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賣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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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蘇毅的日子充實了起來。
    每天在砍柴,挖菜,修煉三者之間徘徊。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揣著石鎖,提著柴刀,帶上幾塊硬邦邦的野菜餅子就衝進了黑風山。
    他沒有再去之前那片黑褐色的土地,那地方的煞氣對他來說,還是太重了。
    上次的教訓已經足夠深刻,差點就要了他的小命。
    他開始留意山裏那些不起眼的角落,一些不毛之地,偶爾會有一絲絲微弱的煞氣。
    比如長著苔蘚卻特別稀疏的岩石背麵,比如某棵老樹根部的坑窪處。
    盡管這些地方的煞氣微弱得可憐,但好處是安全,而且引導起來也相對輕鬆一些。
    引入這些微弱煞氣後,雖然還是會覺得身體發涼,腸胃不適,但程度輕了太多太多。
    靠著石鎖的輔助,配合一段時間的休息,蘇毅基本都能緩過來,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差點要了小命。
    他現在非常的謹慎,寧願修煉進度慢些,也絕不冒險尋找那些還無法承受的地方。
    修煉速度雖然很慢,但每一次寒氣的提升都是實打實的,這讓他覺得很充實。
    唯一鬱悶的就是,每一次引煞氣入體,都會像生了一場小病一樣,精力消耗巨大,並且饑餓感一次比一次重。
    家裏的存糧幾乎見底,挖來的野菜根本填不飽肚子。
    他嚐試過像獵戶一樣,設置幾個簡陋的陷阱,希望能抓到幾隻山雞野兔來開開葷。
    但可能是他技術太菜,最終連根毛都沒弄到,反而消耗了大量精神。
    饑餓,現在成了他最大的威脅。
    蘇毅甚至擔心,煞氣沒把自己弄死,卻要被活生生餓死。
    這天下午,蘇毅看著屋簷下已經攢得差不多的柴火,又摸了摸饑餓的肚子,決定把柴火拿去鎮上賣掉。
    不能再這麽坐吃山空了,賣了柴火換點糧食回來才是王道。
    所以,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蘇毅就挑起了那擔沉甸甸的柴火,踏上了前往清水鎮的山路。
    清水鎮距離蘇家村有十多裏,不算很遠,卻也不算很近。
    扁擔壓在肩膀上隱隱作痛,勒出深紅的印子,但蘇毅卻是滿懷著希望。
    他懷裏依舊緊緊揣著那塊用麻布包了好幾層的石鎖。
    這東西現在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片刻都不敢離身。
    要是丟了,或是煞氣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走了將近兩個時辰,太陽升高,曬得人皮膚發燙,蘇毅才終於看到了清水鎮那低矮,用黃土砌成的圍牆。
    鎮上比村裏子熱鬧多了,挑擔的,叫賣的,推車的,擺攤的,人來人往,充滿了市井活力。
    蘇毅這還是測完靈根後第一次來到鎮上,看著熙攘的人群,心裏莫名有些發緊。
    他下意識的低下頭顱,像是害怕被人認出自己就是那個五行斑駁的廢物。
    他挑著柴火,跟著其他賣柴的農戶,來到了鎮子東邊的柴市。
    所謂的柴市,其實就是塊露天的空地,地上散落著柴火的木屑和煤炭的粉末,還有偶爾可見的動物糞便,氣味不太好聞。
    蘇毅找了個空位把柴火放下,蹲在一邊,等待著顧客上門。
    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不敢像其他人一樣大聲吆喝,隻敢默默的守著,與周圍那些輕鬆叫賣的人群形成鮮明的對比。
    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問價的人寥寥無幾。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愈發毒辣,曬得他頭昏眼花,肚子裏也餓得發慌,連帶著腹部那團寒氣都活躍了起來。
    正當他有些絕望之時,一個穿著黃色褂子,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用腳踢了踢蘇毅麵前的柴火。
    “這柴火,怎麽賣?”
    蘇毅連忙起身,擠出一個微笑,恭恭敬敬地道:“回老爺,三文錢一擔。”
    這個價錢蘇毅沒有虛報,而是市場最低價。
    那中年男子笑了一聲,摸了摸兩邊的小胡子:“三文?你這柴火都沒晾幹,燒起來怕全是煙霧,還三文,就兩文錢,賣不賣?”
    蘇毅心裏一緊,兩文錢,一斤糙米都買不到。
    他耐著性子解釋道:“老爺,這柴火是我這幾天砍的,晾了好幾夜了,幹爽著呢,您看……”
    說著,蘇毅隨手拿起一根柴火放在手裏,指著給中年男子看。
    “少廢話!”
    中年男人不耐煩的打斷蘇毅的介紹,眼睛掃了一眼蘇毅破舊的衣裳和瘦弱的身板,語氣堅定地道:“就兩文,愛賣不賣,除了我,估計也沒人會買你的柴火,就你這小身子骨,能把柴火挑過來就不錯了,莫非還想再挑回去?”
