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更換居住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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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乞丐那模糊的一瞥,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疑慮的漣漪,但很快便被更迫切的生存危機所覆蓋。玄天宗巡邏隊的出現和那粗糙卻有效的靈力探查,如同一記警鍾,狠狠敲在林墨心頭——這片看似混亂無序的碼頭垃圾區,其“安全”隻是假象。玄天宗的眼線比他預想的更密,搜查也並非走馬觀花。
    破船之下,已非久留之地。
    更換居住地點,勢在必行。但這絕非簡單的“搬家”。在望月城這龍蛇混雜、危機四伏的底層,一處合適的、能夠長期隱蔽且便於行動的“巢穴”,其重要性不亞於一件護身法寶。他需要仔細權衡,謹慎選擇。
    接下來的兩日,林墨的“拾荒”範圍悄然擴大,目標也從“果腹”和“觀察”轉變為係統的地形偵察與安全評估。他拖著依舊不便的左腿,頂著那副麻木流民的麵具,如同真正的幽靈,穿梭在碼頭區更深處、更肮髒破敗的角落。
    他的血瞳在頭巾的陰影下,如同最精密的測繪儀,無聲地記錄著:
    · 巷道網絡:哪些巷子四通八達,哪些是死胡同,哪些有不易察覺的岔路或矮牆可翻越。
    · 建築布局:哪些是有人居住的窩棚(需避開),哪些是徹底廢棄、結構尚穩的破屋或地窖,哪些建築有視野良好的製高點(可作觀察哨,但也可能被他人利用)。
    · 人員流動:不同區域在不同時段的常駐人員(乞丐、流浪漢、暗娼、小偷)分布,巡邏隊的路線與頻率變化,以及那些看起來“不起眼”、卻總在固定位置出現的“眼睛”(可能是幫會暗樁,也可能屬於其他勢力)。
    · 環境特征:水源(哪怕髒水)的位置,垃圾傾倒的規律,哪些地方氣味最衝、最令人掩鼻(往往是天然的掩護),哪些地方夜間會有野狗或老鼠聚集(可以預警,也可能引來麻煩)。
    他排除了幾個看似隱蔽、實則處於巡邏隊必經之路或被人暗中盯著的廢棄窩棚。也否決了一處位於高大倉庫陰影下、看似安全的地窖——那裏過於潮濕陰冷,不利於傷勢恢複,且唯一的出口容易被堵死。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碼頭區邊緣,靠近一段早已廢棄、坍塌了大半的舊城牆根下。那裏有一片因地基下陷和多年垃圾傾倒形成的、如同迷宮般的瓦礫廢墟。廢墟中,幾堵尚未完全倒塌的夯土牆相互倚靠,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頂部被垮塌的木梁和破帆布半遮蓋的三角空間。
    這處地點有幾個優勢:
    1. 位置偏僻:已接近碼頭區與更荒涼的灘塗地交界,巡邏隊很少深入至此,常駐的隻有少數最落魄、連窩棚都搶不到的流浪漢,且分散在廢墟各處,互不幹涉。
    2. 結構複雜:瓦礫堆積,通道狹窄曲折,如同天然迷宮,易守難攻,也便於擺脫追蹤。多個方向都有可供緊急逃離的縫隙或矮洞。
    3. 視野與隱蔽兼具:三角空間內部較為隱蔽,但從一側縫隙可以觀察到通往碼頭主要區域的一條小徑,以及遠處城牆豁口的動靜。頂部破帆布能擋去大部分雨水和窺探。
    4. 資源可利用:附近有積水坑(水質極差,但應急可用),廢墟中也能找到一些相對幹燥的碎木、破布等物。
    當然,缺點也明顯:環境極其惡劣,蛇蟲鼠蟻滋生,寒氣濕重,對傷勢恢複不利。且廢墟中其他流浪漢的存在,本身就是不確定因素。
    林墨用了整整一天時間,在不同時段反複觀察這片廢墟,確認了那幾個流浪漢的活動規律(多是白天外出乞討,夜晚歸來昏睡),並選定了三角空間最深處、被半截土牆和一堆碎瓦遮擋的一角作為自己的“領地”。那裏相對最幹燥,也最不顯眼。
    確定地點後,便是悄無聲息的“搬家”與“布置”。
    他沒有大張旗鼓。隻是在深夜,萬籟俱寂,連廢墟中的流浪漢都陷入沉睡時,才如同真正的影子,從破船下潛出,繞了很遠的路,避開所有可能被注意的路線,悄無聲息地潛入瓦礫廢墟,鑽進那選定的三角空間。
    “家當”少得可憐:幾塊當枕頭和墊背的、相對幹燥的破木板;用破布小心包裹、貼身存放的紫色靈草(已十分黯淡)、玄天宗玉牌、三顆珍貴丹藥;殘骨刃;以及一些用來生火(極其謹慎)、處理傷口(效果存疑)的零碎。
    他首先清理了選定角落的碎石和垃圾,用找到的破帆布和幹燥苔蘚鋪了一層簡陋的“床鋪”。然後,在入口內側和幾個可能被窺視的縫隙處,用碎瓦、木片和濕泥,設置了極其簡易的觸發式警報機關——不是殺傷陷阱,隻是些輕輕一碰就會發出細微聲響或移位的小裝置,用於警示是否有不速之客靠近。
    接著,他利用廢墟中找到的破陶罐,接了少許積水,用最細微的靈力(盡可能不產生波動)進行初步的“沉澱”(效果有限),以備飲用和清洗傷口之需。又收集了一些相對幹燥的碎木和引火物,藏在最深處,非到萬不得已(如驅寒或處理緊急傷勢)絕不使用。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氣息掩蓋。他將在垃圾區沾染的各種汙穢氣味,混合著自身傷口散發的、經過《斂息術》處理的微弱濁氣,有意塗抹在“新家”的入口和內壁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同時,從外麵抓了幾把散發著濃烈腐臭的特定垃圾(如死魚內髒、變質食物殘渣),撒在三角空間外圍的瓦礫堆上。這種人為製造的、令人掩鼻的惡臭,對於驅逐好奇心重的流浪漢和幹擾低階修士的嗅覺探查,有著意想不到的效果。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近黎明。林墨蜷縮在新的“巢穴”角落,背靠著冰冷的土牆,感受著身下粗陋“床鋪”的硌人和空氣中彌漫的複雜臭味。傷勢在寒冷和潮濕中隱隱作痛,但心中那份因暴露風險而緊繃的弦,卻稍稍鬆弛了一絲。
    這裏依然危險,依然艱苦,但至少,主動權又多了一分。他知道,這並非終點,隻是一個新的、更隱蔽的起點。玄天宗的陰影依然籠罩,傷勢需要繼續恢複,力量需要繼續積累,情報需要繼續搜集。
    更換居住地點,是他在望月城這場黑暗生存遊戲中,一次被動的、卻必要的策略調整。他將自己更深地埋入了這座城市的腐爛肌體之中,如同潛伏在腐肉下的蛆蟲,無聲,肮髒,卻頑強地汲取著生存所需的一切,等待著破繭而出、釋放毒刺的那一刻。
    窗外(如果那破帆布算窗的話),廢墟的輪廓在漸亮的天光中逐漸清晰。遠處碼頭傳來隱約的喧囂,新的一天已經開始。而對林墨而言,在這新的、散發著腐臭的巢穴中,另一場更加漫長、更加考驗耐心與隱忍的潛伏,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