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嫁給我。”
    輕飄飄的五個字，如同驚雷，在狹小簡陋的竹屋內炸開。
    覃沐整個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又猛地衝向頭頂。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或者是眼前這個紈絝少爺深夜無聊，特意來消遣她。
    嫁給……他？
    南宮鴻？這個行為荒唐、來曆神秘、今天才第一次見麵的男人？
    荒謬！可笑！難以置信！
    覃沐的臉頰因極致的震驚和一絲被羞辱的怒意而泛起不正常的紅暈，她死死盯著南宮鴻，試圖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開玩笑的痕跡。但那雙桃花眼裏，雖然依舊漾著慣有的淺淡笑意，深處卻是一片她看不懂的、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是認真的。
    這個認知讓覃沐心底的寒意更甚。
    “南宮少爺，”她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裏擠出聲音，“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玩笑？”南宮鴻挑眉，玉骨扇“唰”地展開，慢悠悠地扇著風，帶起幾縷他鬢角的發絲，“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嗎？聘禮我都想好了，就下個月初六，日子不錯。”
    他越是一本正經地規劃，覃沐越是覺得毛骨悚然。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南宮鴻絕非色令智昏之人，他提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要求，背後必然有巨大的圖謀。
    “為什麽？”她問，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我血脈低微，在族中形同廢人，對你能有什麽用處？南宮少爺若想聯姻，覃清月才是最佳人選，或者族中其他嫡係小姐……”
    “她們？”南宮鴻嗤笑一聲，打斷她，眼神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一堆被家族圈養、腦子裏隻有爭寵和修為的傀儡，無趣得很。我要的是你，覃沐。”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具有穿透性，落在她身上，仿佛在審視一件獨特的物品。“你的價值，你自己或許還不清楚，但我……略有感應。”
    又是那種“特別”！覃沐的心沉了下去。她身上到底有什麽，值得南宮家這位少爺如此“青睞”？
    “我若拒絕呢？”覃沐挺直了脊背，盡管指尖冰涼，但眼神不肯示弱。她絕不甘心成為別人棋盤上莫名其妙的棋子。
    “拒絕？”南宮鴻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有趣，他用扇骨輕輕敲擊著掌心，發出篤篤的輕響，“你可以拒絕。然後呢？繼續留在覃氏，頂著‘廢柴’的名頭，被族人嘲笑欺淩，等到某一天，或許因為某些‘意外’悄無聲息地消失？或者，被族中用來與其他家族交換利益，隨便配給某個不入流的子弟？”
    他的話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紮進覃沐心裏最恐懼的地方。她不是沒想過這些可能，隻是平日不敢深想，如今被南宮鴻赤裸裸地揭開，血淋淋的現實讓她幾乎窒息。
    “跟我走，至少你能知道真相。”南宮鴻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關於你身上的秘密，關於你那神秘的父親，甚至……關於你母親真正的死因。”
    母親真正的死因！
    覃沐猛地抬頭，瞳孔驟縮：“你說什麽？我母親是為家族任務犧牲的！”
    “犧牲？”南宮鴻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官方說法罷了。你難道從未懷疑過？一個修為不算頂尖但經驗豐富的族人，執行一次普通的巡查任務，怎麽會連屍骨都找不到？覃嶂那老家夥，沒跟你細說吧？”
    覃沐如遭雷擊，渾身冰冷。母親的死，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和謎團。族中對此諱莫如深，隻說是意外。她不是沒有懷疑，但她人微言輕，根本無力調查。
    南宮鴻看著她瞬間蒼白的臉色，知道擊中了要害。他放緩了語氣，但內容依舊驚人：“嫁給我，你不僅能擺脫眼前的困境，還能獲得調查真相的力量和機會。而我，隻需要你暫時扮演‘南宮鴻夫人’這個角色，在某些時候，配合我一下即可。這筆交易，對你而言，並不虧。”
    覃沐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誘惑太大了。真相，力量，擺脫廢柴的命運……這些都是她夢寐以求的。但代價，是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危險的男人，將命運交到他的手上。
    這無異於與虎謀皮。
    “你需要我配合你做什麽？”她艱難地問道，聲音幹澀。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南宮鴻賣了個關子，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現在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你隻需要回答，答應，還是不答應。”
