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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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房內,殺機四溢!
那陰鷙老者的掌風已至麵門,腥氣撲鼻,顯然掌力蘊含劇毒。謝珩重傷之下,心神因那木偶和香氣劇烈動蕩,眼看便要斃於掌下!
生死關頭,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體內殘存真氣瘋狂運轉,他不退反進,右手並指,以指代劍,直刺老者掌心勞宮穴!竟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老者顯然沒料到他會如此拚命,招式微微一滯。就在這電光石火間,謝珩左手忍痛疾探,一把將暗格中的密信和黑色木偶撈起塞入懷中,同時腳下步伐詭譎一錯,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要害。
“噗!”老者的掌緣依舊擦中了他的右肩。一股陰寒歹毒的內力透體而入,與他體內的毒素交織,幾乎凍結他的經脈。謝珩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強行咽下,他借力向後撞破窗戶,跌落院中。
“哪裏走!”老者厲喝一聲,隨即立馬追出。
院中,之前被謝珩擊退但未死的殺手們再次圍攏上來,加上這神秘老者,形勢危急到了極點!
謝珩心知絕不能戀戰。他強提一口真氣,不顧經脈撕裂般的疼痛,將身法施展到極致,如同一道輕煙,在刀光劍影中穿梭,拚著背後又添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向寺外密林奔去。
身後,老者和殺手緊追不舍,呼喝聲、暗器破空聲不絕於耳。
謝珩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和超凡的毅力,終於暫時甩掉了追兵。
他靠在一棵大樹後,劇烈地喘息著,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泛著青紫。左臂刀傷深可見骨,血流不止;右肩中掌處一片烏黑,陰寒內力與毒素正在侵蝕他的經脈;背後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疼。
他迅速取出金瘡藥灑在傷口上,又吞下幾顆用來解毒和壓製內傷的丹藥。但這次的傷太重,毒素太烈,非一時能解。
懷中的密信和木偶如同烙鐵般滾燙。謝珩拿出木偶,觸手陰寒。
符紙上以朱砂畫著詭異的符文,中央刻著的,赫然是雲璃的名字及生辰八字!一股濃烈的、帶著詛咒意味的邪氣撲麵而來!
就在他觸及木偶的瞬間,心口劇痛猛地爆發,如同被利刃貫穿!與此同時,腦海中再次閃過破碎的畫麵——烈火、祭壇、墜落的身影……比上一次更加清晰!
他悶哼一聲,強忍著眩暈與痛楚,迅速將密信與木偶納入懷中,他不敢停留,辨認了一下方向,忍著渾身劇痛,施展殘存的內力,向著昭陽殿的方向艱難潛行。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意識因失血和毒素而逐漸模糊,全靠一股強大的意誌力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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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昭陽殿內燭火昏黃。
雲璃心神不寧,按照與謝珩的約定,她已派知秋持玉牌前往觀星台,以“公主突發心疾”為由,請國師入宮診治。此刻,她估算著時間,那位由謝珩心腹偽裝的“替身”國師,應該已在來昭陽殿的路上了。
就在這時,後窗傳來一聲極輕微的悶響,像是重物跌落。
雲璃心頭一跳,警惕地望過去。
隻見一道身影略顯狼狽地翻窗而入,腳步虛浮,正是謝珩!他之前穿著的那身黑色夜行衣已經脫下扔在寺外密林,如今月白常服上左肩處一片深色濡濕,他臉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而紊亂,顯然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力趕到此處。
“你……”雲璃驚愕上前,立刻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混合著他身上那股獨特的冷香,顯得格外刺鼻。“受傷了?”
“無妨……皮外傷。”謝珩聲音低啞,借著她攙扶的力道穩住身形,目光快速掃過室內,“替身……何時到?”
“按腳程,應快到了。”雲璃扶他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坐下,那裏光線最暗。“你怎會……”
“禪院是陷阱。”謝珩言簡意賅,額角沁出細密冷汗,“東西拿到了,但對方有高手,行蹤可能已暴露。”他指了指自己左肩,“須盡快與替身交接,不能讓人察覺我受傷離府。”
雲璃瞬間明白了關鍵:謝珩必須讓所有人,尤其是可能會前來查探的人,認為他一直安穩地在觀星台,直到被“請”入宮。若被人發現他受傷,且受傷時間與“入宮”時間對不上,一切謀劃都將暴露。
“你忍一忍。”雲璃當機立斷,迅速取來一件自己冬日穿的、帶兜帽的厚實鬥篷,“披上,遮住血跡和臉色。”她又飛快地將一瓶氣味濃烈的安神香露灑在榻邊,試圖掩蓋血腥味。
謝珩這時從袖中取出所得之物交給雲璃。
除了幾封密信,還有一個用符紙包裹的黑色木偶。木偶上刻著雲璃的生辰八字,心口處紮著三根細如牛毛的銀針!
