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擺脫可能的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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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內的黑暗,濃稠如墨,卻奇異地帶來一絲虛假的安全感。林墨背靠洞壁,喘息聲在狹小空間內異常清晰,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左胸那被龍血草粗暴“焊合”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悶痛和詭異的麻癢。失血過多的眩暈感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眼前時不時閃過黑斑,耳中嗡鳴不斷。
    但更讓他心神緊繃的,是潛藏於黑暗與寂靜之下的、無形的威脅——追蹤。
    玄天宗分舵絕不會對一整支運輸隊的失蹤和龍血草被劫無動於衷。那個逃走的刀修,就算傷勢再重,隻要能爬回去,消息必然傳開。接下來,將是遠比昨夜戰鬥更加係統、更加危險的搜捕。可能是經驗豐富的追蹤高手,可能是嗅覺靈敏的靈獸,也可能是某些詭異的探查法術或法器。
    他不能將希望寄托於這個洞穴的隱蔽性。必須主動幹擾、迷惑、乃至切斷可能的追蹤線索。
    時間緊迫,他必須立刻行動,哪怕身體已經瀕臨崩潰。
    首先,是自身氣息的處理。《斂息術》全力運轉,將自身生命體征和靈力波動壓製到最低。但這遠遠不夠。他身上的血腥味、龍血草的獨特靈蘊、以及最要命的——他體內那汙濁的、與常人迥異的噬靈蠱與《殘陽訣》根基氣息,都是無法完全掩蓋的“燈塔”。
    他從懷中摸出之前製作、僅剩的最後一小包“氣味掩蓋/誤導包”。這混合了妖獸糞便、腐殖土、刺鼻草藥和自身濁血氣痂的粉末,氣味濃烈衝鼻。他小心地將粉末撒在自己身上、傷口周圍(避開左胸傷口)、以及洞穴入口附近的地麵。刺鼻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幾乎蓋過了血腥味,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幹擾靈獸或嗅覺敏銳追蹤者的判斷。
    接著,是靈力痕跡的幹擾。他艱難地調動體內那微薄混亂的靈力,不是為了療傷,而是以一種特定的、充滿侵蝕與汙染意味的頻率,緩緩釋放到洞穴的空氣中,並嚐試讓其附著在洞壁和地麵上。這不是防禦,而是一種“汙染”,旨在讓後續可能使用靈力探查手段的追蹤者,在這裏感應到的是一片混亂、汙濁、難以分辨具體來源的靈力殘留場,如同在清晰的腳印上潑灑大麵積的汙泥。
    然後,是“退路”與“假象”。這個洞穴雖隱蔽,但絕不能作為死守之地。他必須預設最壞的情況——被發現。因此,他在洞穴內部,靠近深處一個狹窄縫隙(不知通往何處,可能隻是死路)的地方,用殘骨刃在不起眼的角落,刻下了一個極其微小的、隻有他自己能明白的箭頭標記,指向那個縫隙。同時,他將一枚特製的、帶有自身微量血氣的小石子,塞進了縫隙邊緣的石頭下。這是真正的退路標記。
    而為了製造假象,他故意在洞穴入口內側,留下了一處相對“新鮮”的、用血跡(取自身上其他傷口)混合泥土塗抹的痕跡,方向指向洞穴深處另一個較大的、但其實是死胡同的岔道(他之前探查過)。並在那條假岔道的入口,丟棄了一小片從破損衣物上撕下的、浸滿血跡的碎布。
    做完這些,他已氣喘如牛,眼前陣陣發黑,不得不再次停下來,靠著洞壁調息。僅僅是這些簡單的布置,就幾乎耗盡了他剛剛恢複的一絲氣力。
    但他知道,這還不夠。追蹤可能來自空中,可能來自地下,可能循著冥冥中的因果或氣息聯係。
    他的左眼血瞳,在黑暗中閃爍著不安的光芒。忽然,他想起從護衛隊長玉牌中得到的指令——“若有異狀,令牌示警(注入靈力至暗紋)”。那玉牌……會不會有追蹤或定位功能?雖然主人已死,但謹慎起見……