    “趕緊的,我福滿樓後廚還等著用呢!”見蘇毅沒有說話,中年又補充了一句。
    蘇毅也認出來了,這人是鎮上福滿樓負責采購的王管事。
    上次他來測靈根時,聽人說起過,此人出了名的刻薄摳門,專挑那些看起來好欺負的人壓價。
    蘇毅握緊了拳頭,一股屈辱的感覺襲來。
    他很想說不賣了,丟了也不賣給你。
    可肚子卻在此時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想到家裏空空如也的米缸,和餓得有些絞痛的胃。
    他嘴唇哆嗦著,正想要屈服的時候。
    旁邊一個賣山貨的粗壯漢子看不過去了,朝著這邊說了一句:“王扒皮,又欺負人娃子……”
    聲音很大,在這嘈雜的柴市裏,像一根尖銳的針一樣紮進了王管事的耳朵。
    王管事臉色一沉,猛地扭頭瞪向那名粗壯漢子:“你說什麽?有種再說一遍試試!”
    那名粗壯漢子也不示弱:“說就說了,你想怎樣?”
    說著,還擼起了袖子,露出精壯的肌肉。
    王管事見狀,臉色有些發虛,他顯然外強中幹,不敢對粗壯漢子繼續發作,嘴巴努了努,終究沒敢繼續作聲。
    他轉回頭,指著蘇毅的鼻子,似乎要把火氣全部發在蘇毅的身上:“小子,你這柴我要了,一文,現在就給我挑到福滿樓後門去,敢說不的話,以後你休想在這裏賣出一根柴。”
    他竟直接伸手來抓蘇毅的扁擔,想要把柴火強行拖走。
    周圍的人都看著,有人麵露不忍,有人事不關己,沒人出聲,一副看熱鬧的姿態。
    這世道,誰都自身難保,沒人會真正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小子去得罪王扒皮。
    蘇毅腦子嗡的一聲,血氣瞬間就往上湧。
    泥人都有三分火氣,更何況血氣方剛的少年。
    連日來的壓抑,饑餓,疲憊,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像是脫韁的野馬,再也控製不住。
    他幾乎下意識的,猛的一抬手,格開了王管事抓向扁擔的手,更是本能的朝王管事一推。
    王管事似乎也沒想到這瘦弱的小子竟然敢反抗,他一不留神,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就摔倒在地。
    他站穩後,怒火中燒,臉上漲成了豬肝色,惱羞成怒道:“小兔崽子,竟然敢跟你王爺爺動手。”
    說罷,他挽起袖子,粗壯的手臂握拳就朝蘇毅的麵門打來。
    這一拳,幾乎憋足了力氣,甚至帶著風聲,要是打實了,估摸著蘇毅這小身板得躺下。
    危急時刻,蘇毅根本來不及思考,他這幾天反複引導體內的寒氣,對身體內部氣息的流動非常敏感。
    就在王管事的拳頭要落在身上的瞬間,他幾乎條件反射一般,將腹部那團一直被約束的陰寒氣息,往外猛的一推。
    沒有光芒,沒有異象。
    隻有一股很弱,眼睛都看不見的寒意,順著他的手臂透體而出,迎向了王管事的拳頭。
    “砰!”
    王管事的拳頭結結實實的砸在了蘇毅匆忙抬起的手臂上,像是打在了鐵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王管事發出哎喲一聲怪叫,猛的縮回了手,摸著生疼的拳頭,臉上驚疑不定。
    他隻覺得,拳頭打在對方手臂上時,一股鑽心的冷氣順著拳頭蔓延上來,整條手臂都像是被冰塊凍住,又麻又痛,揮拳的力道都弱了一大半。
    蘇毅同樣不好受,被打得倒退兩步,小臂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但他顧不得這些,因為他清楚的感覺到,剛才那一下,他的力量增強了好多。
    隻是腹部的寒氣也在這種增強下虛弱了起碼三分之一,一股更強烈的疲憊感以及寒意反噬回來,讓他牙齒都有些發顫。
    王管事甩了甩冷麻的胳膊,驚疑地看著臉色蒼白,眼裏卻有一股狠勁的蘇毅,心裏莫名的有些發毛。
    這小子有點邪門,剛才那一下真的像是捅進了冰窟。
    他指著蘇毅,色厲內荏道:“你……你小子用了什麽妖法?”
    蘇毅緊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忍著體內的不適和手臂的疼痛,死死地盯著王管事。
    那眼神,像極了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惡狼。
    王管事被蘇毅看得有些發虛,又顧忌剛才那詭異的寒氣,不敢繼續動手。
    “好!你小子有種!給老子等著!”
    他撂下幾句狠話,不敢多留,灰溜溜的擠開人群走了。
    一場衝突,就這樣收場。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麵麵相覷,不明白王扒皮怎麽突然就溜了,根本不像其性格。
    有人好奇的打量著蘇毅,但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個冰冷的深情,也沒人上來搭話。
    蘇毅緩緩放下手臂,劇烈的喘息著。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一陣陣後怕。
    沒想到,這要命的寒氣,竟然還能這樣用,雖然有代價,但卻能嚇退王管事,帶來的力量感也是實打實的。
    蘇毅不敢多待,害怕王管事回去後找人來報複。
    也顧不得繼續賣柴了,挑起擔子,低著頭,快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直到走出鎮子很遠,確認沒有人追上來,他才鬆了口氣。
    抹了抹汗水,一股強烈的虛脫感湧來,他靠在路邊的樹幹上,感受著腹部小了一圈的寒氣,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表情。
    這修仙路,真的……
    還沒看到長生的影子,倒是先學會了怎麽用這寒氣拚命。
    他摸了摸懷裏的石鎖,又看了看沒賣出去的柴火,深深的歎了口氣。
    日子還要繼續,得想辦法弄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