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仇雲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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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沈生瀾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卻繃緊了一根弦。她將那幅畫著花瓣印記的紙小心藏好,加倍留意安安身邊的任何風吹草動,同時對杏林齋那邊,也通過蘇沐,以關心韓首輔病情為由,旁敲側擊地打探著那個叫仇雲的小學徒的消息。
    反饋回來的信息不多。
    仇雲確實是個沉默寡言、做事勤快的少年,除了手腕上那個淡得幾乎看不清的印記,並無其他特別之處。他似乎對藥材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學認藥辨藥極快,但也僅此而已。
    越是平靜,沈生瀾心中的不安就越發清晰。
    而韓清辭府上傳來的消息,則帶來了一絲意外的波瀾。
    蘇沐稟報,韓府的人前日悄悄來回話,說是按照那匿名提示的思路,請了一位擅用金針、不拘常法的老大夫調整了方子,加入了通絡化瘀的藥材,韓大人的咳血竟真的止住了,雖然人還虛弱,但已能清醒片刻,進些流食。
    “韓府管家特意表示了感謝,說若有機會,定要重謝那位提點的高人。”蘇沐說著,觀察著沈生瀾的神色。
    沈生瀾麵上並無喜色,隻淡淡道:“人沒事就好。謝就不必了,我們不過是轉述了幾句可能有用的話而已。”
    她關心的並非韓清辭的感激,而是這條線能否繼續深入。
    韓清辭博覽群書,或許對某些古老符號、隱世家族有所涉獵。等他再好些,或許能通過杏林齋,以探討醫理的名義,進行更隱秘的交流。
    然而,還沒等沈生瀾想好如何進一步接觸韓清辭,另一件事打破了表麵的平靜。
    這日午後,南宮容璟突然來到汀蘭水榭,臉色比往日更沉幾分。他甚至沒先去看在院子裏練字的安安,徑直走到沈生瀾麵前,琥珀色的眸子銳利地盯著她。
    “你前幾日去杏林齋,除了送藥,還見了什麽人?”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沈生瀾心中一跳,麵上維持著鎮定:“王爺何出此言?妾身隻是去送了雪蓮,與蘇掌櫃說了幾句話便回了。並未見什麽特別的人。”
    “是嗎?”南宮容璟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的紙條,扔在沈生瀾麵前的石桌上,“那這個如何解釋?”
    沈生瀾拿起紙條展開,上麵隻有一行字,是陌生的筆跡:“雲夫人安好,舊物可還妥帖?故人問安。”
    落款處,畫著一個極其簡略的、仿佛信手塗鴉的花瓣形狀!
    沈生瀾的呼吸瞬間一窒,握著紙條的手指微微收緊。
    故人?什麽故人?她穿越而來,除了這五年隱姓埋名的生活,哪來的故人?
    這分明是衝著原主,或者說,是衝著她可能擁有的“隱世血脈”而來的試探!
    “這紙條是從何而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頭迎上南宮容璟審視的目光。
    “有人混入王府,試圖將紙條塞進汀蘭水榭的範圍,被暗衛截下了。”南宮容璟語氣冰冷,“‘舊物’?什麽舊物?‘故人’?哪個故人?沈生瀾,你最好給本王一個解釋。”
    他很少連名帶姓地叫她,此刻顯然是動了真怒。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人能悄無聲息地傳遞消息給他庇護的女人,這無疑是對他權威的挑釁,也讓他對沈生瀾隱藏的秘密產生了更深的懷疑和……一絲被蒙蔽的慍怒。
    沈生瀾心念電轉。她不能說出印記和血脈之事,那太過驚世駭俗,也無法解釋。但完全否認,以南宮容璟的多疑,絕不會相信。
    她垂下眼睫,再抬起時,眼中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和一絲被觸及舊事的哀傷:“王爺明鑒,妾身……也不知這‘舊物’所指何物。若說故人……”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妾身母家早已敗落,親人離散,哪還有什麽故人?或許……是有人知曉妾身過往,故意借此生事,想要離間王爺與妾身?”