    他掏出那枚乳白色的身份玉牌,血瞳死死盯著上麵的玄天宗徽記和編號。猶豫片刻,他沒有嚐試摧毀它(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反應),而是調動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帶自身明顯印記的濁氣,小心翼翼地注入玉牌邊緣那道曾隱藏指令的暗紋。
    玉牌微微一熱,暗紋處亮起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靈光,閃爍了幾下,便黯淡下去,再無反應。林墨不確定這意味著什麽,是觸發了某種報警?還是隻是驗證了玉牌已失去主人聯係?他無法判斷,但至少,他“處理”過了。
    接下來,是最危險,也是可能最有效的一步——利用環境,製造更大的“混亂”。
    他強撐著,挪到洞穴入口被偽裝過的縫隙處,極小心地撥開一點遮掩,向外窺視。清晨的陽光已經照亮了外麵坍塌的城牆和雜亂的藤蔓。暫時沒有看到人影或異常動靜。
    他收回目光,心中盤算。這片城牆廢墟占地頗廣,連接著貧民窟和更遠處的荒野。如果能在這裏製造一些不大不小的“動靜”,比如小型塌方、失火(風險極大)、或者模擬妖獸爭鬥的痕跡,或許能將追兵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進行大麵積卻低效的搜索,從而忽略他藏身的這個具體洞穴。
    但以他現在的狀態,製造“動靜”本身就可能暴露,且需要精確控製範圍和性質。
    他的目光,落在了洞內一角堆積的、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少量幹燥的鳥獸糞便和朽木碎屑上。一個念頭浮現。
    他取出一小撮之前製作***剩餘的、混合了硫磺和刺鼻粉末的材料,又費力地從身上傷口處,刮下一點點帶著自身氣息和濁氣的血痂碎末,混合進去。然後,他用最後一點相對幹燥的苔蘚和朽木屑,將這些混合物薄薄地包裹起來,做成一個拳頭大小、極其簡陋的“延時發煙包”。
    他將其帶到洞穴入口內側,選了一處上方有鬆散浮土和小石塊的位置,將“發煙包”半埋進去,上麵輕輕蓋上一層薄土和幾塊小石子。然後,他從懷中取出那幾乎幹涸的火絨和火石。
    這是他最後的應急火種。使用它,意味著放棄黑暗中生火的可能,也冒著煙霧可能提前暴露的風險。
    但值得一賭。
    他用顫抖的手,極其小心地敲擊火石。火星迸濺,落在幹燥的火絨上,幾次嚐試後,終於引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他迅速將這簇火苗引到“發煙包”露出的苔蘚引信上。
    “嗤……” 引信被點燃,緩慢地燃燒起來,冒出一縷極細的青煙。
    林墨立刻用浮土將引信燃燒處輕輕掩埋,隻留下極其微小的縫隙供其緩慢陰燃。根據他的估計,這簡陋的延時裝置,大概能撐一到兩個時辰。屆時,煙霧會從浮土下冒出,可能引燃上方的朽木屑,產生更明顯的煙霧和氣味,甚至可能引發小範圍的土石鬆動。
    這不足以造成真正的破壞,但足以在追兵細致搜索時,成為一個需要探查的“異常點”,分散注意力。
    做完這一切,林墨如同虛脫,挪回洞穴深處,再次靠牆坐下。體內力量徹底耗空,傷勢在連續的活動中似乎又有惡化的跡象。左胸傷口的灼痛和麻癢感更加清晰,龍血草藥力與自身濁氣的衝突並未平息。
    他閉上眼,全力運轉《斂息術》,將自己化為洞穴陰影的一部分。耳朵卻豎起來,捕捉著外界一切細微的聲響——風聲,蟲鳴,遠處貧民窟隱約的嘈雜,以及……任何不自然的腳步聲、交談聲、或靈力波動。
    擺脫追蹤,不僅僅是藏匿,更是一場心理和環境的博弈。他布下了迷陣,灑下了迷霧,也點燃了可能引火燒身的延時煙幕。能否成功,不僅取決於他的布置,更取決於追兵的能力、決心,以及……那不可捉摸的運氣。
    在黑暗與寂靜中,在傷痛與疲憊的折磨下,林墨如同最耐心的獵手,也如同最警覺的獵物,等待著未知的危機降臨,或者……悄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