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快速撤離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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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石殘存的最後一絲靈氣被榨幹,化作灰白的碎屑,從林墨指縫間簌簌滑落。體內那勉強聚起的一絲力量,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頑強。左胸的傷口在龍血草殘渣的粗暴“焊合”下,不再大量滲血,但每一次心跳,都帶來鈍錘敲擊般的悶痛和詭異的灼燒麻癢感,仿佛有微小的火焰和冰針在皮肉下交替肆虐。其他傷口也傳來陣陣刺痛。
但意識,終於從瀕臨潰散的邊緣,被強行拽回了一絲清明。
天光,正透過地窖縫隙和上方坍塌物的空隙,一點點擠進來,驅散著狹小空間內最濃重的黑暗。黎明已至。
不能再等了!
林墨血瞳中閃過決絕的光芒。每多停留一息,被發現的風險就增加一分。重傷的刀修可能已逃回分舵報信,玄天宗的反應速度難以預估。而他自身的狀態,也無法支撐長時間的戰鬥或追逐,必須盡快轉移到預設的、更隱蔽安全的落腳點。
他首先看向那箱龍血草。破損的洞口已被濕泥碎布堵塞,但仍有微弱的靈蘊絲絲縷縷逸出,在這汙濁的環境中,如同黑夜裏的螢火,對某些存在而言可能異常醒目。他脫下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汙浸透、破敗不堪的外袍——這件沾染了自身血腥、濁氣和戰鬥氣息的衣物,此刻或許能派上意外用場。
他將外袍仔細包裹住藤條箱籠,用殘留的布條緊緊捆紮,盡量掩蓋其形狀和靈蘊波動。雖然粗糙,但聊勝於無。
接著,他檢查了從護衛隊長那裏得來的皮質小袋。玉牌、指令紙片、剩餘的劣質丹藥、幾塊靈石碎屑。他將玉牌和指令紙片用油紙重新包裹(取自之前準備的應急火種包裹),貼身藏好。丹藥和靈石碎屑則放入小袋,塞進懷裏。
做完這些簡單的處理,他嚐試站起。
第一步,便是一個踉蹌。左腿因失血和之前的傷勢,虛軟無力。他趕緊扶住旁邊冰冷的土壁,才避免摔倒。眩暈感如同潮水般湧來,眼前陣陣發黑。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痛感刺激神經,強迫自己站穩。
不能倒!倒在這裏,就是死!
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帶著地窖的黴味和自身的血腥,衝入肺葉,帶來灼痛,卻也帶來一絲支撐。他開始緩慢地、極其小心地移動。
先是將包裹好的龍血草箱籠,用還能勉強用力的右臂,緊緊夾在腋下。箱籠的重量此刻仿佛有千鈞,壓得他傷口劇痛,但他不能放手。
然後,他辨認了一下方向。這裏是他昏迷前隨意闖入的夾縫,並非預設的安全點。他需要先離開這片區域,找到之前規劃好的、更靠近城牆根廢墟深處的某個隱蔽洞穴——那是他數日前踩點時發現的,入口隱蔽,內部空間狹窄但幹燥,相對遠離人煙。
他憑借著記憶和左眼血瞳在昏暗光線中稍強的辨識力,開始向夾縫外挪動。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腳下是鬆軟的垃圾和濕滑的苔蘚,需要格外小心,避免滑倒。身上的傷口隨著移動不斷被牽動,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左胸,每一次呼吸和動作的起伏,都像在撕裂那層脆弱的、由龍血草強行“焊合”的傷疤。
他不得不頻繁地停下來,靠著殘垣斷壁喘息,壓製喉嚨裏翻湧的血腥氣和眩暈。汗水混合著血汙,不斷從額頭滾落,流進眼睛,帶來辛辣的刺痛。
途中,他經過了昨夜發生最後搏殺的巷道附近。濃烈的血腥味依舊彌漫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地麵上暗紅的血跡尚未完全幹涸,引來幾隻綠頭蒼蠅嗡嗡盤旋。護衛隊長的屍體靜靜伏在汙穢中,脖頸和腿部的傷口觸目驚心。
林墨沒有停留,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他隻是更加警惕地感知著四周,確認沒有埋伏或追蹤的跡象,然後加快了些許(相對而言)腳步,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他繞過了幾處可能有早起拾荒者活動的垃圾堆,避開了幾條相對“幹淨”、可能有人經過的小徑,專挑最肮髒、最曲折、最被遺忘的角落穿行。《斂息術》被運轉到極致,盡管因傷勢和靈力紊亂而效果大減,但依舊盡力掩蓋著他身上的血腥味和那微弱卻獨特的濁氣波動。
他像一隻重傷瀕死的野獸,憑借著最後的本能和記憶,在迷宮中尋找歸巢之路。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倒計時的鼓點。視野的邊緣開始出現閃爍的黑點,耳朵裏也嗡嗡作響,這是失血過多和體力透支的征兆。
終於,在幾乎耗盡最後一絲氣力,感覺雙腿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全憑意誌在拖動時,他看到了前方——一片坍塌大半、被瘋狂生長的藤蔓和雜物掩蓋的城牆根。記憶中的那個洞穴入口,就在那叢茂密的、帶著倒刺的荊棘藤後麵。
希望,就在眼前。
林墨喘著粗氣,用殘骨刃(一直握在左手)費力地撥開荊棘,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幹燥的塵土氣息撲麵而來。
他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側耳傾聽片刻,又用血瞳仔細感知了一下洞口內外,確認沒有活物或異常靈光。
然後,他才彎下腰,忍受著傷口被擠壓的劇痛,先將龍血草箱籠推了進去,接著自己才艱難地擠入洞口,進入黑暗之中。
進入洞穴後,他沒有深入,而是就著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迅速用洞內的碎石和塵土,將入口重新偽裝、掩蓋起來,盡可能恢複原狀。
做完這一切,他再也支撐不住,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洞壁,緩緩滑坐在地。龍血草箱籠被放在腳邊。
黑暗包裹了他,也帶來了一絲短暫的安全錯覺。劇烈的喘息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每一次都帶著血腥味。全身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來,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不容忽視。但他知道,最危險的移動階段,暫時過去了。
快速撤離的決斷,讓他搶在追兵可能的大規模搜索和自身徹底崩潰之前,抵達了這個相對安全的臨時巢穴。
接下來,是更嚴峻的考驗——如何在無人知曉、無藥可醫的絕境中,處理這身足以致命的傷勢,並消化昨夜血腥殺戮帶來的“收獲”與反噬。
他閉上眼,開始嚐試引導體內那微薄混亂的力量,進行最基礎的療傷調息。左眼的血瞳,在黑暗中,如同兩點不熄的、冰冷的血色炭火。
決斷已下,路已走過。而活下去的戰鬥,才剛剛進入最漫長、最煎熬的相持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