雲璃倒吸一口涼氣:“這是...”
“厭勝之術。”謝珩聲音虛弱且冰冷,“三皇子不僅要製造預言,還要用這等陰毒手段坐實你的"不祥"。”
雲璃看著那猙獰的木偶,渾身發冷。她早知宮廷鬥爭殘酷,卻沒想到自己的兄長竟會用如此手段。
“這些密信,”謝珩展開其中一封,“足以證明三皇子與慧明勾結,散布謠言。但僅憑這些,還不足以扳倒一位皇子。”
雲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國師的意思是?”
“我們需要更確鑿的證據。”謝珩的目光落在那些密信上,“三皇子既然出手,絕不會就此罷休。我們要等他下一步動作。”
剛說完這一句,殿外便傳來了腳步聲和通傳聲:“殿下,國師大人到了。”
是替身來了!
雲璃與謝珩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閃過一絲凝重。
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襟,揚聲道:“快請國師進來。”同時,她示意謝珩壓低兜帽,靠在榻上陰影最深處,做出閉目養神的狀態。
殿門開啟,一位身形與謝珩極為相似、同樣穿著月白常服、戴著低垂兜帽的男子,在知秋的引導下低頭走了進來。
他步履沉穩,模仿著謝珩平日清冷疏離的氣度。
“有勞國師深夜前來。”雲璃上前一步,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外人可能看見榻上的視線,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與感激,“本宮忽感心悸氣短,難以入眠,不得已驚擾國師。”
那替身微微頷首,用刻意模仿的、與謝珩有七八分相似的清冷聲音道:“殿下言重,為殿下分憂,是臣分內之事。”他上前幾步,看似要為雲璃診脈,實則借著身體的遮擋,與榻上真正的謝珩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殿外再次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德妃那拔高的、帶著不容置疑意味的嗓音:
“昭華!本宮聽聞你身子不適,心中擔憂,特來看看!怎的國師也在此處?”
果然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巧”!
雲璃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轉身迎向門口。
隻見德妃已帶著兩名心腹宮女,不等通傳便徑直闖了進來,目光迅速掃過殿內——首先落在了那位站著的、戴著兜帽的“國師”身上,隨即又狐疑地瞥向窗邊榻上那個同樣披著鬥篷、看不清麵容的身影。
“德妃娘娘。”雲璃擋在德妃與床榻之間,語氣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兒臣隻是小恙,怎敢勞動娘娘深夜親臨?國師正是兒臣請來診脈的。”
德妃的目光在兩位“國師”之間來回逡巡,臉上掛著虛假的關切:“哦?既然國師在此處?”她指著站著的替身,又看向榻上的謝珩,“那榻上這位是……”
殿內空氣瞬間凝固。
替身身體幾不可查地一僵。雲璃的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榻上的謝珩,忽然發出幾聲低低的、帶著壓抑痛楚的咳嗽,他微微動了動,仿佛被驚擾,兜帽下的陰影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隻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
站在雲璃身旁的替身反應極快,立刻用一種帶著歉意的、模仿謝珩的清冷語調開口道:“驚擾娘娘了。榻上乃是微臣的隨行藥童,因需攜帶一些珍稀藥材與器具以備不時之需,隻是他今日身體抱恙。公主仁慈,便讓他在塌上休息片刻。”他微微側身,巧妙地擋住了德妃探究榻上的視線,“殿下玉體違和,需靜心診治,還請娘娘……”
他話未說完,但逐客之意已明。
德妃狐疑地盯著榻上那個“藥童”,又看看眼前這位舉止從容、聲音酷似謝珩的“國師”,再看到雲璃那一臉坦然的神情,一時間竟有些拿不準。
若強行查看,萬一真是藥童,便是她無理取鬧,得罪謝珩。若不查,這殿內的氣氛著實詭異,尤其是榻上那人……
她眼珠一轉,笑道:“原來如此。那本宮便不打擾國師診治了。”她說著,卻並未立刻離開,反而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針,刺向榻上之人。
雲璃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就在德妃即將繞過替身,逼近床榻的千鈞一發之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