐,嘴角依舊帶著笑,但眼神卻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靈魂深處。
    “你身上,除了那點微末的覃氏水脈,還有什麽?”
    覃沐心頭巨震,強作鎮定:“我不明白少爺在說什麽。我血脈不純,族中皆知。”
    “是嗎?”南宮鴻輕笑一聲,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彌漫開來,“那為何,今日祭壇上那縷血煞詛咒,在靠近你的時候,氣息會出現一絲極其細微的……凝滯?”
    覃沐瞳孔微縮。她完全沒感覺到!
    “而且,”南宮鴻的目光掃過她緊握的右手,“你手裏那塊石頭,似乎也有點意思。”
    他竟然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覃沐下意識地將右手藏到身後,心跳如鼓。這個南宮鴻,太可怕了!他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觀察入微!
    “南宮少爺到底想怎樣?”覃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南宮鴻看著她戒備的模樣,忽然又放鬆下來,恢複了那副懶洋洋的姿態,用扇子輕輕敲了敲桌麵。
    “不想怎樣。就是覺得,你這麽一個有趣的小東西,留在覃氏當廢柴,太可惜了。”
    他頓了頓,看著覃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跟我做個交易如何?我幫你弄清楚你身上的秘密,甚至……幫你擺脫這廢柴之名。而作為回報,你需要幫我一個小忙。”
    “什麽忙?”覃沐警惕地問。
    南宮鴻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妖異:
    “很簡單。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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