    他轉過身，月光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那雙桃花眼在陰影中顯得深邃難測。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他說道，語氣不容置疑，“三天後的這個時辰，我再來聽你的答案。記住，這是你唯一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說完，他不等覃沐回應，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窗外的黑暗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竹屋內，隻剩下覃沐一人，和那盞搖曳的孤燈。
    她無力地跌坐在冰冷的竹椅上，冷汗早已浸濕了內衫。南宮鴻的話還在耳邊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巨大的衝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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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給他？
    調查母親的死因？
    擺脫廢柴之名？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詭異，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可掌心那塊被握得溫熱的灰色石子，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屬於南宮鴻的那絲若有若無的奇異冷香，都在提醒她，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該怎麽辦？
    答應？前途未卜，吉凶難料。
    拒絕？繼續在覃氏這潭死水裏沉淪，或許真如南宮鴻所說，某一天就“意外”消失。
    這一夜，覃沐小屋的燈，亮到了天明。
    接下來的三天，對覃沐而言，度日如年。
    族中關於祈水大典被破壞的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氣氛依舊緊張。而對覃沐來說，更多的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她能感覺到，暗中的目光似乎多了起來，不僅有對南宮鴻的監視，似乎也有一部分，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因為南宮鴻那晚的“拜訪”被發現了嗎？還是族中開始重新審視她這個“廢柴”的價值？
    她盡量表現得和往常一樣，去完成分配給她的一些無關緊要的雜役，然後就把自己關在小院裏。但內心的驚濤駭浪，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反複權衡利弊。南宮鴻無疑是危險的，但他的提議，確實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一條可能掙脫枷鎖的道路。雖然這條路，可能通往更深的深淵。
    第三天傍晚，夕陽如血，將雲夢大澤染上一片淒豔的紅色。
    覃沐站在院子裏，看著天邊那輪即將沉落的紅日，心中終於做出了決定。
    與其在這潭死水中慢慢腐爛，不如賭一把！賭南宮鴻暫時需要她活著，賭她能從這場交易中，獲得追尋真相和力量的機會！
    夜幕如期降臨。
    當那熟悉的、輕微的叩門聲再次響起時，覃沐的心反而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她走過去，拉開了門。
    南宮鴻依舊是一身招搖的打扮，斜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三天到了，覃沐姑娘，考慮得如何？”
    覃沐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裏，卻燃起了一簇決絕的火苗。
    “我答應你。”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堅定，“但我有條件。”
    南宮鴻似乎有些意外她如此幹脆，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哦？說說看。”
    “第一，我們的婚姻，隻是交易，有名無實。你需要尊重我的意願。”覃沐一字一頓地說道。
    “可以。”南宮鴻答應得很爽快，“本少爺對強迫女人沒興趣。”
    “第二，你要盡你所能，幫我調查我母親真正的死因，並且，幫我覺醒我可能擁有的力量。”
    “這是自然，交易的一部分。”南宮鴻點頭。
    “第三，”覃沐深吸一口氣，“如果有一天，我覺得這場交易無法繼續，或者你違背了約定，我有權離開，你不能阻攔。”
    南宮鴻看著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在夜色中顯得有些縹緲：“小丫頭，年紀不大，心眼不少。行，依你。不過，我要提醒你，上了我的船，可沒那麽容易下去。”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那麽，合作愉快？未來的……南宮夫人。”
    覃沐看著那隻骨節分明、堪稱完美的手，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手，輕輕放了上去。
    指尖相觸的刹那，一股冰涼的觸感傳來，同時，還有一種極其微弱、卻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奇異悸動。
    南宮鴻握住她的手，力道不輕不重，桃花眼中笑意加深：“很好。那麽，接下來，好戲開場了。”
    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帶著一種惡作劇般的期待：
    “明天，我會正式向覃氏提親。準備好迎接……風暴吧，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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