    她將問題引向了有人意圖不軌,這是最可能也讓南宮容璟最容易接受的解釋。
    同時,她提及敗落的母家,也暗合了之前關於母親身世存疑的線索,為將來可能暴露的信息埋下伏筆。
    南宮容璟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絲毫破綻。
    沈生瀾強忍著心虛,維持著那副帶著哀戚和些許委屈的神情。
    片刻,南宮容璟周身凜冽的氣息稍緩,但眼神依舊銳利:“你母家之事,本王會著人再查。但這送信之人,膽大包天,本王絕不會放過。”
    他伸手,拿回那張紙條,目光落在那個簡陋的花瓣圖案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個標記……似乎在哪裏見過。”
    沈生瀾心頭猛地一跳,幾乎要脫口問他是在哪裏見過,但她死死忍住了,隻是露出疑惑的神情:“王爺見過?這像是隨手畫的,並無特殊之處。”
    南宮容璟沒有回答,將紙條收起,語氣恢複了慣常的淡漠:“近日無事不要出府,安安身邊,本王會再加派人手。”
    “是,謝王爺。”沈生瀾低頭應下。
    南宮容璟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去看安安。
    看著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沈生瀾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後背已驚出一層冷汗。
    方才的交鋒,看似過關,實則凶險。南宮容璟的疑心並未完全消除,他隻是暫時接受了她的說辭,並且,他似乎對那個花瓣圖案有印象!
    這絕非好事!
    送紙條的人是誰?是仇姓的人?還是其他知曉內情的勢力?他們用這種方式試探,是想確認什麽?
    “舊物”又指的是什麽?是她左耳的紫玉耳墜?還是……安安?
    無數個疑問盤旋在腦海中,讓她心亂如麻。
    當晚,哄睡安安後,沈生瀾獨自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隻覺得那黑暗之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著這座水榭。
    她必須加快速度了。被動等待,隻會讓自己和安安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她想起那個在杏林齋見過的學徒仇雲。
    或許,可以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一個流落在外、擁有印記的仇姓少年,或許知道一些關於自身血脈的事情,哪怕隻是零碎的傳說。
    第二天,她尋了個由頭,讓嚴嬤嬤去杏林齋取一些安神的香料,並特意囑咐:“若是見到那個叫仇雲的小學徒當值,讓他幫著挑選,那孩子瞧著細心。”
    她需要創造一個機會,在不引起蘇沐和南宮容璟注意的情況下,近距離接觸仇雲,進行試探。
    嚴嬤嬤領命而去。
    等待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沈生瀾坐在屋裏,手裏拿著一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嚴嬤嬤回來了,臉色卻有些異樣。
    “夫人,香料取回來了。”嚴嬤嬤將香料放下,壓低聲音道,“老奴按您的吩咐,本想找那仇雲幫忙,可是……蘇掌櫃說,那孩子昨日傍晚告假,說是家鄉來了親戚尋他,之後……就再沒回來。”
    沈生瀾翻書的手指驟然頓住!
    仇雲……失蹤了?
    就在那張帶有花瓣印記的紙條被截下,南宮容璟加強戒備的當口,仇雲恰好被“親戚”接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絕不是巧合!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對方反應太快了!在她剛剛注意到仇雲,還沒來得及采取任何行動之時,就搶先一步,抹去了這個可能的線索!
    是警告?還是滅口?
    對方在暗處,對她的動向似乎了如指掌。這種感覺,讓她如芒在背。
    她揮揮手讓嚴嬤嬤下去,獨自坐在房中,隻覺得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危機感交織著湧上心頭。對手比她想象的更狡猾,更謹慎。
    她撫上左耳的紫玉耳墜,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思緒稍稍清晰。
    不能慌。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住氣。
    仇雲這條線斷了,但她還有韓清辭這條線。
    韓清辭既然對那診療思路有反應,說明他並非完全迂腐之人,或許能接受一些超乎常理的信息。
    她需要找一個絕對安全的方式,與韓清辭建立聯係。
    就在沈生瀾苦苦思索對策時,汀蘭水榭外,一名不起眼的灑掃仆役,趁著無人注意,將一小團蠟丸,悄悄塞進了假山石的縫隙裏。
    蠟丸裏,包裹著一小片質地特殊的絲綢碎片,邊緣隱約能看出,繡著半個極其精致繁複的、與那花瓣印記輪廓相似的花紋。
    暗流,並未因仇雲的消失而停止,反而以更隱蔽的方式,悄然湧動著。