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偏殿那男人就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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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半個時辰後,沈寧與碧蘿執傘回了長樂宮。
趕巧的是,她們才到院門外,那牛毛細雨恰巧停了。
沈寧:???
請問她們撐了一路傘的意義是?
主仆二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幽怨。
沈寧訕笑兩聲,拍了拍碧蘿肩頭稱她辛苦了,接著提起裙擺,踮腳跨過水窪。沒走幾步,便聽到一陣細碎腳步聲靠近。
沈寧一抬眸,是紅芍來迎她們了。
紅芍話音中隱隱透著焦急:“公主您可算回來了。”
她朝沈寧俯身行禮,隨後熟練地接過碧蘿手中滴著水珠的傘。
沈寧察覺不對:“怎麽了?是宮裏發生了什麽?”
紅芍搖頭。
沈寧納悶,難不成是蕭瀾?沈澤又找他麻煩了?可他在長樂宮待著,沈澤壓根沒機會下手。
紅芍悄摸瞥了碧蘿一眼,小聲:“是偏殿那位殿下,一整日了,不願用膳。”
沈寧眉心微攏,“為何不願用膳?他可說了什麽?”
“不曾說,您是知道那殿下的性子。”
冷若冰霜,惜字如金。
沈寧想了想可能導致蕭瀾行為異常的原因,得出某種可能後,她試探發問:“那…他可問起過我?”
“也不曾。”
沈寧:……
也是,蕭瀾怎麽可能因她的緣故不飲不食。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空想無用,找當事人問問不就豁然開朗了。
“你們先回,我去偏殿看看蕭瀾。”
碧蘿驚:“您不沐浴了?!”
看著沈寧一路小跑的背影,碧蘿如鯁在喉,她不由推了紅芍一把,埋怨道:“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他愛吃不吃!你費心個什麽勁兒?公主冒雨受涼若染了風寒,你吃罪得起嗎?也不知,你究竟是誰的丫鬟。”
紅芍小聲辯解:“碧蘿姐姐,是公主叮囑的,若偏殿有任何風吹草動婢子——”
“公主是一時迷了心竅,你也要跟著拎不清嗎?咱們做貼身婢女的本分,不就是伺候好主子,替主子分憂?”
碧蘿眸色沉沉:“我五歲便伴隨公主,轉眼已過十三年,從未見她這般不顧矜持體麵。”
“偏殿那男人就是個禍害!”
“隻要他在一日,公主便瘋魔一日。他早晚有一日會害死公主。”
……
偏殿內。
蕭瀾望向窗外,厚重的雲層裏透出一縷微光,雨後初霽,此時的風也柔和起來,繾綣著院內梨花幽幽送香。
被雨聲擾亂了一整日的心神,終於在此刻感受到些許平靜。
蕭瀾攏著的眉心稍稍舒展,可下一瞬,門外一陣叩門聲又將他拉回紛擾中。
他腹誹,這宮裏盡是些煩人的家夥。
見屋內沒動靜,門外的人開始叫喚:“蕭瀾,蕭瀾,你開開門……”
熟悉的聲音入耳,蕭瀾下意識回頭。
幾息後,房門被打開。
沈寧站在門外,她鬢邊的步搖流蘇正胡亂碰撞,緋雲拂麵,芙蓉花圖案的袖口濡濕一片,忍冬紋樣的裙裾濺上星星點點的泥漬。
她勻了勻呼吸,問:“紅芍說你整日未食,是飯菜不合口味?還是哪裏不適?”
蕭瀾掃了她一眼後快速撤開目光,以慣常冷淡的語氣道:“都不是。”
“不是?那你為何……”
“雨天沉悶,沒胃口。”
這番說辭沈寧信了,她還頗為讚同的點點頭。
“話雖如此,但人是鐵飯是鋼,不進食怎麽行?瞧著眼下放晴了,也快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你想吃什麽,我命人去準備。”
“隨便。”
沈寧:……
難纏的家夥!真隨便了你又不樂意。
沈寧正琢磨著措辭時,難得的聽到蕭瀾主動開口:“公主來偏殿就是為了問這些小事?”
民以食為天,這是小事?
沈寧先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
蕭瀾:……
氣氛瞬間凝滯。
蕭瀾見她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便側身讓出一條道:“那進屋說?”
沈寧正要提腳跨過門檻,卻瞥見裙裾上的黑黃泥點,身形一滯,終是收回腳。
她不自然地笑笑:“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不進屋了。”
蕭瀾眼裏閃過疑惑,眸光掠過那片濡濕的芙蓉花,“若無事,公主最好回去換身衣裳。”
說一出口,他便後悔了。
她換不換衣服與他何幹?
他麵色微變,指尖在門框上收緊,正要掩門。
“等等!”
沈寧突然扶住門框,她從袖袋摸出一枚白色小瓷瓶遞到蕭瀾跟前:“這是張醫官為你特製的金瘡藥,一日兩次塗在患處,既能迅速止血又能加快愈合。”
見蕭瀾遲遲不接,她不由著急:“你試試,很靈的!”
蕭瀾眸色微動,最終緩緩伸手接過藥瓶。
斟酌許久,他問:“公主今日去找張醫官了?”
沈寧見他收下,不自覺麵帶笑意:“是啊。”
他又問:“那…公主怎知這藥就適合我?”
沈寧驟然斂了笑意:“昨日我險些跌倒時,嗅到了你身上的血腥味。”
她正色道:“我知你一貫堅韌,不輕易接受幫扶,更不願讓人看到你脆弱的一麵。”
“蕭瀾,我要怎麽做你才能明白?我做這些不並非想窺探什麽,更不是瞧熱鬧,我是真心盼著你好。”
她悄悄觀察著,見蕭瀾麵色微變,怕他又要蹦出拒絕的話,索性把藥瓶往他懷裏又推了推。
不待對方反應,她提著裙角轉身就跑。
蕭瀾杵在原地,捏著瓷瓶的手緊了又鬆。他垂眸凝視瓶身,反複默念著沈寧那句“真心盼著你好”。
自鬥獸場開始,他數不清沈寧第幾次說過同樣的話。
這些時日,他不是感覺不到沈寧的用心,事到如今他也漸漸相信她的確有幾分真心。
眼下她盼他好是真心,那過去呢?
過去她也是真心的吧,真心的…享受踩著他自尊的帶來快感。
昨夜夢中的情景忽然又在腦海閃現,他默默合上門。
回到桌邊,見午膳原封不動擺在桌上。指腹不斷摩挲瓷瓶,直至它通身溫熱。
良久,他終於取下瓶塞。
脫下裏衣,揭開纏布,左肩數道溝壑般深陷的暗紅傷口正緩緩向外滲血——是那日虎爪留下的。
目光下移,左肘至腕上還有幾道深淺不一的鮮紅細長抓痕,一看便是人為。
蕭瀾忽然勾了勾唇角:“嗬…這個笨蛋。”
他確實有傷,但不是沈寧想的那樣。
沈寧以為自己嗅到的是他肩上崩裂的傷口,實際上她嗅到的,是昨日量身時他故意抓破的新鮮口子。
至於肩傷……
其實是昨夜夢醒,他神誌未清下撞上了屏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